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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夜过二更,但清军的炮火却没有停歇,同样没有停歇的还有城中的义军和青壮,他们冒着炮火加固城门前的防御墙,把堆积如山的柴草和桐油搬运到防御墙后。
这一夜,有很多人不得空睡觉,也有很多人想睡也睡不着。
岳托初始向多铎承诺一天攻下于潜县城,眼下已经过了五天,可攻下于潜依旧遥遥无期。
想到来前许下的军令状,岳托感觉锋利的铡刀正在逼近自己的脖子,江南战局若是被残明逆转了,他必定难逃一死。
多铎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亲弟弟,多尔衮不会把他怎么样,这个罪名唯有他岳托来扛。
围攻杭州城数月不下,尚是情有可缘,但要是张存仁的两万多清军再折损在浙西,江南必将人心躁动,事情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这个责任太大了,不但岳托扛不下来,多铎同样扛不下来。
对于多铎来说,他不担心失败后的处置,因为他知道亲哥哥多尔衮不会重罚他,他担心的失败后成为女真人的耻辱,成为女真人眼中的笑柄。
为了避免这种结局的发生,多铎决定再搏一把,连夜从杭州城下抽调两万女真人携带五十门最大的铁炮西进于潜。
杭州城!
这时候如往常一样安静,宵禁后的街道上空落落的,除非携带陈子龙或者陈靖亲笔签名的文书,无论是何人,无论有什么样的身份,在宵禁时被巡逻的将士抓住,便要被囚禁一个月。
陈子龙和陈靖很多时候待人是和善的,但在关键问题上,他们不会有丝毫的妇人之仁。
偶尔有一队举着火把巡逻的将士在街道上穿过,这是夜黑后这座城市唯一的生气,三个半月的攻城战近乎消耗了杭州城所有的精力,从前繁荣热闹的街道和于潜城边的山林一样冷清。
北城校场,陈靖望着前方黑压压的浙东将士,朗声大呼道:“诸位,今晚是我们反击清虏的开始!”
“今晚,是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今晚,是我们回报赵总督的时刻!”
陈靖的声音短促而冷峻,像铁锤敲击在坚石,他并不擅长激励别人,他擅长做事,把每一个步骤安排的精准到极致。
战争充满意外,在陈靖的世界里,不允许出现意外。
步卒何时出城,何时到达清军大营外需要多久,如何攻开清军的营寨,骑兵又是如何配合,一切就像棋盘上的推演。
当然,陈靖虽然做好了完善的计划,但这些计划需要前头这些将领,这些将士来实现。
陈靖望着元启洲和林元义,安排道:“元副总兵,你率部攻打北城外的清虏左翼兵营,林参将,你率部攻打清虏右翼兵营,我会率中军攻打清虏中军大营,这些都是常规布置,真正决定战局胜负的是宁绍骑兵!”
说到这里,陈靖侧头向王震一拱手:“安定伯,只要宁绍骑兵攻下清虏炮兵阵地,杭州城外将成为清虏的葬身之地!”
陈靖虽然被任命为杭州城兵马的总指挥,但王震在赵信心中的地位,乃至在军中的身份,让他不敢失礼。
王震不说豪言壮语,只是淡然地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上战场了,再挽弓时不知箭法是否已经生疏,看着身旁的一些年轻将官,再想起赵信这两年把他放在行营坐镇,让他生出一个念头:“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上战场了!”
王震今年四十八岁,前些年随着赵信南征北战,近些年由于赵信安排他当了没有多少实权的副手,他渐渐向往平静的田园生活。
但现在,王震还想最后大杀一场,以祭奠逝去的青春。
简易的誓师完毕,陈靖开始率部向城门口集结,这时候,陈子龙前来送行:“各位将军,陈某不懂军务,但也知道此战关系到江南的命运,关系到大明的命运,一切都拜托了!”
陈子龙向陈靖、王震、秦林等即将出战的将领深深鞠了一躬,此刻,他突然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自上阵杀敌。
陈靖、王震、秦林等将在马上还礼道:“陈巡抚就在城头观战,看我大明将士如何击败清虏!”
大队骑兵像踩着棉花团上,悄无声息地出城,每匹战马的铁蹄都有棉布包裹。
五千宁绍骑兵在城墙的阴影下列阵,浙东步卒不断涌出,冲向远处的清军大营,精选出来的弓箭手和弩手紧随其后。
宁绍骑兵没有第一时间出动,他们在等待。
杭州城就像开闸放水的大坝,浙东将士分八列不断从中涌出,好像永无止境。
元启洲和林元义率先出发,陈靖留在最后,他没有骑马,不急不躁,在杭州城下绕着一个圆圈不停的踱步,一圈六十步,每一步的距离好像完全一致,丝毫不乱。
当然,陈靖这不是在度量距离,而是在测算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陈靖突然停了下来,朝一直紧张看着的他传令兵下令道:“宁绍骑兵出击!”
轻骑如风,王震的手指顺着战马的长鬃往下滑动,起起伏伏的马背就像是自家的床铺。
道路很平,前些天多铎为了方便攻城器械滚动,恨不得把杭州城外磨成青石板般光滑。
王震知道清军的炮兵阵地在哪里,杭州城的所有人都知道清军的炮兵阵地在哪个方向。
本来,清军炮兵阵地前有镶蓝旗的清军驻守,多铎调走了不少女真人,但未曾动这里的兵马。
战马飞速奔驰,亮着星星点点光线的清军大营越来越近,在清军大营前头是一个阴暗的小山坡。
“什么人!”不远处传来一声喝叫。
王震弯弓搭箭,只在瞬间,喊叫变成惨呼,那是深浸入骨的熟练,他担心自己生疏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出手的机会。
“突击!”
随着王震的喝令,宁绍骑兵骤然加速,猛地杀向亮着灯火的营寨大门。
箭法高超的宁绍骑兵为先锋,他们没有一冲而入,而是盘旋在营门外射杀守门的清军。
“敌袭!”
“敌袭!”
几乎在同时间,清军左侧的大营和右侧大营外铳声如同除夕夜的鞭炮,此起彼伏,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