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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挽着王梓明,在小院的门口站住了。他俩都被那扇小小的院门震精了。这是一扇生了锈的铁皮门,门上写着一个大大、鲜红的、歪歪扭扭的“拆”字。那字写的时候蘸油漆太多,每个笔画都往下淌着红漆,拉的长长的,像一个满身伤口的人在流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妈的写这字的人也太人才了,只是一个汉字,就能给人的心理造成如此强大的冲击,心理战术运用的太过巧妙。门上还贴着几张残破的白纸,有“拆迁通知”“最后通牒”“告死人书”什么的。最令人震撼的是门的四角,用黑漆写着四个“死”字,还画着子弹和象征死亡标志的骷髅。苗苗看了这些,身子有些发抖,死死抱住了王梓明的胳膊。
王梓明心里也是怵的不行,但还是鼓足勇气,捡起半块砖抓在手里,去敲那恐怖的铁门。那门发出沉闷的声音,门上的字和图案一起抖动,活过来了似的。敲了半天,院内鸦雀无声。苗苗耸耸肩说,得了,没人在家,咱们白跑一趟。
两人如释重负地喘口气,正要转身离开,院墙上却冷不丁冒出了一颗人头,脸上头发上眉毛上白花花的,差点把两人吓死。
院墙上那颗头滴溜溜转动着眼珠,看清了院子外面是手无寸铁的一男一女后,消失了,然后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皮肤黝黑,身上、头发上都沾满面粉的胖女人夜叉般堵在门口,满含敌意地审视着王梓明和苗苗。她颧骨很高,嘴唇夸张地又黑又厚,眼睛却极小,睁和不睁基本上没啥区别。她不说话,但随着呼吸,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听就是个老哮喘了。
这女人的气场太强大了。王梓明和苗苗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站在她面前,很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还是苗苗最先反应过来,说,阿姨,我们是开发公司的,能进去和您谈谈吗?她说这话时声音怯怯的,但王梓明听上去感觉很好听,很惹人爱怜。
胖女人双手叉腰,底气十足地吼道:谈个球毛啊谈,你们这俩毛蛋孩子能谈出个啥?这都谈了几个月了,你们囫囵屁都没放出一个,回去叫你们当家儿的来!
王梓明听她出言不逊,正要回击她两句,听见院子里有个声音说:让他们进来!
胖女人犹豫了一会,狠狠地拉开了门。院子里,站着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个瘦高,留着私塾先生一样的背头,微微有点驼背;一个矮胖,头上的白发刷子一样直立着,眼睛大而突出,很精明的样子。这两人正是传说中的民间英雄老刘和老赵。前段时间的赴京上访、堵路、围攻市政府等一系列行动皆出自两人之手。
老刘和老赵看着王梓明和苗苗,一时间也有点摸不着北,主要是给他们的反差太大了。昨天还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城管,今天却变成了一个帅小伙和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并且俩人胳膊还紧紧像挽着,一对恋人似的,难道这也是来做拆迁工作的人员?看上去很和谐吗!
苗苗脸上挤出迷人的笑容说:二位大伯,能进去和您谈谈吗?我们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老刘和老赵可劲把苗苗上下打量了两番,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下,点点头。老刘说:进来吧。
两人刚进院,胖女人在身后哐啷一声就把门给拴上了,王梓明和苗苗听到这声音,头皮一阵发麻,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机械地随着老刘老赵往里走。
这是一座破烂的不堪的院子,七八间阴暗潮湿的平房,被塑料单、石棉瓦贴补的千疮百孔。院子里搭着鸡棚猪圈,弥漫着浓郁的粪香。院子中间扯着一根晾衣服的绳子,那上面琳琅满目,床单、被罩、男人的大花裤头、女人的绿秋衣、大红胸罩等等,色彩缤纷,万国旗似的。尤其是那件惊世骇俗的大红胸罩,每个罩杯都能装下一个篮球,让苗苗这样丰满的女孩看了都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
老刘和老赵领着王梓明和苗苗,弯腰从那件巨型胸罩下钻过去,进了低矮的平房。屋内还有一个老太怀里抱着个婴儿正在喂奶粉。老刘还算客气,请王梓明和苗苗坐到坑坑洼洼的沙发上,说喝水不?两位同志?
王梓明赶紧说大伯大妈您不要客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碧海公司工程部部长王梓明,您叫我小王就行;这位是我的同事苗苗,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想法,尽快帮您解决问题。
话未说完,胖女人伸出短粗的指头指着王梓明说:啥球部长,你先说说你能当家不?不当家趁早滚回去,省的老娘磨牙筋!
她说话时汹涌的唾星像子弹一样飞溅到王梓明脸上,估计是中午吃蒜面条了,那蒜香味差点让王梓明背过气去。
老赵赶紧呵斥道:绷住你那臭嘴,听人家小王同志把话说完!
