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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阅历稍浅，有些东西还无法一眼看破，
赵信指着大海，耐心解释道：“玄著，你在宁波府长大，应当知道海潮来的时候不能行船，暴风雨里不能出海。”
“满清的‘剃发令’一下，各地虽然群情汹汹，但多是自发而起，各自为战，根本不是久经战阵的清虏的对手。”
“江南如此，江北亦是如此，如今清虏气势正盛，就像八月的钱塘江潮，气势正是鼎盛。”
“易经有云‘飞龙在天，亢龙有悔’，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急着寻清虏决战，而是设法让清虏失去锐气。”
“一旦清虏失去锐气，我们便可四处出击，让清虏顾此失彼，彻底陷入抗清义军的泥潭。”
张煌言若有所思，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仍心存疑惑。
赵信微微一笑，没有再多做解释，等张煌言跟自己到崇明岛走一圈，就该明白了。
战争的精髓在于分散与集中，小到一场对决，大到整盘战略，都是如此。
船队在海上航行两天后进入崇明岛地界，比路上行军要快的多，这是水军优势的体现，当然也是老天爷赏脸，才能如此顺利。
离崇明岛还有二十多里，船队便发现有崇明岛的水军斥候在巡逻，赵信派人联络，先往岛上通报。
崇明岛上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在岸边等待迎接，不管平日里怎么明争暗斗，赵信亲自来到这里，都只能乖乖地迎接。
战船靠岸，赵信先行，张煌言跟在身后。
张猛、张大彪、张名振、王之仁、顾荣、沈廷扬等人都在，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干从松江府接过来的乡绅。
包括王之仁在内，众人的尊重都是打心底发出来的，除非鲁王亲自到此，否则现在谁也压不住赵信的风头。
一行人到了崇明县衙，摆上香案，张煌言宣旨，封王之仁为武宁侯，张名振为定远伯，两人共同承担收复松江府、苏州府的重任。
礼毕，赵信上前道贺，和王之仁说起宁绍镇的旧事，因为王之仁也担任过宁绍总兵，两人聊得颇为投缘。
几社的几个士子夏允彝、徐孚远等人与赵信是旧相识，听说陈子龙升任浙江巡抚，如今在杭州督师，一个个兴奋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也领兵取功。
张猛之前从嘉定县撤离时带了三万多人上岛，加上王之仁的两万水军，崇明四个岛上现有人口十几万，各派势力五六支，虽然在抵抗清虏时能相互协助，但麾下兵马各自为战，事权不清。
崇明岛原有县令荆本彻，掌管这里的十万百姓和一千多兵丁，游击顾荣麾下有一千多海盗，依附他的难民也有近万人。
这两人原本在这里处于分庭抗礼之势，现在突然涌进来这么多兵马，他们连说话的份也没有了。
除了王之仁的近两万吴淞水军外，还有掌管漕运的国子监司业沈廷扬，率漕运船只一百多艘以及部众两千多人来此。
再就是张名振和张猛两部兵马，他们合在一起原本就有万余人马，加上从松江、嘉定等地带来的三万多青壮百姓，整体势力反而居于首位。
私下里，赵信找张猛了解前番突袭松江府、苏州府的详情，心中又是赞叹，又是担忧。
张猛略有遗憾说道：“属下按照吴国公的吩咐，将松江、嘉定、昆山等地的义军都疏散了，现在只有江阴县城被清军围困。”
“李成栋那狗贼虽然被属下败过一次，但这厮可以调遣松江、苏州两府兵马，属下兵力不足，因而没有强行出击救援江阴义军。”
“对了，清狗岳托昨日率军到达松江府，以这厮的秉性，松江百姓免不了要受些苦头。”
“留发不留头，如今期限已过，多尔衮不会心慈手软的！”赵信眼睛发红：“不过，松江府、苏州府这一线的战局却是盘活了！”
这是赵信原本打算晚一些进行的计划，现在因为张猛出手而提前进行了，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权衡之下，还是坏处更大些。
赵信的战略意图提前暴露，让满清高估宁绍军的实力，只会把宁绍军推到风口浪尖上。
张猛不了解其中深意，兴奋说道：“有了属下带回来的三万松江府百姓，松江府清军的调配虚实再也逃不出我们的掌握，据属下观察，黄浦江江宽水深，战船可逆流进入松江府腹地，如果能与太湖义军联合，再借助京杭大运河，我军可威胁苏州、无锡、常州等地。”
说起来，松江府、苏州府一线本是赵信安排给张名振、王之仁的战场，张猛、张大彪只是临时前来助战，战斗结束后还是要回到海盐县一带，负责守护杭州城的右翼。
可现在赵信听张猛话中的意思，似乎很想留在这里，这又有悖赵信原先的计划。
赵信没有立即答应张猛的请战，而是凝神沉思起来。
张猛作战常常兵行险招，遇到险境时也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最合适这种突袭战，可他这段时间在松江、苏州两府闹腾得太大，继续留下来十分危险。
更何况，赵信要是把张名振调走，难免会在张名振心中留下隔阂，让他以为赵信只亲近自家人，而且张名振与王之仁有旧交，便于合作共事。
至于让张猛配合张名振、王之仁一起行动，这也不妥，一来，张猛所部人马赵信还有其它安排，二来，松江府、苏州府一线虽然需要闹腾来吸引清军的注意力，但也要注意这个度，闹腾过了，反而对整体大局有害。
“子升！”
“属下在！”
张猛抬头看着赵信，眼中闪烁着狂野的光芒，很期待赵信的命令，他要击败李成栋，然后将这厮除掉。
赵信看到张猛如此反应，想好的话到嘴边，立马又吞了回去，只得耐心解释道：“子升，松江、苏州二府的战事如果继续扩大，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吗？”
张猛想了想后回道：“清狗多铎必然会从杭州调集大军支援，如此一来，可减轻清虏对杭州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