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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骧一路狂奔,径直回到府上躲了起来。他面色煞白,剧烈的喘息着,神色惊骇,仿佛走夜路的时候撞到了哥斯拉。
外面杀声震天,枪炮声此起彼伏,他愣是当没听见,只是躲在自己的府第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们来了……
那帮身穿黑衣的魔鬼来了……
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过恐怖,他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半晌,枪炮声停息了,有仆人进来报告:“大人,福宁将军前来求见!”
凤骧骇然失色:“福宁怎么来了?莫非是黑衣贼攻进城里了?”
那名仆人见自家将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由得有些尴尬:“黑衣贼没有攻城,他们被挡在城外了。”
风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黑衣贼没有攻城,真是太好了……福宁在哪?赶紧请他进来。”
很快,一身戎装的福宁就跟着那名仆人走了进来,向凤骧行了个军礼:“卑职福宁,参见将军。”
凤骧起身扶起他说:“不必多礼,赶紧坐下……福宁,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黑衣贼有何动静?”
福宁找个位置坐下,说:“刚才黑衣贼试图趁城门尚未关闭冲进来,被我军打退了。他们心有不甘,已经散开,把仪征几个城门都给围了起来。”
凤骧嘴角扯动了几下,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打退了啊……那真是太好了。那帮家伙简直就不是人,要是城门关的再晚一点,我们通通都得没命!”想到那帮黑衣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自家军阵,疯狂砍杀步兵的情景,他不由得心有余悸,深深的为城门及时关闭而感到庆幸。
福宁将他那点神色尽数收于眼底,忍不住问:“将军,你是不是撞上黑衣军的主力了?那几个步兵营呢?都哪去了?”
凤骧顶摒退仆人,压低声音说:“福宁,我一直拿你当心腹,所以跟你说实话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很容易在军中引起恐慌的。”
福宁神清一凛,点头:“将军放心,此事入我之耳,止于我口,绝不会对第三个人说起。”随后也把声音压低问:“那几个步兵营是不是……”
凤骧一脸沉痛的点头:“已经全军覆没了,要不是马队保护着我及时撤离,只怕老夫的头都成了黑衣贼的战利品。”
福宁大吃一惊:“黑衣军的主力不是刚到扬州吗?怎么你们刚出仪征就跟他们撞上了?”
凤骧苦笑:“我没有看到他们的主力,不过我想他们的主力部队离仪征也不远了。”
福宁越发骇然:“将军,你的意思是……跟你交手的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
凤骧心有余悸的说:“确实是先头部队,他们的步兵顶多1000出头,骑兵不足1000,总共也就2000来人,可就是这么一点人,却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就将我率领的2000多人给吃光了!”
福宁失声叫:“这怎么可能?将军,你率领的可是新军呢,哪怕是跟武汉的自强军打都不见得会落下风,这么多精锐部队,怎么可能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被人家吃清光!”
凤骧苦笑:“不敢置信是吧?但是这确实是真的。”接着他将自己中了黑衣军的诱敌之计,被人家百来号人引进了伏击圈,然后在黑衣军那猛烈的火力攻击和排山倒海的步骑兵冲锋之下全军覆没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他确实比较信任福宁,所以这么丢脸的事情也没有隐瞒,而是如实相告。
但在福宁看来,他还不如选择隐瞒。此时的福宁就像是在听老奶奶讲鬼故事的小孩,被吓得脸色发白,联想到黑衣军骑兵迎着枪林弹雨悍然冲向城门,完全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疯狂举动,他不得不相信,凤骧所率领的那2000多精锐真的已经被黑衣军砍瓜切菜般消灭清光了!
这一认知让他胆寒。
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支2000余人的步骑兵闪电般越过扬州,穿过人来人往的城镇,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仪征城外不远的地方然后埋伏下来,直到他们的重炮开火,我们才知道有这么一支部队存在……那帮黑衣贼强悍到这种地步了吗?姓李的是怎么练出这么一支强军的?”
凤骧苦笑着摇头。
福宁就是看到黑衣军太过强悍,感觉事态严重,才急匆匆的跑来见凤骧,想跟他商讨对策。可是,在得知凤骧所部的遭遇之后,他才发现事态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黑衣军的战斗力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南京城正面临着空前危机,仪征作为南京在长江北岸的门户,得失直接关系在南京的生死存亡……而他们凤大将军一通骚操作,直接把仪征城的主力部队给折腾没了!
