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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徐静和才重新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她对徐忠道:“此事我已有了计较,老忠叔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便是。”
徐忠对徐静和的能力是没有半分质疑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夫人这么关心隋子峰的事,国公爷心里会怎么想。
静和正准备吩咐紫瑛叫柴胡进来,转眸见徐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忠叔有话不妨直说,您是我最信重之人,我同你们说话也是没有藏着掖着的。”
徐忠微微低下头去,嗫嚅着嘴唇似乎忍了几忍,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夫人,那隋子峰毕竟是外人,曾经对您也实在算不上友好,您何必这样帮着他呢?不要因此事与国公爷生了嫌隙才好。”
静和听他是在担心自己,忍不住笑了,亲自起身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茶,说道:“忠叔,我帮着隋子峰,并不是念着什么旧情,而是我觉得隋家家风好,医德正,隋大太太也一向是心正的。至于隋子峰,不论他在儿女之事上是否有不对之处,他医术还是精湛的,为人也算老实厚道。如今即便不是他,换了旁人受这份冤枉,我能帮忙也是会伸一把手的,毕竟同在杏林,也理应互相照应。再说其他人那些闲言碎语,我并不放在心上,我行得正坐得端,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我若凡事都凭着他们的喜好去做,反倒什么也做不好。”
这些话在徐静和说来,显得十分有道理,关键是徐忠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话来辩驳。
当然徐忠听得出,这些也都是徐静和的心里话,他这位三姑奶奶,一直以来也没改脾气。
徐忠又是担忧,又是赞同,更多的是钦佩,这样好的姑娘,若是国公爷不好好珍惜,才是眼瞎呀,他这样想着,告了辞。
徐静和让紫瑛亲自把老忠叔送上骡车,自己则亲自送到门口,以示看重。
等徐忠走远了,静和才吩咐芭蕉,“你去把柴胡叫来,然后你去库上选些药材补品,去一趟济王府,见一见姚侧妃,就说我想约她去菊悦楼用饭。”
芭蕉应着去了,这是她第一回自己去库上挑东西,虽然事情听着简单,门道却多着呢,送的东西既不能太清寒,也不能太庸俗,可还要符合地位喜好,这些她已经跟着紫瑛学了大半年了,夫人把这事交给她,她自然牟足了力气想要做好。
至于柴胡则被静和吩咐去隋家送一封信。
傍晚,芭蕉才从济王府回来,并带回口讯,姚侧妃说菊悦楼的菊花酒很好,请英国公夫人去菊悦楼品酒。
酒是用青玉石的錾凤杯装的,杯体稍有些透明,映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澄亮,幽波轻漾,倒好似皎洁月光下那太液池的水一样,端的惹人喜爱。
静和的目光从那酒杯渐渐上移,落在了姚玲儿瞧着很是娴静的脸上,或许是自幼相识,她一眼就看出她那隐藏在甜美下的狠绝和偏执。
“这菊悦楼的菊花梅子酒别有一番滋味,姐姐既然来了,岂能不尝一尝?”姚玲儿被静和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坦,只随手端起酒杯,凑近菱唇轻抿一小口。
她今日擦了浅浅玫瑰色的胭脂,与那青玉石杯相映成趣,倒好似六月里莲叶荷花的清雅怡人。
静和却没有心思去尝那个酒,她平素不喜饮酒,因耐不得那酒的辛辣苦涩,加上她也懒得在姚玲儿面前伪装些什么,索性直白说道:“我今日请姚侧妃娘娘来,是有一事要问。”
姚玲儿擎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那酒液折射的波光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波动一下,更衬得她整个人如玉般精致秀美。
真是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内里包裹着的却是最恶毒如虿般的心肠,静和暗暗在心里想着,目光也变得阴冷许多。
“以姐姐的聪慧,竟不想还有事情问我?”姚玲儿轻笑一声,将那酒杯放回了厚重的紫檀木卷草纹方桌上,重新抬头去看静和,目光却是从容不迫的,她笑靥如花,曼声说道:“妹妹还以为,姐姐那日在英国公府拒人于千里之外,此生便再不会有事问我了呢?”
静和看的出她眉目中流露出的一丝丝挑衅,她的意思不难理解,当初姚玲儿初封王府侧妃,便摆足了阵仗来英国公府耍威风,当初济王妃徐静宜也没安什么好心,故意让人把姚玲儿的阵仗弄得声势浩大,还叫了几个年长有资历的嬷嬷跟着,就是为了看自己难堪。
谁知静和是个脑子活的,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直接叫人从后门去向平郡王府报信,请来了位分尊卑压要姚玲儿一头的平郡王妃,才没让静和受委屈。
姚玲儿心眼那么小,这些事她定然是记着的,现在是来报仇了。
可惜啊,这辈子的徐静和不是上辈子那个只知退让成全的徐静和了,她才不吃姚玲儿那一套。
有贵妃娘娘护着,贤妃都不敢在她面前怎么摆架子,她姚玲儿区区一个侧妃算什么东西。
她开门见山,说道:“我奉劝妹妹,还是高抬贵手,放了隋子峰。”
话音落的几息功夫,姚玲儿目光中的神色已经是几变,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又有些嫉妒,似乎还有些畅快,不管怎么说,静和是有求而来,姚玲儿觉得自己就有理由站在上风。
她抚弄着新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表情十分悠哉闲适,“不成想姐姐还在为隋子峰的事儿操心,还专程为了这事来求一个躲着走的仇人,这话传出去可要搞笑了。”
静和面上的神情比她还闲适,因为静和知道再过一会儿,姚玲儿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底气了。
她道:“隋家和我也算旧识一场,如今他们打听到是妹妹在后面支持着那靳小亮胡闹,所以才托我来替他们说项,隋子峰在大狱里头关了这么些时候,苦也吃了罪也受了,还望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放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