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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心死与重生
这次方氏出事,也不知她娘家是怎么知道的,竟然还积极的带了几个人来。
只是因为是在河沟村,女儿也一直没吃亏,方氏的娘也就没有开口。
然而现在却积极的站出来指责方氏的婆婆,要说没有目的鬼都不信。
吴里正自然不能让方氏的娘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女儿拉回家,万一传了出去,一家事小,一村事大。
万一让外人以为河沟村的婆婆都磋磨儿媳,那河沟村好不容易维系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方氏,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和几位族老都在这里,若是真的受了委屈,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本以为方氏会开始哭诉,然而方氏却依旧冷静的坐着。
“没有什么委屈,只是我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所以我要卖身。”
暴脾气的三族老又忍不住了。
“砰!方氏,这里是祠堂,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不要以为受了些委屈就能任意妄为了!
我们能处置了吴发,自然也能处置了你,孰轻孰重你可考虑清楚!”
方氏的婆婆不住的拉扯她,眼泪不住的滴落,若是年轻个几十年,应该算的上美人落泪了。
“燕子,燕子你不要吓娘啊,若是,若是你出了事,娘和小虎可怎么办啊。”
可惜她年纪不小,哭诉的对象还是个女人,方氏完全没接收到她的‘美丽’,好在回答倒是换了一句。
“无碍,以后我会每月给娘半钱银子养老,足够娘吃穿了。”
一月半钱银子,一年就是六两,一个老婆子单独吃用,确实足够了。
叶安安再次觉得这方氏很是个妙人,她现在与叶家的鸭蛋生意,一月少说六两银子,若是以后还能继续,那基本也是有多无少。
现在她说出一月给婆婆五钱,在河沟村绝对算是多的,可对她倒是一点也不为难。
“方氏,你发的什么疯,虎子娘是你婆婆,你难道不想赡养老人不成!”
叶大牛是叶大虎的堂兄弟却不是方氏的,在吴发与方氏之间他维护方氏,但在方氏与虎子娘之间他选择了虎子娘。
叶安安看到方氏嘴角几不可查的冷笑了一瞬,态度却已然没变。
“大牛哥严重了,一月半钱银子算是不赡养老人,那敢问大牛哥一月给婶子多少银子?
更何况,大虎已经死了五六年了,就算是我想改嫁官府也是允许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卖身。”
这倒是真的,因为这些年边境时常死人,大泽境内寡妇不少,朝廷和民间都是不阻止寡妇改嫁的。一旦改嫁,那原来的婆家关系自然就不算数了。
方氏的婆婆都傻了,错愕的看着一向对她很是孝顺的儿媳,结结巴巴的控诉。
“燕子,你,你不能啊,你答应了大虎的,你答应了大虎你不改嫁的,你答应了的。
你说你要照顾娘一辈子的,还有小虎,小虎还小啊燕子,你不要糊涂啊!”
“呵呵,娘果然知道大虎临终前跟我说了什么吧,这么些年娘一直劝我改嫁,我还以为娘是想让我去过好日子,却原来,娘什么都知道……”
叶安安挑眉,看来这内情不少啊,吴里正正要训斥方氏不该这么跟婆婆讲话,却被叶安安打断。
“里正爷爷,有些事,稍安勿躁。”
里正刚得罪了她,并不想跟她再起冲突,顺着话闭了嘴,方氏却似乎是完全忘了场合,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六年了,我守着娘和小虎六年了,当初大虎得了痨病,吃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还卖了家中的田地,到最后也没有治好。
然后他就拉着我的手求我,他说,燕子啊,我对不起你,可是小虎还小,娘也老了,他们两个人过不下去的。
所以求求你,不要抛弃他们,十年,不,五年,等小虎能自己砍柴赚钱了,你再离开,你再改嫁。”
方氏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刚才的冷静全是压制,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关不住了。方氏的婆婆震惊的看着她,不住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我听到你说的,你说你不改嫁,一辈子都不改嫁!”
“哈哈哈哈,我是答应了大虎不改嫁,那是因为他对我好,我念他的恩,但不代表我方燕欠你们叶家的!
当初我嫁给大虎不久,家里公公就去了,村里都说是我克死了公爹。
只有大虎,他信我,他说是爹早就生病了,就是不想死了拖累儿子不能娶亲才着急的娶了我。
他说这一切都是命,不怪我,让我好好的过日子,当时我便觉得自己嫁对了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可是后来他也不在了,我当初恨不得跟他走了,可是他求我,求我活着,求我留下来照顾小虎和娘,他说他下辈子做牛做马还我!”
方氏有些踉跄的走到婆婆面前,伸着手指向她。
“然后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哦,娘知道的吧,我说我不改嫁,我一辈子都不改嫁,我就守着娘,守着小虎。
我不要他做牛做马,只要他等等我,下辈子我们一起投胎,做一对青梅竹马的邻居,然后长大了我还嫁他!”
在场众人纷纷动容,当初大虎死的时候方氏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大虎的亲戚都说方氏薄情,要不是后来她一直赡养着婆婆,他们早就把她赶大虎家了。
却原来,人家不是薄情,而是一往情深,大虎要她活着照顾儿子和老娘,她就真的用瘦弱的身子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家。
叶安安都看到几个男人在抹眼泪了,她也有些眼圈微红,方氏是个好妻子,然而方氏却继续道。
“后来娘总劝我改嫁,我便以为娘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我心中依然感激,觉得娘是真的拿我当亲闺女,才会这般待我,所以我更不能离开。
可惜直到前几日我才明白,我就是个傻子!
当时娘怎么说的?燕子啊,你现在已经被吴发看了身子,毁了名声,咱们娘三个不能这样下去了。
虽然你答应了大虎不改嫁,但是这次娘做主,给你招一个赘婿,娘有个远方的侄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他没有儿女,连父母都没有,只要你嫁给他,我们娘三个就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