一想到那支差一点点就冲进城里了的骑兵部队仅仅是黑衣军的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好几万这么彪悍的士兵,福宁发自内心的想死!
半响他才冒出一句:“得赶紧把这一切告诉张总督!”
至于告诉张总督之后怎么办,他也说不上来。
估计连张总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城外的情况很快又发生了变化,在独立骑兵团将仪征城包围后不久,周迪和郭傲便率领合成营近千名步兵赶到,原本稀疏的包围网顿时就变得紧密了许多,守城的清军更加惊惧不已。等到日落时分,仪征城南处人喊马嘶,烟尘冲天,数万大军仿佛涌上陆地的黑色潮水,漫过地平线,朝着这边缓缓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数千骑马步兵,他们骑的都是从山东、江淮收购到的马匹,肩高都在135厘米以上,做战马不够格,但给步兵代步却是很好的选择,在必要的时候这些骑马步兵可以像骑兵一样一日急奔一两百里,赶到指定地点然后立即投入作战,不过代价是骑乘的马匹至少要累死四成。不过现在有独立骑兵团和合成营在,他们不必充当救火队,所以只是在步兵前面慢慢走就行了,并没有比步兵快多少。
骑马步兵后面就是货真价实的步兵,他们数以万计,身穿黑色军装,脚蹬厚底陆战靴,戴着黑色钢盔,一望如墨。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阔步向前,步枪都扛在肩上,刺刀斜斜指向天空,当他们移动的时候,仿佛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钢铁丛林在移动,这一幕简直让人胆寒。
再后面则是炮兵,榴弹炮由卡车牵引着,82毫米和120毫米迫击炮则由驴子牵引,满载着炮弹的卡车和四轮马车紧随其后,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师属炮兵部队,没有之一!
闻讯赶来朝远处张望的凤骧看得面如土色,拿着望远镜的手抽疯似顫的颤抖个不停,望远镜失手掉落,他也顾不上捡,只是背靠着城堞无力的坐下,喃喃自语:“这谁挡得住……这谁挡得住……”
反正他没有信心挡住。
李思明骑着一匹浑身毛发如墨、高大骏逸的阿拉伯马,在数十名警卫员的拱卫下来到仪征城下。
不久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战斗所留下来的痕迹依然历历在目,血迹和弹坑随处可见,城门上,那支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长矛仍然钉在城门,矛杆在风中微微颤动。李思明看了那支长矛一眼,问前来迎接的独立骑兵团一众军官:“谁干的?”
一众军官齐声叫:“陈悦!”
李思明盯着孟如虎,一脸怀疑:“真的是陈悦,不是你?”
孟如虎头皮一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陈悦昂着头说:“真的是我干的,跟团长没关系!”
李思明扭头瞪了他一眼,声线冰冷:“顶着数十上百支步枪的齐射直冲城门,将自己的长矛钉到城门上,很光荣是吧?觉得出尽风头了是吧?是不是很开心啊?”
陈悦原本还等着他夸奖呢,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整个人顿时就蔫了。
李思明越看这小子就越来气……准确的说,一看到独立骑兵团这帮刺头,他就跟辅导孩子做作业的家长似的,那邪火呼呼的往头顶冒,压都压不住!这帮家伙跟合成营在战斗前起的那点争端他早就知道了,基本操作,没放在心上。但是孟如虎无视城墙上枪炮齐发带人直冲城门,陈悦顶着弹雨冲过去将自己的长矛钉在城门上的举动,真的快把他给气死了。陈悦他知道,河南陈家沟出来的,陈氏太极的正统传人,年纪轻轻就武艺超群,更兼力大无穷,跟霍元甲这等武学宗师较量都能斗上数十合不落下风,更兼头脑聪明,传授他兵法战略的时候总能举一反三。这样的好苗子自然值得下大力气去栽培,而他也真的没少给陈悦开小灶,希望他能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然而,这家伙居然拿自己的命去装逼,真的快把他给气炸了!他用马鞭指着陈悦,怒吼:
“老子千辛万苦把你训练出来,教给你这么多军事技能,不是让你拿来装逼的!自己滚下去领十军棍,再有下次,你这个连长就别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