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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这座略显逼仄的兵城驻地,此刻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在无数篝火堆的照亮下,城中汉军俱面露笑容。
为了这次犒赏三军,吕布将麾下所有腌制的马肉尽数拿出,虽说口感不如牛羊,但对于这些汉子来说,有肉吃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是对张兴所统率的汉军将士来说,许久未吃过肉的他们,这无疑是在过年。
紧闭的兵城驻地四门,并州狼骑、虎贲营、陷阵营、影虎营分处一地,虽说他们亦很享受这样的狂欢,可一旦所处位置有任何异动,他们会第一时间奔赴战斗位置。
虽说吕布想要冲动一下,但冲动的前提,是他有着足够的底气。
此时在兵城的中心,豪迈之言不断响起。
“恪之,俺敬你一碗,你是条汉子!”典韦高举着手中的黑陶碗,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看向已有醉态的张兴道。
张兴此时已彻底放开拘谨,跟这样一群直爽的将领在一起,以往藏在心中的戒备,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张兴来者不拒的喊道。
“哈哈,这才是爷们!”见张兴这般,典韦一饮而尽,随后便重拍张兴的肩膀,兴奋道。
吕布看着典韦、张兴他们,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拼酒,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端起放在身前的黑陶碗,喝了口已经放凉的白水,又看向聚集在身边的那帮铁骨铮铮的汉子,心中的愤怒早已消散。
此时这些坚守驻地的汉军将士,皆已喝的大醉,在那里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而黄忠、李存孝、乐进、潘璋、方悦、俞涉、李典、李整这些将领,则不停地跟他们交谈着,碗中的酒水从未断过。
长时间处于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内心深处早已积攒了无尽的怨念,只是为了坚守一个承诺,他们一直苦苦的坚守在这里。
贾诩看着眼前这一幕,悠悠的说道:“主公,朝中的那些大臣,亏欠这群儿郎太多太多了。”
“某又何尝不知这些?”吕布微眯双眼,看向那群哭泣的汉军将士,语气中带有一丝怒意道:“为了自己的那点权势,他们的心能够硬到,让这帮好儿郎尽数战死边塞,但既然某当上了这护匈奴中郎将,那日后就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很多次,吕布都想站起来,对这些可敬可爱的将士,讲一通所谓的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们经历这样的悲惨。
可是话每每到嘴边时,吕布却怎么都讲不出来,因为在内心深处,吕布都觉得讲出这些话来,其实就是对这帮铁骨铮铮的汉子一种侮辱。
程昱喝了一口酒水,眉头紧蹙道:“主公,话虽说是这样,可是通过这次情况,昱也算是明白,日后我们想要依靠朝廷,这俨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面对这样恶劣的局势,我军接下来将会经历一个个挑战。”
当初在来到护匈奴中郎将驻地前,程昱的心中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护匈奴中郎将驻地,这真实的一幕幕后,这心中对于朝中那些大臣,生出了阵阵怒焰。
同时也是基于这样的前提,使得程昱的心中,对于自家主公接下来要应对的局势,难免多了几分隐忧。
护匈奴中郎将的根基,已经孱弱到难以想象的存在。
虽说自家主公麾下,如今并不缺少兵马,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严峻的粮草供应,倘若不能妥善的处理此事,恐日后他们军队,亦将会经历张兴他们此前经历的一切。
程昱实在是没法想象,一旦他们经历这样的境遇,在这块并不友善的地域内,他们可以坚持多久。
前半生郁郁不得志的程昱,看待任何问题都比较现实,想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单靠心中的理想是远远不够的。
吕布嘴角微扬道:“仲德,今日我们只管放松,这些恼人的问题日后再说,某还是那句话,既然来到了这里,既然某决意当这护匈奴中郎将,就一定会解决这些问题,此事你心中不必过于担忧。”
而就在吕布说完这些的时候,原本跟典韦他们在一起狂欢的张兴,此刻情绪激动的奔了上来。
“将军!不!主公!”张兴高举着手中的黑陶碗,目光如炬的盯向吕布,双眸赤红,语气激动的说道:“末将敬主公一碗酒,谢主公这般对待我等,今日末将算是找到了归属,主公……”
讲到这里的时候,张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度泪水直流了下来。
本坐着的吕布,在见到张兴冲上来时,已然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张兴走去,看着情绪失控的张兴,吕布这心中表示理解。
相信不管是谁,在顶着这样大的压力,带领着麾下袍泽,坚守一地这么长时间,那内心深处早已尽是疮痍。
在有些时候,顶天立地的男儿,哭,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接过张兴高举着的黑陶碗,吕布重拍张兴的肩膀,语气铿锵的说道:“此前,某不管你们经历怎样不公的遭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现在某既然来到这个地方,那就敢对你,包括所有袍泽兄弟做出保障,曾经那些不过的遭遇,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
讲完这些的时候,吕布将黑陶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没有什么激情澎湃的豪言壮语,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万丈豪言,吕布所讲的都是最平淡的话语。
可是这些话,在张兴听来,却是最重的承诺!
曾经的他们,是一群无人管的塞外游魂,但是在这个时候,张兴的心中却明白,日后他们不会再被抛弃了。
他们可以不用夜里入睡,也要睁着一只眼警惕。
“来来来,恪之,你他娘的怎么跑了……”典韦见到这一幕,当下走来,拉着情绪失控的张兴,便笑骂起来。
看着肆意宣泄的张兴他们,吕布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去他娘的现实,去他娘的士族、豪强,去他娘的塞外异族,只要有我吕布在的一天,这些袍泽兄弟,都应该顶天立地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