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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见赵信答应得爽快,又是说道:“振宇兄,兵部已批复宁绍镇再募集一万将士,军饷增加万人,你可以找浙江巡抚黄鸣俊协助办理此事。”
“只增加一万么?”赵信口中呢喃,随即沉声说道:“一万就一万吧,卧子兄,辛苦了!”
赵信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袍,下巴有一寸长的短须,完全一副儒将打扮,如陈子龙这样的文官也正是看赵信没有半点粗鲁模样,才会和他称兄道弟。
赵信摆手命身后的亲兵端上银盘,这是大明的惯例,为传旨的御史送点喜钱。
陈子龙并没多少喜色,收了银子后,巡察了一番赵信的兵营,便告辞离去。
这时候,宁绍军按照赵信的安排,陈靖和张猛率领两万步卒在太白山下操练,赵信自领中军一万驻守定海城,张名振率两千步卒驻守石浦,刘裕和张诚的八千水军驻守宁波海沿岸港口和舟山群岛,陈虎威的两千海盗守在台州海,顾三麻子受命监造战船
陈子龙前脚刚走,赵信便命张青前往杭州巡抚衙门追饷,并呈上募兵计划。
大明军政分离,按照惯例,户部的饷银会先发送到巡抚衙门,再由巡抚衙门转交给军镇,而军镇要募兵,也需由巡抚衙门给各地县令发批文,再由各地县令与军镇合作完成募兵。
赵信一直等了三四天,张青命人回来禀告,说黄鸣俊对他避而不见。
前番宁绍军夺取漕运粮食一事,因为北京城被李自成攻陷,当然不会再有结果。
如今,赵信不但没有被处置,反而被南京朝廷加封为宁绍伯,这让黄鸣俊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说起来,黄鸣俊也属于东林党阵营,但东林党并不是所有人都待见赵信,如今朝中东林党与阉党争斗激烈,赵信无缘无故被加封爵位,难免让有心人心存怀疑。
“赵信啊赵信,本官就是不配合你,看你能拿本官怎么样!”黄鸣俊心中颇为得意地想着。
官场推诿之事,黄鸣俊烂熟于胸,他以上官的身份为难赵信,那还不是轻而易举,除非赵信想起兵造反。
江北的局势一日比一日紧迫,赵信火急火燎想要扩充势力,偏偏碰上个刁难他的巡抚。
宁绍总兵府内,赵信脸色阴沉,如同暴雨来临前的漆黑苍穹。
中军的几个统领,如王震、林元义、徐广和秦林几人见赵信发怒,大气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信朗声开口道:“王副总兵!”
“属下在!”王震出列。
“你亲自前往南京,向兵部侍郎阮大铖禀告此事,没有本官的命令,暂且不要回来。”
“遵命!”
王震前脚离去,赵信又吩咐章洪去将闻彬寻来,两人密议至半夜,方才各自离去。
五天后,一个惊人消息传来,东阳的白头军残部再次反叛,接连攻下东阳、义乌两座县城,使得整个浙江为之震动。
许都经营白头军多年,白头军在浙东影响很大,虽然大部被平息,但还是有一些人藏在山林中。
自从赵信给许都收尸,保护许都一家老小,又招揽了徐虎后,白头军与赵信就有了断绝不了的联系。
宁绍军反应迅速,赵信率军远离东阳、义乌,来到钱塘江边,遥对杭州。
赵信陈兵钱塘江边,不进不退,恰巧挡住了浙江总兵方国安回浙的道路。
南京朝堂阮大铖上位,东林党几人正和首辅马士英斗得如火如荼,黄鸣俊身为东林党人,这时候居然无故招惹赵信,那就别怪赵信不客气了。
白头军拿下东阳、义乌后并不满足,又继续侵扰金华府其它县镇,金华知府心中惶恐,连忙上奏浙江巡抚。
黄鸣俊官场阴人的本事不小,让他带兵平叛,却不如让他去死,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兵部请求调动浙江的军镇兵马。
十一月二十日,兵部的批文下来了,内容大略为:浙江巡按左光先诱杀许都,不行善政,以致白头军复叛,前次白头军叛乱由宁绍总兵赵信剿灭,着浙江巡抚黄鸣俊督导宁绍镇相机剿抚白头军。
兵部这一段批文颇有玄机,直接把浙江巡按左光先斩杀许都的行为给否定了,左光先正是东林党元老左光斗的弟弟,与阮大铖有宿怨。
兵部既已下令,黄鸣俊无可奈何之下进了赵信的兵营,准备督促宁绍军往东阳进发。
对于黄鸣俊的到来,赵信明面上以上官之礼招待,让黄鸣俊挑不出丝毫毛病,暗地里,赵信却命宁绍军缓慢行军,一天只走十几里地。
黄鸣俊随军行动,眼看宁绍军走了三天还没出富阳县,顿时又怒又急,连忙召见赵信,质问道:“赵总兵,如今白头军正肆虐金华府,你为何不迅速进军?”
赵信瞟了黄鸣俊一眼,回道:“黄巡抚,下官也想快速进军,早日平定白头军叛乱,但是”
“但是什么?”
“军中无饷,将士们忍饥挨饿,难免心生懈怠,本官对此也是无可奈何,除非”
“除非什么?”
“兵部核实我宁绍镇有四万将士,如今他们已欠三月饷银,除非巡抚衙门把欠下的饷银补齐,否则将士们莫说和白头军拼命了,就是发生‘营啸’把你我抓了,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
“你,你”黄鸣俊气急之下指着赵信:“你故意捣乱,那就等着和我一起倒霉吧!”
一起倒霉?
我呸!
傻叉一个!
赵信心中暗骂,随即不管黄鸣俊的脸色变成酱紫色,径直拂袖离去。
现如今,天下格局已经大变,大明各军镇虽然不敢公开抗命,但没有银子想调动大军是不可能的了。
赵信摆明了就是要钱、要粮、要兵,黄鸣俊想轻松将这事揭过,门都没有。
南京朝堂争翻了天,阮大铖上任后,总算抓住机会与东林党好好斗上一番。
整个天下的明眼人一眼便能看透,这江南半壁江山也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浙东的白头军叛乱,因为赵信明里暗里的放纵配合,不但官军围剿毫无进展,还呈现愈演愈烈之势,这让黄鸣俊恨得牙痒痒。
黄鸣俊这厮脾气倒也挺倔,虽然心里急得如同火烧,却也死撑着不向赵信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