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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零章 这时候应该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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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东京书道馆。

    三楼。

    原本为华夏书法团设置的席位空荡荡的。五十个席位,这是日本和韩国与会人员的总和!

    结果就来了俩……

    当然奎正东带着的书法团,这会儿还在成田市里,陪那位道上的古山大哥喝茶吃寿司呢。这事情给整的,简直是荒诞无稽。任凭谁也想不到,墨人社在井上有一逝去,沉寂二十年之后,再一次出手了!

    居然借的是一个华夏后辈的手!

    年轻的日本书法家们穿着和服,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朝着韩国而来的年轻人指指点点,摇头嘲笑着。当前面的主席台出现人影的时候,才收敛了一些,双手搭在身前,一副我是乖宝宝的谦逊样子。

    钟岳看着出来的人里,忽然还有穿中山装的。

    “这还有中国籍的评委?”

    “当然了。不然你觉得咱们来参赛还有胜算?那位陈庭之边上的蒋伯衡都是国内一线的书法大师。”

    “蒋伯衡?!”

    “怎么了?”

    钟岳平复下来,“没什么。”

    谭咏芝瞪了一眼钟岳,恨得牙痒痒,这人总是吊着人胃口,真是讨厌呐!

    “下面,请允许我介绍此次与会来宾。日展常务理事、日本艺术院执事、谦升书道会顾问,国际书协理事——青山光彦先生。日本艺术院会员,日本杰出书法家千岛右奔……”

    列作在评审席上的,日本书法家占了一半,另外十二个,韩国和华夏在国际书协上的理事,也是坐在了评审席上。

    “大韩书艺联盟会会长,国际书协理事赵敏搞。

    大韩书法联盟主会长,国际书协名誉会长金膺烈。”

    “华夏书协副会长,国际书协轮值会长陈庭之!”

    钟岳朝前面望去,看到那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有点六七十年代打扮味道的老头站了起来,虽然在书道馆的中国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个,此外还有特邀的杰出华裔过来参观,然而掌声丝毫不比最开始介绍的那位青山光彦小,甚至青山光彦都跟着在鼓掌欢迎。

    看来这位陈老在国际上影响力不小啊。

    这一个国际书协,组建起来太不容易。这种国际性的协会,如果没有强大的资金,强大的底蕴和圈子里有分量的人入驻,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被圈定为“离岸社团”。

    “华夏书协理事,京北三法堂掌门人,著名书法家蒋伯衡。”

    陈庭之落座,站起来的蒋伯衡,钟岳倒是认识,之前对赌小楷王的时候,就是这位京北碑学泰斗的一句话,让王格顿时没了脾气。三法堂?看样子在京北也是卧虎藏龙,有着书法的传承道统在啊。

    蒋伯衡扫了眼华夏这边的空荡荡的,顿时就眉头一皱,心里暗道:这……不对啊,人呢?

    老蒋之前知道这次华夏书法代表队是奎正东带队,怎么刚刚站起来,居然清一色的空座?

    “庭之……”

    坐在主席台中央的陈庭之余光看了眼,“怎么?”

    “人呢?”

    “人没来?不会吧!”陈庭之本来想和这次主办方,也就是青山光彦确认一下,结果刚要交涉,青山光彦就开始致辞了。

    “今天,书法界同仁汇聚在这里,共同见证着青年一代的成长与发展。我们这个时代,经历了战争,经历了经济浪潮,有过迷茫,也有过激进,在这个新时代里,书法仍然是我们东亚民族的特色艺术,而且将永远发扬下去。当今世界的‘现代性’被神化了,需要进行现象学还原。现代性带来了物质极大的丰富,但对诸多艺术的消解导致了此起彼伏的现实危机和精神危机。东方书法之根本境界——和谐的气韵消失了。

    如今,先锋书法家开始书写‘怪力乱神’,现代性书法成为病态世界的病态模拟。人们去看一些怪书展觉得堵得慌,过去那种传统的书法,其温润的人格内涵、恢宏的意义表达、美妙的诗意呈现、广博的人性关怀都荡然无存。要么崩坏,要么死绝,要么灭亡,要么颓败,充斥的是那种负面的、神经病的东西,而不是人类应该具有的空灵、高迈、宏大、温馨的作品。所以,本届青年书法交流会的主题便是——回归经典!希望各国青年书法家们能够朝着这个主题,在书法道路上,不断攀登新的高峰!”

