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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孙锡恩面色惨白,他带兵的手法就是宽纵恩结,所以部下中不少军纪很差的人,但因为能力很出众,所以孙锡恩都容忍下来,并不去认真管束。此时张佳木斥责,这一次他的功算是白立了。不过,这倒也不妨,他只是问道:“那么,抓捕曹石余党的事怎么办?”
“也差不离了!”张佳木尖锐地道:“再抓下去不过是些小鱼小虾,除恶要务尽,不过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恶,没抓的就算了!”
“是,那下官立刻就去。”
“嗯。”张佳木情绪平复下来,盯了孙锡恩一眼,挥手道:“不要拖拖拉拉的,用你的手段去放手施为。”
“是!”孙锡恩咬牙应了,给他丢脸的人会落到什么下场,在场的人都是面露同情之色……想来会很惨吧。
领了令箭之后,孙锡恩便带着自己的部下辞行出府。留给他的时间很紧,入宫之前,张佳木要听到九城安宁,所有部队都归营房建制的消息。
为了配合他的行动,任怨的缇骑派了周毅过来,内卫也来了一个指挥使,京营之中,范广派来一位都督同知,各方各面人都到齐了,孙锡恩一脸凝重,沉声道:“走吧。”
周毅却是神色轻松,上马之时还向着孙锡恩道:“小王公子可真厉害,敢那么咱大人叫板的人,也不多了吧?”
那个内卫的指挥吐了吐舌头,也道:“可不是,你们瞧他进来时的那样儿?”
周毅道:“还不是因为他也是驸马,祖父又是靖远伯!咱大人当年起来,也是靖远伯的拉拔,有这几层关系,看那小子狂的那样。”
对王增,大家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敌意,他已经从锦衣卫里破门出去,但皇家对他的信任似乎还在张佳木之上。
其实不外乎就是大小相制的大明皇帝驭下的祖传活计,用王增的“小”来制张佳木的“大”,就这一层而言,其实众人心中都是明白,这会儿说出来的,不过就是牢骚罢了。
“哼,不必说了,”孙锡恩冷笑一声,道:“王增说是因为乱兵骚扰百姓,也激怒了大人。其实不过是受人怂恿,不想大人铲除异已的事做的太顺手罢了。大人发作我,叫我们去平复秩序,也是卖老靖远伯一个面子,想想看吧,大人是重情重义的!”
“是的,”周毅听明白了,不觉发自由衷地道:“大人重情重义,确实是难得之至。”
“可不是么。”
孙锡恩策马向前,又道:“不过人家要利用他,大人也不是不明白,反正大鱼大虾都抓了,也不在乎这么点儿,不过,既然这么撕破脸皮,以后自然就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快走吧。”
提起动手,周毅就是个疯子,他笑道:“上头的事上头决定,咱们掺合这些干什么?老孙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赶紧走吧,我要看看,我的部下有没有不长眼骚扰百姓的,斧子虽快,还没见过自己人的血哪。”
“肯定会有的。”孙锡恩面色阴沉,摇头道:“人性,是最最丑恶的东西。大人要施恩之前,正好是咱们这些部下作恶在先,恩威并施,有威,才有恩啊。”
“什么云山雾罩的,咱不懂,不过,为祸百姓的,必斩无疑。”
“那是自然,走吧!”
一行人如狂飙猛进,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残雪未尽的长街之上。
……
“如何?”
上朝的时间已经到了,一路行来,但见市井安然,虽然还没有大胆的百姓敢出来,但那种安宁静谧的气氛倒是能感受的到。
张佳木偏过脸去问王增,道:“市面安然无事了吧?”
“是,”王增面露苦笑,道:“可惜晚了一些。”
“那也没有办法。”
张佳木不露声色的道:“做大事没有办法一点儿不波及别人,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坏了。”
“但愿不要有下次吧。”
“你这话说的更奇了,为什么还会有下次?”
