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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金陵秦淮殇4
华小姐都这么说了，傅文卿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坐在钢琴前，十指如玉，轻轻贴在了琴键上。在姜滢以为他会弹奏一曲卡农或是弦上的咏叹调的时候，傅文卿弹了一首小星星
好吧，他不是沈清霖，不能在钢琴专业上指望太多。
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能够知道钢琴有88个琴键的也是少数。他会弹一首小星星，简直是太厉害了。
正在这时，门口站了一个女学生，她看见里面的三人，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手中的课程表：“抱歉，我不知道这节课有人。华小姐，我下节课要在这里上课，本来想提前过来练一练的。”
“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傅文卿起身说道。
“那好吧。婉婷，你进来吧。”华小姐说。
李婉婷走了进来，好奇地看着傅文卿和姜滢。
傅文卿已经走出了门。
两人离开了学校，姜滢才说：“那位华小姐对学生好和蔼。我几个在私塾里上学的姐妹对我说，他们的先生可严厉了，动不动就要打手板心。”
“华小姐记得全校所有学生的名字，她是位很负责的老师。”傅文卿说，“还有你印象里的先生难道都很严厉么？”
“我听她们说的时候，感觉就是这样的。”姜滢道，“不过先生你嘛，倒是不太严厉，还会请我吃东西。不过，你也别学那些老学究，成天板着个脸。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多笑一笑。”
傅文卿已经习惯了姜滢的不着调，他没有理会，而是问：“我今天带你走这一遭，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姜滢正了脸色：“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真不是宣扬什么读书无用论。女子用了几千年，才得到了和男子一样读书上学的机会，我怎么会不珍惜呢？您带我来这里，让我知道了读书也不是只抱着四书五经啃，我很高兴。那些体育课，英语课，音乐课之类的，我很有兴趣呢。可是先生，您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她对着傅文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些在枪面前不堪一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深沉的不像一个十八岁的，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子。
傅文卿有一瞬间的怔然。他的确偷换概念了。这样年轻的姑娘，已经考虑到了时事，家国，战争。他不想让天真的她过早接触那些丑陋。可她的聪慧与执着超过了他的想象。
与其让战争使她长大，不如让他来告诉她。
傅文卿眼界之大，看的清当下的格局，也知道如今的太平都只是粉饰。他自己是知道的。
他正想说什么，眼前的女孩又变回了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傅文卿便止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强硬转换成了：“你想要去哪？”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又被将了一军。本来学校参观过了，她应该回府的。如今他这么一答，两人又要在街上逗留一会儿了。
果然，姜滢露出得逞的笑：“先生，我们去绸缎庄吧。昨天我看疏影姐姐那身旗袍很好看。我家里都是袄裙，要么就是时装。我爹说旗袍太挑人了，不适合小孩子家。我分明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你这说话的语气，哪里不像个小孩子。傅文卿心中腹诽。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是去绸缎铺，而不是成衣店。成衣店里的那些旗袍，还真的很少有适合她这种身材的。
姜滢这身体，脸蛋是真的漂亮，胸是真的平。
挑绸缎这事简单，姜滢选取了一种简单的花色，就把这匹布料买了下来。
裁缝铺就在绸缎庄的隔壁。
老板娘已经身怀六甲，却还在店里忙活。因为行动不便，店里还有一名学徒，为姜滢量体裁衣。
这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子，样貌很清秀，看起来还没有姜滢大。姜滢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刘铭。”少年脆生生答道。
傅文卿在一旁看着。看见少年为姜滢量完腰围，要开始量胸围和臀围的时候，他冷不防出了声：“82，57，90。”
姜滢：“”
他什么时候学会目测三围了？
傅文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
三围的数据都知道了，刘铭也就没有继续量下去：“好嘞。”
通知了来取衣服的时间，两人走出了裁缝铺。
“先生您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啊？”
傅文卿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可为了避免误会，他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就你这身板，按照最低标准报就是了。”
姜滢：“”
太过分了。
姜府。书房。
“谢谢先生今天陪我逛街了。不过，今天的功课可是什么都没有上呢。明天先生要辛苦一些了。”
“明天我不会来。”傅文卿道。
“啊？”
“明天是礼拜日。”傅文卿说，“休息日。”
“我差点忘了，先生的习惯和我们不一样的。”姜滢呐呐的，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先生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瞧先生，好像很清闲的样子。”姜滢托腮，“先生在南京城备受推崇，都说你有文化，也不知是什么人家能养出来的。先生，你祖籍是在南京么？我似乎没听过，南京有什么姓傅的大户人家。”
平头百姓一般是没有能力送子女出国留学的。有这个能力的，一定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
傅文卿说：“我该走了。”
说着就推门而去，一刻也不停留。
“先生先生！”姜滢在屋里唤道，“你的书还在我这呢！”
可傅文卿似乎没有听见。
“什么呀，这么神秘。”姜滢的声音低了下来。
他不说，她自个儿去查。
只是说起来，傅文卿的人际圈似乎很少，没见他跟哪户人家有过多来往。今天知道了一位华小姐，只是那位夫人，一看就是不可能透露别人个人信息的。
诶，倒是还有那位秦淮河岸的疏影姑娘。
那两位，关系瞧着很不错，也许她能知道点什么呢。
她虽然答应了傅文卿不再去那里，可是谁让他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