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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国公是开国功臣之一,如今已经是九十有三,早已不问世事,可他说的话,就连当今皇上也要看重三分,若是寻常的事,秦老国公必然能有这个面子,可这是礼法的事,秦老国公就算再有面子,能让皇上违背礼制么?能让时间倒流,改变英国公迎娶赵氏这个事实么?
紫瑛在心底叹了一声,又想着多少是个助力,这才向纪大娘告了辞,等回了正房,见芭蕉正服侍静和写字,一张雪白的宣纸上整整齐齐写着樱桃小楷,她们不由佩服主子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了。
“你们去哪里了?”静和收了笔递给芭蕉去洗,随口问道。
“去找了一趟纪大娘,说了说给大姑娘院子里添人的事儿,”紫瑛帮着芭蕉收拾东西,锦心则忙着服侍静和净手,二人的目光都有几分躲闪,锦心的眼圈还有些发红。
静和自然瞧得出来,却也没有多话,她知道,这府里的人锦心紫瑛这些是依附着她过活的,就算不为了自己,她也不能倒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事最坏的结果就是开祠堂先让御史封赠赵氏,提醒一下大家,她徐静和是填房进门,给京城里那些闲人一点话头可说,然后就是当着下人在赵氏面前恭敬一下,自认个妹妹,比起以前她所遇到的风浪,真是算不得什么,之所以这件事如此小题大做,是因为楚啟的过分看重。
楚啟之所以看重,是不想让她受一点点伤害。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只要楚啟看在眼里,就会无限被人夸大利用而已,楚啟位高权重,就在军中有声望,太子、裕王、济王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而贤妃看出了楚啟的弱点,才想出这一招投其所好。
静和回想着贤妃话里话外的暗示,这个女人必然是已经想到了某种法子,可以不必封诰赵氏的情况下就封她,然后把这个信息透漏给自己,希望通过静和为了自己这一点虚荣而左右楚啟,可惜贤妃打错了算盘,静和不会为了做这场交易而在太子一派留下把柄!
她徐静和是非分明,不会无理取闹,楚啟迎娶赵氏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她跟楚啟根本不相识,这礼法也不是楚啟故意为刁难她制定的,她怎会因此而归罪楚啟呢?
若说面子的事,她自然是极看重的。
夫贵妻荣,一个女人依靠丈夫的荣光而荣光本是常事,可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只要楚啟肯努力报国,只要她徐静和好好做人,待人和善,进退知礼,广济黎民,只要他们夫妻不曾离间,同心同德,步步为营,自然会赢得人们的尊重,又岂在多封赠一个赵氏?!
反之,即便没有赵氏,如果她不守妇德,倒行逆施,难道就能一世清誉么?
想到这里,静和忽然豁然开朗,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对锦心道:“吩咐厨房,贵妃娘娘赏了一些青海的黄羊肉,就用那个做一个热锅子,再温一些兰陵酒,就摆在新收拾出来的那个园子里头吧。”
锦心见她心情好起来,与紫瑛对视一眼,应一声是,这才去了。
静和站起身来问道:“国公爷在做什么呢?”
墨梅答道:“国公爷在外院演武场呢。”
静和点点头,说了句‘咱们去瞧瞧,’便留紫瑛收拾院子去,自己带着墨梅出了门。
这整个英国公府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楚啟并没有限制,故而她很顺利的就到了外院的沙场。
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外院的沙场,不由就惊呆了,原来这校场这样宽阔,铺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周围围着木栏,下人们见到她都自觉低下头或者移开视线去。
静和站在所谓的‘辕门’外看着场上舞着一把风咀大刀的男子,他穿了件褐色细麻布的盘领缺胯袍,乌黑的头发以一幅巾固定住,那大刀被他挥舞的风一般,似乎带着千钧之力,劈石石碎,斩木木断。
他将那大刀丢回兵器架子上,又拔了一把红缨长矛,矛头刺出快如闪电,当先几个穿战袄的小校手中的稻草人已被多处刺穿,碎裂的稻草处处皆是,显得十分狼狈。
静和竟然紧张地移不开眼睛,抬手示意身边的小厮不必上前通报,看着沙场上那一排小校手中的稻草靶子碎掉之后,又有一排军士手中持着盾牌上前,英国公将那长矛扔回兵器架,选了一把更为灵巧的银枪,枪头快刺,枪把横扫,这一排士兵手中的盾牌被打落,有几个已经倒地。
英国公面庞上也满是汗珠子,身形却半点不乱,他将那枪抛给其中一个站着的士兵,回兵器架上捡了一双铁锏在手,这是近身的武器,他道一声:“再来!”
英国公时常考校这些人的武艺,可没有一次如这几日凶猛,那小军士虽怕,却也不敢不迎击,将手中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英国公却是双锏重击,没过三招就被一锏重重击中腹部,摔倒在地,抱着肚子哀叫。
楚啟似犹有怒气没有发泄完似的,将手中双锏一指旁边侍卫的纪墨,纪墨立即明白国公爷是要自己给他喂招,他叫了一声,“国公爷!”
英国公已经一锏扫出,纪墨只好跳起闪躲,几个跳跃到了兵器架旁拔出一把长剑在手,长剑灵巧如蛇,那重锏却勇猛如虎,蛇虎相斗,好不激烈,忽听一声兵器撞击的震耳乒乓之声,纪墨横剑在胸,倒退数步方才站稳,英国公手中长锏杵地,大口大口地呼吸,汗水迷蒙了他的视线,却在这迷蒙中见到一个窈窕身影走近,熟悉的眉眼,俏丽且从容。
徐静和抬手用手帕擦去他额头如雨的汗珠,想起他方才那个练法,不由又浮上一丝埋怨的神色。
楚啟抬手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静和抽回手来,淡淡说了句,“该吃饭了,回去用饭……”话音尚未出唇,已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浑身湿热的汗气很快透过衣衫传来,已经到了深秋,汗湿了便不由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