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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尹红妹一一念了各班子成员的分工和分管单位,王梓明才知道了什么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市里的各大局委,在小小的槐河乡里,都能找到对口单位。比如土地局,乡里叫土管所;计生委,乡里叫计生办;还有司法所,民政办,文化站,林业站,农科站,规划中心等等等等,一应俱全。心想这基层政府的工作,果然是非常繁琐,非常具体。尹红妹作为一个女人,能把槐河乡管理的井井有条,也真不简单。
尹红妹讲完,一一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大家纷纷表示,分工很科学,没什么意见。尹红妹就说那好,分工的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让高乡长讲讲吧。
高洪可能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一二三四地讲了起来,要认真贯彻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增强危机意识,大局意识什么的,都是一些空话和套话。讲完,说这样吧,我和王书记初来乍到,和各位都不太熟悉,大家就来个自我介绍吧。
于是其余十来个班子成员一一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王梓明从他们简短的自我介绍里,就看出了他们各自的性格。副乡长何新生声音宏亮,思路清晰,一看就是干事业的人;副书记赵志军斟词酌句,语速缓慢,为人必定非常谨慎;派出所长明世清声音最大,铿锵有力,有军人作风,一看就是武将;还有个分管农业的副乡长叫侯书文,站起来先奉承尹红妹和高洪,显然是个溜须拍马之徒。不过这种人不管是在机关还是在基层,往往都吃的很开,人嘛,谁不喜欢听好听的?
开完会,已经是五点半了。王梓明回到办公室,叫来乡办主任耿俊,想从他这里多了解一下乡里的基本情况。两人是校友,所以说话就随便了些。据耿俊说,由于尹书记工作有魄力,讲原则,乡政府班子之间团结的还不错。
王梓明问,那前乡长李国栋是怎么回事?耿俊压低声音说,李乡长是个好人,但是被坏人给设套害了。王梓明追问说被谁害了,为什么?耿俊摇摇头,不愿意多说。王梓明看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就不再说这个话题,问他“村村通”情况。
耿俊说,青龙县是个贫困县,这个“村村通”是国家的扶持政策,要求到明年5月份之前,各个行政村都要通上水泥路。这个工作之前是由侯副乡长负责的,本是件惠民的大好事,但现在却进行不下去,侯乡长撂了挑子。
王梓明心里一惊,心想尹红妹抛给自己的,原来是块烫手的山芋啊,就问耿俊,难道给群众修路,群众也有意见?
耿俊叹口气说,还不是因为加重了农民负担吗。按照政策规定,修路所需资金由省财政每公里补贴10万元,不足部分,由市县两级财政自筹。但市、县财政根本没拿一分钱,由各乡自己想办法。乡财政能有多少资金可用于修路?乡干部筹集了一部分,剩下的向老百姓集资。但老百姓也很聪明,说国家政策说的明白,是市县两级财政筹资,怎么变成了老百姓集资?不答应。侯乡长没办法,就扣了农民的粮食直补款。农民当然不干了,围攻乡政府,去市里告状,闹得风一股雨一股,侯乡长落了个记过处分,这项工作就扔到那里了。
王梓明听着,心情慢慢变得沉重起来,这才知道挂职锻炼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尹红妹把这项工作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还是想看他的笑话?王梓明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打响这第一枪,一来树立自己在乡里的威信,二来也实实在在为家乡做点贡献。
想起自己还兼任着观音台村的支部书记,就问耿俊观音台的情况。耿俊苦笑一下,说老同学啊,看来尹书记对你是非常信任,也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啊。
王梓明警觉起来,说怎么,这观音台又是一块烫手山芋?
