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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武入内,目不斜视,低垂着眼皮子,先上前冲着如意深施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语气十分疏冷淡漠。
如意赐座,让他在临近香薰炉的地方坐下。
熏香袅袅,这个气味淡雅,并不会令人抵触,金武因为安魂香的功效,精神逐渐松懈下来。只不过,自始至终,从未看如意一眼。
如意刻意闲聊几句之后,方才道:“今日偶然寻得一样宝贝,听说价值不菲,特意请驸马前来一辨真伪。”
如意扭脸瞅一眼身旁站立的那扎一诺,那扎一诺手里捧着一块红绳系着的泪滴型坠子,低头走到金武跟前,挑起坠子,在他眼前像钟摆一般左右摇晃。
金武紧盯着那玉坠,逐渐被催眠,眼皮子沉甸甸,迷瞪瞪的,看起来神智有些不太清楚。
那扎一诺扭脸:“公主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如意有些惊奇,但是又亲眼所见,那扎一诺并未在金武身上动什么手脚,想来应当无事。
她略一犹豫:“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女人。”
那扎一诺出声,声音极低沉,而又悠远,似乎有很强的感染能力。
“你为什么讨厌女人?”
金武的神情很放松,也带着木讷:“大概,就是在我13岁那一年,二哥说,我已经长大了,是应当带着我出去见见世面了。所以带我去了青楼。
在那里,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女人的各种放荡,以及不堪,我有点怕,躲避着她们的骚扰,惹得二哥还有他的那群朋友哄堂大笑。
二哥故意存心捉弄我,说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所以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教导我做人的基本快乐。
反正,那个女人浓妆艳抹,已经不是很年轻了,大我不止一倍,一笑起来,脸上的脂粉都在簌簌地往下掉。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很真实地看到女人的身体。她很瘦,肌肉松弛,极丑,却摆出大胆暴露的姿态,还有一副很动情的,令人作呕的神情。
我提不起一点的兴趣,从心底里感到厌恶,在二哥和他兄弟们的嘲笑声里落荒而逃。我看到,他们怀里和身下的女人全都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很享受,也很难看。
这一次,给我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我一方面拒绝任何女人,看到她们就觉得作呕。另一方面,我也有了冲动,并且脑海里会不住浮现那天秽乱的场景,觉得,身为女人,一定是很享受男人的欢爱的。
慢慢的,我喜欢将自己想象成为一个女人,这样的想法令我感到羞耻而又兴奋。逐渐的,我会迷恋男人,向往那种刺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我发现,自己彻底地沦陷,见到女人就会厌烦,而对男人动情。”
金武一边说,眼角竟然变得湿润,表情很是痛苦。
如意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夫君的心病,竟然是源自于金二的一次捉弄。
那次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太厉害,想忘也忘不掉。
这金二简直就是一根搅屎的棍子,这种祸害,活着做什么?
她求助地望向那扎一诺。那扎一诺轻声问:“那你厌烦如意公主吗?”
金武沉默了片刻:“是我毁了她一辈子,心有愧疚。”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如意顿时心潮澎湃,扑簌簌落泪。几乎是抽噎着问:“那你想像一个正常人那般生活吗?”
金武几乎是想也未想:“想,可惜我控制不住自己。”
如意对着那扎一诺斩钉截铁,再也深信不疑:“治,一诺公主,请你一定要把他的心病治好。你所说的条件我愿意答应你。”
那扎一诺微微一笑:“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我只能尽微薄之力,能否让驸马爷彻彻底底地喜欢上你。公主,还需要看你自己的手段。”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玉瓶,从里面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现在,驸马爷仍旧在被我催眠,神智不是很清醒。这粒药可以助兴,如意公主,您应当让驸马爷见识见识真正的女人,将他从被禁锢的噩梦里拉出来。”
她将药丸塞进如意手里,心照不宣地笑笑,告辞走了出来,留下羞窘得满脸通红的如意。
她相信,这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只要金武服下这粒药丸,不对,应当说是蛊,他会暂时迷恋上如意。
如意为了自己的长久幸福,肯定会乖乖地听从她那扎一诺的摆布。
麒王府。
冷清欢这几日足不出户,一直在府上陪伴小云澈。
小云澈那日里真的受了惊吓,出奇的乖巧,而且黏人,精神有点恹恹的。
太后得知之后,派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嬷嬷前来麒王府探望。
嬷嬷说孩子是被吓丢了魂儿,只要她回宫抱只公鸡到冷宫跟前给叫两声,再命人将招魂鸡抱来麒王府,孩子便会安然无恙。
这孩子胆大包天,是见识过大风浪的,丢魂儿是不可能滴。
冷清欢知道这是太后的好意,没有拒绝。给孩子多少吃了一点安神定惊的药,煞费苦心地日常陪伴与疏导,小云澈精神逐渐好起来。
她命人进宫给太后与皇帝报平安,还顺带给那个嬷嬷带了赏银,感谢太后费心。
那夜白正是术后康复时期,仍旧住在麒王府。他受了锦虞的刺激之后,一身矫情的骚毛病不治自愈。而且对于伺候他的婢女有点避之唯恐不及。
冷清欢对他,没有一点好气,专门捡着那难吃的药一大把一大把地研碎了,拌上黄连,调成苦不堪言的糊糊,给他捏着鼻子往下灌。
打针的时候也相当心狠手辣,大针管子毫不留情地“噗呲”扎下去,“噗呲”拔出来,那夜白疼得直哆嗦,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又敢怒不敢言。
冷清欢没地儿撒气的时候也找他,美其名曰“治病”,用银针将他扎成刺猬,还半晌不能动弹。换药的时候,那粗鲁劲儿,医用胶布一撕,那夜白觉得自己肉皮都能被生生拽下一层来,简直非人的虐待。
就算是屠户下刀子,都没有她这样快准狠,干脆利落。
这怎么可能是个女人呢?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还对她动过心呢?
那夜白是在温柔窝里养大的,坐个轿子都要娇滴滴的美人抬,什么时候受过这虐待与摧残?
以至于后来,那夜白见到冷清欢就莫名心慌,乖得更是像个孙子。让他吃药就吃药,让他打针就打针,而且清欢一瞪眼就吓得缩脖子。
他甚至怀疑,自己对女人越来越不感兴趣,罪魁祸首不是那只金鱼,而是她冷清欢。再在她手底下被蹂躏上一年半载的,自己估计会被吓萎了。
冷清欢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男人,将来做了一国之君,能有什么作为?
皇帝老爷子真乃神机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