王增噎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黯然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
在长安街两侧,商家铺子和坊门的门首上到处都挂的首级,残雪未尽,前两天凝固的鲜血尚且没有消融,事隔数日,倒又是添了不少新鲜的血痕出来。
从长安左右门分开鱼贯而入,天色已经大亮,而且是个晴天,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只是所有的朝士数百人,心情却是各异,有的从容,有的淡然,也有的迷惘不安,还有一些是惊恐害怕。
至于张佳木身前四周,虽然是一群胜利者,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能是王增的到来使得大家欢喜的心情打了一个折扣,也可能是因为要入宫面圣,要对即将到来的封赏有一个现实的期许,或者成功,或者失败……在这种情形下,很少有人能真正高兴的起来吧。
等时辰一到,五凤楼上的钟鼓便一起响起来,接着就是左右门大开,朝士们分别按品级,朝冠朝服,鱼贯而入。
到了奉天门前的广场上,亦是没有人东张西望,虽然今天纠仪的御史自己就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敢于违规的朝臣也是没有几个。
城中杀戮了两天,不知道多少人的人头落地,刚刚在上朝途中,还有锦衣卫的官员持令捕杀那些违令不归营的校尉和士兵们,拿到了就是就地砍头,鲜血蓬勃迸发,正好是与升起的朝阳遥相呼应……
总之,在一天的早晨,看到这样的杀人场面,还有看到城门坊门市面上到处悬挂着的人头,心情想要从容淡定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李大人,”站在李贤身后的自然是执掌国子监而入内阁的彭时。比起一脸从容的李贤,彭时的脸色就难看了许多,他向着李贤轻声道:“一会皇上必定会嘉奖功臣,张佳木是首功,如果封赏过度,我等该不该说话?”
“自然是缄口不语。”李贤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似乎很讨厌对方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很有耐性的向对方解释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彭大人想把自己和吾等都放在火炉上烤么?”
“那就这样看着权臣坐大?”彭时大为惶急,很冷的天,居然额角见汗。
“且再看吧,暂且是无能为力了。”
“姓张的看似忠忱,其实也是跋扈嚣张,从这几天就能看的出来,如果吾等不言,吾恐会有不忍言之事。”
“这倒不至于,”李贤大为摇头,道:“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况且还有很多麻烦在,他并没有真正的一家独大!”
说到这儿,李贤也是面露坚定之色,向着彭时缓缓道:“此事可一不可再,京师之中,居然杀伐数日,侯伯和一品高官可以不请旨就诛拿,成何事体。此事,绝不可再有下一回。”
“那该如何行事?”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李贤面露微笑,也露出一丝和他平时风范不符的阴谋味道:“此子平时善得人心,所以是多助。今突然到如此高位,人皆有嫉妒之心,况且,也不容他一家独大,皇上,太子,也会有提防之意。”
说到这,他已经觉得谈的太深,虽然四周全是文官,而且很自觉的让开一点距离让他和彭时密谈,不过李贤还是觉得可以就此打住了,他微微一笑,又道:“可能他倒霉的日子就快到了,盛极必衰,就是这个道理了。岂不闻,细雨润物无声,虽不狂暴,却可以使天下尽被润泽?吾辈行事,不必操切狂易,从容着手,更易收功啊。”
说的很玄,以彭时的脑子是不大了解,好在他向来是紧跟着李贤,李贤如何他便如何,所以当下只是频频点头,笑道:“好的很,那么,一切听老先生安排就是了。”
“岂敢,同心戮力,共为吾皇开太平盛世,此乃吾辈读书夙愿,又何必说跟随谁呢。”
“是,学生失言,哈哈。”彭时擦了一把额角上的汗,与李贤相视一笑,却是一起微笑起来,被他们的笑容感染,原本有点儿惶恐害怕的文官群体,立刻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各人都是低声谈笑起来。
这么一弄,纠仪的御史倒是忙碌起来,在这巍峨的宫殿群下,随意说笑走动,吐痰咳嗽,衣帽不整等等,都要由他们记录在案,然后报请都察院根据律令来处罚犯制违规的官员。
只是,是否敢记录李贤和彭时,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了。
文官班次如此热闹,而平时一样热闹的勋臣和武官班次却是一片死寂。向来带头的石亨没有了……他的首级已经奉圣命挂在了正阳门首,今天城门开禁,将会有数以十万计的人群涌向那里,去观赏忠国公的首级。
太平侯兄弟没有了,他们的首级分挂在东西两便门。
施聚、董兴等人也消失了。
超过十五以上的公侯伯爵消失了在班次之中,超过五十人的有资格上朝的武官也没有出现在他们该站的地方。
现在,除了英国公等勋戚之外,就是张佳木昂然而立,而在他身后,范广、陈逵、程森等高级武官分次而列,如众星拱月一般,将这位今日朝服梁冠,更显英伟不凡的青年大人物围在了当中,今日的主角,无疑就是这位在这一场交杂着血与火的政争的胜利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