看到这种局面,苗苗刚才松开的手又紧紧抓住了王梓明,紧张地望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胖女人,生怕她扑到王梓明身上把他撕吃了。王梓明倒是不温不火,面带笑容说阿姨,您不要激动,我很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我们今天来,从小处说是代表我们公司来的,从大处说是代表市政府来的。我来之前,周总亲自给我交待的有话。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结束当前这种对你们不利的局面,最大限度地满足你们的要求,让你们早日住上新房,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既然阿姨你认为我不当家,说话不算数,那好,你们就继续耗下去吧。说完扭头对苗苗说,苗苗,咱们走!
老赵和老刘赶紧上来把王梓明按回到沙发上,老赵转头对胖女人说,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女人脖子伸了几伸,很不扶橛儿地出去了。
老刘转头对哄着孙子的老伴说,红她娘,你抱孩子出去悠悠!
两个女人出去后,老刘把小凳子往王梓明跟前挪了挪,说小王啊,我们也不想当钉子户啊!
从老刘和老赵的口里,王梓明和苗苗基本弄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棚户区虽然破烂,但正处在闹市区,地理位置优越。按照规划,拆迁完毕后,这里将建设8座高层住宅,配套幼儿园、小学、医院、超市等设施,建成后将是市区的标志性建筑,是一个高档住宅区。虽然工程还未动工,房价就已经被炒到了每平米7000元,市区其它地段的高层均价才4000多元一平方。如此好的地理位置,拆迁户当然想要原地安置,但政府给他们的安置房却在北郊毗邻煤矿的地段,位置偏远不说,整天煤灰飞扬,脏的很。拆迁户提出一比一面积安置,但拆迁方案上写的明明白白,想要住进阳光花园,必须全款购买,所以他们只有望房兴叹。再加上建设期间的临时安置费用每月只有300元,连租套一室一厅都不够,所以大家集体拒绝在补偿协议上签字,在老刘和老赵的策划下,发动了一次次的抗议活动。但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剩下老刘老赵还在苦拧着。
老刘老赵认为自己和其他拆迁户的情况又不一样。原因是他们被拆迁的房屋中有两间是“门面房”,必须按照门面房的标准补偿。所谓的门面房,不过是把原来的窗户扩大了些,一家卖面条,一家卖杂货。但拆迁部门不认可,原因一是不临大路和街道,只是临着一个窄窄的胡同;二是房屋性质是民居,不是用于出租经营;三是没有工商营业执照。再说像这样情况的有几十家,有的是油坊,有的是理发店,有的是夫妻保健用品店等等,况且那些都已经拆迁完毕了,补了这两家,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就这样僵在这里了。
王梓明认真听完老刘老赵字字血声声泪的控诉,表现出非常同情的样子,说刘伯,赵伯,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你们这要求合情合理,一点也不过分啊!我回去后马上向周总汇报,你们给我几天时间,这几天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来骚扰你们,你们也轻松几天,该去买菜就去买菜,该去洗澡就去洗澡,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好了!
老刘老赵紧紧握着王梓明的手,用力摇着,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从小院里出来,苗苗又习惯性地挽起王梓明的胳膊,仰脸对他说,梓明哥,牛都快被你吹死完了,接下来可咋办啊。
王梓明胸有成竹地说好办,走吧,上岛,我请客。
苗苗娇嗔道:就等你这句话呢!人家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王梓明和夜莺见面了。虽然从没在网上看到过她的脸蛋,但他还是一眼就从汹涌的人流中把她认出来了。因为他认识夜莺的身体。当一双巨乳颤巍巍晃动着向他走来时,他就知道那确定肯定而且一定是她了。他们来了个简短的拥抱。王梓明本想左右亲一下她的脸蛋,就像外国元首们的礼节一样,但没够着,夜莺的胸太大了,像两个大篮球夹在他俩身体之间,挡住了他。他们没说一句多余的话,打的去了宾馆,准备直接用身体对话,因为他们已经不陌生了。王梓明自从那晚和她在网上做了一次后,对那种超强的刺激念念不忘,又陆续和她做了几次,每次双方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对方的身体、叫声和套路了。令王梓明惊喜的是,夜莺的脸蛋比他想象中的要漂亮好多,鼻子嘴巴像苗苗,妩媚而性感;眼睛像张晓卉,那目光能把男人的魂勾走。到了宾馆,夜莺先去洗澡,在浴室里把水弄的哗哗的。王梓明发现,她的胸罩和老刘老赵家院子里挂的那个有点相似,就拿起来捂在鼻子上闻。那东西带着夜莺暖暖的体香,催情剂似的,闻的王梓明身体蓬蓬勃勃,异军突起。这时夜莺裹着浴巾出来了,羞答答地说老怪(王梓明的网名),去洗吧。王梓明没心思把时间花在洗澡上,草草冲了一下,就急不可待地窜了出来。夜莺脸红扑扑地躺在床上等他。王梓明揭盖头似的慢慢揭开她身上的浴巾,乖乖呀,白花花的晃眼,跟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刚想翻身上马,这时候就听的“啪”地一声巨响,楼下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放了个炮仗,王梓明就从春梦中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