耿俊说,何止是烫手,简直就是无法下手。观音台在槐河乡最西边,七山二水一分田,且地无三尺平,老百姓日子过的清苦。全村只有一家富户,那就是村长雷大,绰号雷黑子。雷黑子弟兄五个,个个膀大腰圆,都不是善茬,在村里为所欲为,是村里的一霸。雷家弟兄霸占了村北的沙河,每家都有三四对抽沙船,前些年抽白沙,这两年抽黑沙(铁砂),一个个富得流油。这家人钱多的没处花,但对村民非常苛刻,村里的账目从不公布,动不动就让村民集资,不拿钱就拳脚相向,扒房牵牛,把村民逼的直跳河。雷黑子做村长将近十年了,乡里也多次想把他的村长拿掉,但每次选举他几乎都是全票,谁也拿他没办法。
王梓明听得眉头紧皱,说这个雷黑子,不就是一个农民吗,一个暴发户,政府能奈何不了他?耿俊连连摆手,说,我的王书记啊,你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刚才你不是问李乡长是怎么出的事吗?我告诉你,李乡长正是被雷黑子陷害的。雷黑子民愤大,乡里向县委反映了此事,但雷黑子有钱,路铺的也宽,县里市里都有人罩着。没办法,尹书记和李乡长决定从查处他的非法沙场入手,逼他交出村长位置。李乡长下定决心要和雷黑子斗一斗,但战斗刚开始就被打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抓在了雷黑子手里,李乡长变得非常抑郁。后来就被人举报贪污,抓起来了。槐河乡连光肚子小孩都知道,李国栋是被陷害的,但谁也没办法。
王梓明说那村里的支书呢?支书不管事吗?耿俊说哈,雷黑子能容得别人?观音台的支书走马灯似的换,没有能在那里干够半年的,还有的宁愿回家种地都不愿当那个村支书。你之前的村支书叫吴剑锋,是条硬汉子,干了不到七个月,被雷黑子的拉沙大卡车压断了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是车祸还是报复,信球都能看出来。
房间里的空调并没有开,但王梓明还是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一边恨这个为富不仁的雷黑子,一边恨尹红妹:你看看你给我分配的都是些什么好活!你这不是把我剥光了拿铁签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吗!
耿俊走后,王梓明气呼呼地来到尹红妹办公室,想质问她一番。一看她办公室里坐好几个人,好像在汇报工作,悻悻地又回来了,坐着发愣。仔细想想,自己这两项工作是根本没法开展的啊,难道刚回到家乡工作,就要被乡亲们看自己的笑话?
这是感觉门口一暗,进来个黑塔似的男人。王梓明抬眼去看,就见这人中等个头,大腹便便,一身休闲打扮,腋下夹着个黑包,留着小胡子,背头梳的锃亮。他油乎乎的脖子里是一条粗大的金项链,右手戴着一溜戒指,一看就是个暴发户。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农民不农民城里人不城里人的男人,一个干瘦,大烟鬼似的;一个镶着金牙,两只胳膊上都是纹身。
那男人进了房间,把手里的黑包大大咧咧地往王梓明办公桌上一撂,伸出长满黑毛的大手,哈哈笑着说是王书记吧?我是观音台村主任雷大,今天来拜山头来啦!
王梓明被这几个人弄了个迷瞪,心想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这个雷黑子就登门了,行动也真够快的。大脑迅速转了几圈,意识到这是和他的第一个交锋,一定不能处于下风,就慢腾腾地站起来,轻而快速地和他握了手,面无表情地说哦,是雷主任啊。
雷黑子威风惯了,到哪里对方都得让他三分,看这个年轻人这么老成,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说到底是市里来的干部,气魄就是不一样啊。看王梓明又在藤椅上坐了,也没有让他们坐的意思,多少有点不自在,就说,王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那个纹身男子说,这是我们村的副主任,李老偏,外号李大牙;又指着那个干瘦的男人说,这是村里的文书,史滴流,外号大烟鬼,这就是我们观音台的全体村委会成员了。
王梓明很不习惯雷黑子向他介绍这些外号,感觉太江湖,太痞气,皱了皱眉头,唔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沙发,说,坐吧。
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了,雷黑子说,王书记很年轻啊,我还以为又派来个半老头子呢。
王梓明哼了一声,没接腔。
雷黑子掏出一包烟来,王梓明用余光一看,乖乖,软中华。
雷黑子站起来,抽出一根递给王梓明,王梓明摆摆手说,,我不会抽烟。
雷黑子讪讪地把烟收回去,说不抽烟好啊,现在的大官们都不抽烟了,只有我们这些土包子还在作践自己。
说着,把烟在肥厚的唇上夹了,掏出火机就准备点火。
王梓明说,对不起雷主任,我这是无烟办公室,也请你不要抽烟。
雷黑子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说,好,那我就忍了。也不把烟装回到烟盒里,而是随手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
王梓明心目中的村长,都是一些戴着草帽,穿着汗衫,腰里别着旱烟袋,满脸沧桑,走路喜欢背抄手的老农民;没想到现在的村长,都是穿金戴银,财大气粗,呼风唤雨的暴发户。这会见识了雷黑子的做派,才知道自己对村长的认识还停留在老题材电影和八十年代的文学作品里,已经与时代相去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