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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家的房子是三室两厅双卫的,面积近150平方,是单位的集资房。西边的小房间是留给将来的儿子或女儿的。装修的时候,唐小梅就执意把它装修成了儿童风格,什么都是卡通的。卡通的书桌和柜子,kitty猫床,窗帘是一个海底世界,就连床头的衣帽架都是一支大铅笔。房间的颜色是浅绿和鹅黄,这正是唐小梅最喜欢的颜色。值得一提的是这张实木的小床,扎实稳健,不管在上面怎么折腾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不像大卧室的那个软床,关键时刻总配合着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那声音在夜里穿透力极强,傻子都知道楼上在干什么。所以他们往往是战斗刚开始,就转移到了小房间的这张床上。
等王梓明从房间里出来时,唐小梅已经把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戴着围裙的唐小梅在餐桌前规规矩矩地坐着,低着头,双手放在大腿上,好像一个等待挨批的小学生。餐厅那盏一家三口南瓜灯把她和餐桌、以及餐桌上的饭菜打扮得流光溢彩,水汽朦胧。
看到王梓明走过来,唐小梅赶紧站起来,为他拉开了椅子。
但王梓明并没有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来,他转身进了卧室。一会儿时间,就抱着一床被子和自己的枕头出来了。然后径直走向小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餐厅里,眼角噙着泪水的唐小梅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站着还是该坐下来。
王梓明躺在床上,耳朵却收集着门外唐小梅的动静。但是唐小梅没有一点动静。于是他终于不耐烦地睡着了。
半夜醒来,他似乎听到嘤嘤的哭声。但他只是翻了个身,就又很快进入了梦乡。
唐小梅虽然已经26岁了,但思想比一个中学生还单纯。除了单纯以外,她还比较任性。这个单纯加上任性,往往就会做出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比如街上那些背个书包跪在地上乞讨的“中学生”,用粉笔在地上写着自己的悲惨遭遇,似乎人世间的所有不幸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大家见的多了,都知道那是一些被大人甚至团伙操纵的骗子,不再同情可怜她们。唐小梅拉着王梓明逛街路过,好奇的不得了,认认真真地读着地上的粉笔字,读着读着眼泪就下来了。包里摸出个百元大钞就放进了地上的碗里。王梓明赶紧上前一步去夺,那女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碗死死抱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王梓明走出老远了,唐小梅还蹲在女孩身旁,双手慈爱地梳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嘴里说着“勇敢面对困难,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干部病房在医院可是个好部门。因为住院的大多是离休、退休的老干部或现职的大领导,医药费全报,所以不在乎开什么药,检什么查。个别主治医师就和护士互相配合,开出一些好药、贵药,但都没用到病号身上,积攒下来出售给街上的私人诊所,利润相当可观。所以科里的同事们除了工资外,差不多都在拿着外快。这事只有在唐小梅这里行不通。谁找她配合她就红口白牙地把人家数落一顿,并且还经常提醒病号说:大家都注意看自己每天的费用清单啊,不要漏掉了什么药。所以她在科里就有点不得人心。
干部病房主任石本元,在心脑血管方面堪称本市一流专家,经常在各大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也经常参加一些全国性质的研讨会,获得过很多称号,名噪一时。
有天下午,唐小梅分管的一个老干部出院后,又回来补诊断证明,这个需要主任石本元签字。病人催的急,唐小梅慌慌张张楼上楼下跑,却找不到石本元。有人说看到石主任好像去五楼了,她就上五楼去找。干部病房在配楼,五楼是最高层,仅有的几个房间基本上被几个离休的老干部长期霸占,一般病号不往这里安排。这些老干部一个月不定来一次两次,病房基本上都闲置着,很是清静。唐小梅风风火火推开503病房的门,只见石本元穿着白大褂,正站在床边吭哧吭哧地给病人做理疗。唐小梅走上去说,石主任,这个诊断证明需要您签字!
病床上躺着的正在被理疗的是护士长罗娟,她戴着粉红的护士帽,内衣往上翻起到腋下,一双大胸海海漫漫地摊在肚皮上,双腿却扛在石本元肩上。石本元扛着罗娟的两条光腿,双手紧紧卡着她肉乎乎的腰,脖子上还挂着个听诊器,在罗娟的大腿之间荡来荡去。
要说遇到了这个情况,正常的反应是二话不说赶紧跑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就得了,但傻蛋唐小梅就没那么做,硬是把诊断证明递给了石本元,在一边站着等他签字。
要说遇到了这个情况,你石本元赶紧呵斥唐小梅先出去,然后下来再想办法封住她的口就行了,但医学专家石本元硬是没这么做,硬是接过来诊断证明,招呼小梅:把桌子上眼镜递给我。
要说遇到了这个情况,你罗娟应该赶紧把腿放下来先,或者把枕头拉过来捂在脸上,毕竟这不属于护理示范内容,但她硬是没这样做,硬是就那么淡定自若地躺着,平静地看着唐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