    这样的国际交流赛事,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做到同步翻译,毕竟这不是什么国际金融峰会,只能是这东道主日语发言完毕,然后用韩语和中文再由其他人翻译一遍,所以青山光彦发言完毕,结果轮到韩方金膺烈作为发言的人时候,已经半小时过去了,再等到金膺烈发言完毕,一个小时了……

    “最后,有请国际书协轮值会长,陈庭之先生发言。”

    陈庭之站起来,朝发烟台走过去,眼睛自然扫过那空荡荡的华夏代表团方阵,顿时有点腿发软了。什么意思?放鸽子?这次三国青年书法交流会,可是好不容易才促成的,国际书协这些年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次盛大的活动,本来国内都已经筹划好了,放鸽子了?

    之前不是确定好了与会人员么?人呢?

    然而看到方阵重要似乎还坐着两个人,陈庭之更加纳闷了。

    “来俩?”

    陈庭之转头看向蒋伯衡,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是真的晕了。原本以为人员上的出席这种事情他是不必操心过问的,结果……

    蒋伯衡同样是一脸茫然。书法组织是个非常松散的协会,不仅是他们如此,国内很多都是如此,很多书法家都是身兼好多职务,这样组织活动,都是选派一个负责人作为落实对象,可怜的奎正东正在和古山见一拦在千叶县县呢,这下玩脱了!

    金膺烈和青山光彦看到陈庭之脸色难看的样子,更加戏谑地摇头笑了,感情他们自个儿都不知道咋的一回事啊。

    交流高下且不论,人没过来,这玩个毛啊。

    陈庭之抖了抖发言稿,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先把稿子念完了。

    “各位年轻朋友们,虽然在座的都不同国度的书法家,但是我相信,我们因为书法聚在了一起,也因为书法而充实了自己。我要说的,其实很青山先生与金先生无二,就是我们的书法需要重新回到自己的文化空间。书法就是书法,写得好就是好,写得不好就是不好,应该回到艺术本意——有高妙的心性价值为好,在‘依仁游艺’中创新为好,通过艺术形式‘立己达人’为好,进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境界为好。丧失了‘道不远人’之道,那些书法游戏通通会过去。除非华夏无人,除非华夏满地走的全都是精神侏儒,那些‘追新逐后’的怪异书法才会成为正脉。

    我想重新提出‘文化书法’的概念。因为文化就是人的生活方式,它包括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文化是我们的指纹,书法就是华夏之魂,就是民族之魂。

    在世界的西化病态中,东方的文化书法应该理直气壮地站出来,为了群体和睦、人类和谐、世界和平而站出来。东方书法绝非写字,而是通过线条的运动表现出一种心灵的修复,重塑生命的心电图,是屹立世界长河的龙魂!”

    陈庭之这份慷慨激昂的演讲,已经演练了七八遍,甚至还请了专门的演讲师修辞润色,声情并茂,然而唾沫星子飞了一桌,看到那孤零零坐着的两个人。

    掌声热烈,都是日本书法家和韩国书法家带头鼓掌,钟岳和谭咏芝的鼓掌,被淹没在海洋里。陈庭之抽动了一下嘴角。

    龙魂?

    这特么来了两条泥鳅?

    开幕式犹如当时西岭峰会那般完毕,就到了用餐时间。书法沙龙以及青年交流赛,放在下午举行。陈庭之几个国内书法家都过来,不解地看着钟岳和谭咏芝,“你们……”

    “我们……”

    蒋伯衡皱眉,“你是……”

    “我是……”钟岳也跟着蒋伯衡歪头皱眉。

    “去去去,这都火烧眉毛了,还跟我打太极呐?人呢?”

