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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金陵秦淮殇19
姜滢救下了不少妇女孩子送到安全区,安全区的面积有限,那不到五平方公里的地方足足挤下了二十多万难民。为此,华小姐不得不请男人与老人出去,以便安全区能够接纳更多的妇女与孩子。
众生平等,每一条性命的价值都是一样。只是力量有限,男人与将行就木的老人,妇女与弱小的孩子,该如何取舍呢?华小姐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痛苦万分。她救了无数人,可又必须为了救其他人而亲手把一群人送向死亡。
而当她请求男人老人们离开安全区的时候,那些难民们跪下来哀求,说自己只要能够在草坪上有一块容身之地就够了。外面是巨大的恐怖。
这些景象都折磨着华小姐的心。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心力交瘁,但每天晚上,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写下魏特琳日记,记录着日本人在南京的暴行。
姜滢这些天累了。在这样绝望的城市,精神再强大的人都会濒临崩溃。百姓们提心吊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就算见到了,也只是新一天的彷徨。
姜滢拥有自保的能力,可当她看到那些死去的难民,又怎么可能会毫无波动。
期间她回了一趟姜家,姜老爷还安然无恙。她提出要送他去安全区,姜老爷却拒绝了。
他说:“滢滢,安全区那么小,怎么挤得下那么多人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没什么,把地方留给孩子们吧。我看家里也不错,要是有日本人来,我就躲地窖里。倒是你啊,天天在枪林弹雨里跑,都不知道你随了谁家里是不太安全,你收拾点东西去安全区吧,我就在这,哪也不走。”
姜滢再三劝着,姜老爷脾气很执拗,就是不走。安全区的情况他也知道。为了使安全区崩溃,日本兵断了那边的水电供应,连粮食的进出也看管严格。为了能够使难民们吃上饭,马吉他们偷偷出城,带回许多食物。
可依然是杯水车薪。每个人都吃不饱饭。每多一个人,都是天大的负担,可华小姐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接受了。
姜滢有时候也会帮他们出城去找食物。在城外,他们还发现了有两位外国人,收容了大约三万的南京难民。
他们是来自丹麦的贝恩哈尔辛德贝格和德国人卡尔京特。他们原本是江南水泥厂的工作人员,在日本侵略进来后,他们以此为根据地,成立了江南水泥厂难民区。
他们庇护了约3万名中国难民,并为南京城内救助难民的国际人士提供消息和食品。
辛德贝格将被日军残害的中国人从郊区送往医院,并从鼓楼医院和红十字会请来护士,取来药品、绷带,在厂里建立了诊疗所。
为阻止日本人进入难民区,辛德贝格和京特在江南水泥厂周围插满丹麦和德国国旗。
他在厂里升起了一面在中国最大的丹麦国旗,还让人在厂房屋顶上用油漆绘出一面约1350平方米的丹麦国旗,从空中就能清楚地看到,避免空袭。
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面丹麦国旗。
言归正传,姜老爷执意不肯走,姜滢也没办法。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她是不会再来了。
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她救也救不过来,要么就是给安全区送食物和水,忙的连回姜家也是挤出时间的。
要说收拾,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钱这东西跟废纸没差别了。命都朝不保夕,还有什么东西值钱呢?
只是在看到那件水绿荷花图案的旗袍的时候,姜滢想起当初老板娘招待她时的样子,动作顿了顿,把那条旗袍收了起来。
回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时候,校门口堵着许多日本人。
随着时间流逝,日本人在南京行事越来越放肆,连安全区都不放在眼里。他们经常闯入安全区大肆抓人,而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更是重灾区。
华小姐拼命阻止日本人的进入,依然阻止不了。在长时间的对峙中,势单力薄的华小姐明显处于弱势,日本人的耐心已经耗尽。他们甚至动手扇打华小姐。
姜滢看得拳头紧攥。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对付这么多日本人。一旦激怒日本兵,遭殃的只会是学校里的难民和女学生。
可什么也不做,更是阻止不了。
日本人经常闯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遇到漂亮的姑娘就带走。妇女和女孩们不得不把脸上抹满尘灰,以免被抓走。可是日本人却让人随身带着一盆水,挨个擦去姑娘们脸上的灰,一旦发现漂亮的,绝对无法幸免。
甚至有美貌的少女被逼的自毁容貌。
华小姐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在日记中写道:
“又有许多疲惫不堪、神情惊恐的妇女来了,说她们过了一个恐怖之夜。日本兵不断地光顾她们的家。从12岁的少女到60岁的老妇都被强奸。丈夫被迫离开卧室,怀孕的妻子被刺刀剖腹。”
“我不知道今天有多少无辜、勤劳的农民和工人被杀害。我们让所有40岁以上的妇女回家与她们的丈夫及儿子在一起,仅让她们的女儿和儿媳留下。今夜我们要照看四千多名妇女和儿童。不知道在这种压力下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这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怖。”
她一面组织校内教职员工巡逻校园,一面请来在“国际安全区”服务的外籍男士轮流守夜。她日夜操劳,不是守在门房,就是被叫去阻止进校来奸掠的日兵,从他们手里夺回中国妇女。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
日军几乎把所谓“金女大”当成一个妓院对待,每日都会有十几波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抓人。
1937年的平安夜,日军表明:“我们要从1万难民中挑选100名妓女。”
这是通知,无法反驳。无论怎样的反抗,都没有一点效果。无奈之下,华小姐做出了让步,她这是权衡之举,为了保住更多人。
华小姐深深阖上眼:“你们不能抓走良家妇女,而且要让姑娘们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