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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儿心里纳闷,武考又不止他一个考官,真有那么多事压他头上吗?
不是不知道他要走,只是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
从东园出来,温婉儿没急着乘坐软轿回西园,而是沿着遮阴小道,扶着腰慢慢走着,顺便整理紊乱的心绪。
道旁的石榴花相继绽放,盛开的有如火焰,含苞的就像灯笼,瑰丽似锦。石榴树下站久了,有种置身焰海的错觉。加上晌午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枝丛,洒上她的头、她的肩,顿感暖意袭人,可又繁枝蔽日,倒也不觉得热。
“小姐,您要是喜欢,不如就在这儿小歇会儿,奴婢去采几支石榴花,回头插到书房的花瓶去。”
冬梅见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石榴花丛发怔,还以为她是恋恋不舍眼前的美景,遂扶着她来到一棵建园时从别处移栽来的槐树下,那里有块可供休憩的大石。
冬梅拿罗帕轻轻掸去大石上的落叶草屑,又将罗帕垫在石头上,扶温婉儿坐下。
“奴婢去去就来。”
温婉儿点点头,反正离午膳还早,不如在这儿赏会儿景。
虽然百般不肯去正视,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该是喜欢上他了。
想不起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心动。许是初闻怀孕、受他安胎丸相赠的时候,又或许,是八抬大轿抬入他家门、被他一路抱到拜堂处,又抱回洞房的时候……
她只知道,这些日子,见不到他,她心里空空落落;想起他时,心里又酸酸楚楚。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时常闪过一些片段,每一幕都有他的身影。
可该死的,就在她明白自己已然深陷的同时,他却不日就要启程远离。
“王妃,奴婢回来了。”
冬梅捧着一束绚丽的石榴花,回到大槐树下,“王妃想再坐会儿呢,还是这就回去?”
“回去吧。”温婉儿回过神,黯然起身。
离别既成定局,倒不如做些什么来转移酸楚的心境。
“小姐……”
回西园的路上,冬梅见自家主子神色黯然,可又想不出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欲言又止了半天,弱弱地问:“王妃可是怪奴婢折了这些花?”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这个原因了。
温婉儿悠悠地睇她一眼:“干嘛怪你?”
“那王妃为何……”
“我没事。”温婉儿心知她必定看出了什么,心下沉叹了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淡淡地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家小姐真的是一无是处……”
“王妃万万别这么说!”冬梅急忙打断温婉儿的自怨自艾,劝道:“这不有奴婢嘛!王妃想要什么,与奴婢说就好。何况,小姐现在还怀着身子,宋嬷嬷不是说了嘛,最好别在待产时拿针线,容易伤眼睛……”
温婉儿听丫鬟这么一唠叨,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好好好!我不拿针线,我就这么一说……那你倒是给我提个建议,你家姑爷不久后就要赴北关,我送他什么好?”
“原来王妃是想送姑爷礼物呀……”
冬梅偏着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忽而眼眸一亮,凑到温婉儿耳畔,神秘兮兮地咬起耳朵:“不如,王妃就……”
……
武考结束的当天,萧锦杭总算赶在晚膳前回了府。
进房换下麒麟补服,又用凉水抹了把脸,走出卧房,忍不住问正在布置晚膳的小花。
“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在书房。”
书房?萧锦杭纳闷地皱皱眉,随即一甩袍摆,三两步来到温婉儿专用的书房门口。
虽说与他的书房仅一墙之隔,可却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迎嫁前,一干嫁妆送入新房并铺排妥当后。成亲后,倒是还没来过这儿。
书房内,温婉儿描完最后一部分,搁下手中自制的炭笔,拿湿布巾擦着手,问一旁的冬梅:“怎样?还算过得去吗?”
“奴婢瞧着像极了!姑爷一定会喜欢!”
温婉儿听了撇撇嘴:“那可不一定……”
萧锦杭在门外听得迷惑,遂象征性地叩叩房门,旋即推了进去。
“咦?你——你怎么来了?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你今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温婉儿见进来的竟是他,不由慌了手脚,想拿什么盖住画纸,可又一时没找到,慌乱中,竟把画纸弄飞了,正好飘落在他脚旁。
萧锦杭眉头一挑,朝她看了一眼。
“不许看——”温婉儿忍不住跳脚低吼。
可是来不及了!
他早已捡起弯腰就能够到的纸张,并将它翻到了正面……
“噢——”
温婉儿羞赧地抬手蒙住了脸,不敢去看他的反应
这是一幅画。
比普通画纸小一半的纸面上,用柳枝烧的炭笔描摹着他的肖像。
清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黑眸,幽不可测;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就这样静静望着画外的人。
原来,在她的眼里,看到的是这样的他……
萧锦杭从画上移开视线,抬眼望向她。
这一看,不禁哭笑不得。
书房里,哪里还有她的人,早在他怔怔看着自个儿的肖像时,她就已带着丫鬟脚底抹油——溜了。
萧锦杭失笑地摇摇头,将手中的画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收入怀里,贴身安放。继而打量起平时难得踏入、今后想必也很少会来的专属她的书房。
虽然只有他的书房的三分之一大,却布置得很温馨。
北面墙,贴墙放着两组博古架,架格上摆着各式陶瓷摆件、新奇装饰;博古架两侧的墙体上,各挂着一幅山景古画;东侧的古画下方,是一张式样简洁的桌几,只有一对装琐物用的抽屉,几上摆着一组笔架和一个玉石雕琢的假山盆景。
东面墙,倚墙立着一组书架,架上收着她从娘家带来的书籍画册,从这些书册上,倒是能看出她的爱好。
与北墙的转角口,是个青花的圆肚落地大花缸,缸里收着几幅书画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