    钟岳故作不知道的转头四望,“是啊,人呢?”

    “陈会长,贵国这与会人员也太稀少了一些吧,这是不给陈会长您面子,还是觉得我们日本国无法举办书法交流会,不屑于过来?”

    陈庭之解释道:“青山先生误会了。这次我们派来的书法代表团多达三十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可是人呢?”

    青山光彦轻笑离去,有些搞不懂华夏书法家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蒋伯衡皱眉道:“我派人正在联系。对了,我记起来了,钟岳!对了,钟岳!”

    桥豆麻袋。

    青山光彦忽然止住了脚步。

    之前看钟岳资料,由于语言问题,他对于钟岳两个字无感,然而在蒋伯衡几次念道之下,他好像记起来点什么。

    “钟岳?桥豆麻袋,桥豆麻袋!”

    “青山先生,您桥豆麻袋一下,我这里比较急。”蒋伯衡直接打断了青山光彦,继续问道:“你们两个既然是和团队一起来的,怎么就你俩过来了?他们人呢?”

    钟岳说道:“之前奎会长说了,时间比较长,就让我们在日本好好放松,四处采风临帖,感悟自然道法。”

    虽然经费旅游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是明面上不能这么说,钟岳想了想,奎正东已经是够惨了,如果他将书法团这一个星期的事情兜老底似的给秃噜出来,估计会去之后够这位中书协副会长喝一壶的,就转变了一下说法,委婉表达了一下他们两个在采风途中和其他人“失联”了。

    “那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

    “你们都没会去找过?”

    “不知道啊。”钟岳瞬间一脸懵逼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似的,“奎会长难道还没过来吗?我还以为他们之前就来了呢,嫌弃我这个替补选手,估计把我拉下了。”

    陈庭之长叹一口气,“赶紧,趁还有时间,赶紧联系!”

    “电话根本无法打通。”

    “这……正东平时做事挺靠谱啊,这会儿一下子丢脸都丢到国际上来了!”

    钟岳“委屈”地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桥豆麻袋”,心说这老小子可别坏事,自己之前见青山光彦的时候,可没这戏精附体,刚刚看到陈庭之、蒋伯衡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如果奎正东他们被困在成田市这件事情,自己和盘托出,估计就不是小问题了,估计要联系那边警方了,如果这样,事情闹大,估计那道上的老大哥正发起狠来,一不做二不休的,那他就成了帮凶了,于是钟岳和谭咏芝商量好了——那就是装傻。

    谭咏芝说她撒谎就结巴,所以只能是钟岳倾情演出了。

    蒋伯衡看着身后的谭咏芝瑟瑟发抖的样子,以为事情真的如钟岳说的那样,拍了拍老陈的肩膀,“算了,看样子这两个孩子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小姑娘都慌张地快要哭了。”

    谭咏芝:“……”

    钟岳:“……”

    老子这么卖力地表演,结果影帝让谭同学拿了?这么不给面子?

    谭咏芝更加不敢说话了,这时候,她还能说什么呢?

    我……真的——不造啊……

    她是不造该怎么收场了。

    “桥豆麻袋,桥豆麻袋。”

    “青山先生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方参赛团队正在尽力赶来,莫急莫急。”

    青山光彦目光炯炯地指着钟岳,说道:“我们日本国的年轻书法家,就要和黄酒小子比试!”

    黄酒小子?

    尼玛。

    能不能别随便给人起外号啊。

    钟岳这叫一个郁闷,好像从他写书法以来,鸡排大亨、黄酒小子这些绰号,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某位厨师师傅。

    蒋伯衡皱眉道:“这……恐怕不行。他封笔不书了。”

    青山光彦疑惑地看着钟岳,“封笔?”

    钟岳赧颜一笑,“这恐怕可以,请多多指教。”

    蒋伯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