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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黄鱼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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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声在草原与沙漠的边缘响起,十名黄鱼部族的战士策马急奔,紧紧地跟随着自己的头人。无休止的疾驰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没有停下休息,只在马上啃了两口烧饼,喝了几口水。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前边的族长有令,他们只需服从便是。更何况,就算是胡车儿本人,也一样没有停歇,他们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草原人的血脉中,崇拜强者,信奉长生之天。

    道德、伦理、谋略,此类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比之一块羊皮都还不如。

    但没有人能够否认智谋的重要,不论承认与否,掌握智谋的人才是未来的赢家,最后的主宰。

    汉人明白这个道理,先贤留下无数典籍,所以几千年传承,渡尽劫波,天翻地覆,终归星火不息,神州大地上每一个外来者,等待他们的无非就是三种下场:失败、亡国、灭族。

    失败自然不必多说,但这里所说的亡国和灭族,其中还是有些不同的。

    亡国者,种族尚在,国已不国,蒙古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元王朝的开创,在那个时代来说,他们赢了,可不到百年,那辉煌的帝国又在哪里?黄金家族都已在捕鱼儿海化作过往烟云,一抔黄沙。

    高贵的血脉洒在地上,干涸之后一样也是腥臭的味道,一样也会招来蝇虫的吸吮。

    可这种结局相较于灭族还要强上几分,至少提起蒙古的时候,人们还会将目光投向塞外草原,至少人们还知道蒙古人的存在。

    可两晋之后,祸乱天下的五胡如今又在何处?鲜卑也好,羌笛也罢,肆虐之时,天下汉民曾不足四十万,但如今。。。呵,不要说他们的王,便是他们的民,也都成了稀罕物了。

    难道长城之外真的便无有一个觉醒之人吗?

    并不是,百年前的忽必烈算一个,他意识到了谋略的重要,所以重用了刘秉忠,开创了大元。

    百年后的此世,还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而他的名字,叫做胡车儿。

    甘州五个话事人之一的胡车儿,也是草原上黄鱼部落的族长。

    黄鱼部落,多年以前原本叫做黄羊部落,一个人口不足万的小部落,逐草而居,靠天吃饭,偶尔联合几个小部落,跟着那些大部落往甘州关内打打秋风。真要说到收获,并没有多少。一旦遇上寒冬大雪,生死都还要靠几分运气,每年冬天过去,总要留下百多条人命。

    这种境况在这个名叫胡车儿的汉子娶了族长的女儿,当上族长之后,渐渐的发生了改变。

    胡车儿也是一个纯正的蒙古人,脏兮兮油腻腻的蒙古袍,上身奇长,下摆只到膝盖。天冷了便裹上一件羊皮。黝黑的皮肤,一脸的大胡子和他的头发一样编着辫子,油腻发亮,身上也常年带着一股子羊膻味儿。

    单从外表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人,但他的行为却很古怪,怀里总是揣着一本汉人的叫做论语的书,有事没事便拿出来翻一翻,大家也不知道他能从中看出什么来,但他给部落带来的改变确实有目共睹。

    他将部落的名字从原本的黄羊,改成现在的黄鱼,因为他说在汉人那边,黄鱼就是黄金,而黄金,就是一切,能够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他也是第一个向汉人示好的部落,汉人出关,他提供消息,甚至暗中出兵相助。在遇到汉人的商队的时候,他下令部族不得劫掠,而是护送一段,只收取一些金银费用。

    一个愿意依靠汉人的蒙古人,在这草原上无疑是一个异类。族中有不少的反对者,最后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踪影。族外更有无数的部落敌视,可最后。。。也被汉家铁骑扫过。

    再后来,日子竟然慢慢的好过了起来,有吃、有喝,甚至三年前的那场白灾降临,部落中竟然没有一个族人丧命。

    老族长临终时拉着他的手说道:“部族交给你是对的,你才是我蒙古的希望。”

    一个将人口不足万的小部落发展到如今人口十万,引弓三万的甘州左近首屈一指的大部落的首领,他当得起老族长的称赞。

    转过小丘,再抬首,熟悉的家园已是遥遥在望。

    “再快点儿,早点儿到,也能早点儿歇歇。”胡车儿回头说了一声,十名骑士扬鞭打马,压榨着胯下伙伴所有的体力。

    时间大概又过去一刻钟的时候,马蹄终于跨过了营地的大门。

    翻身下马,胡车儿将手中的马鞭顺手插回腰间。正要吩咐几声早些休息之类的话时,身后守门的护卫先开口道:“族长,有人要找你。”

    “谁?”胡车儿回头,只见月光下,一个硕大的光头和尚单手持礼,正含笑看着自己。

    “北平道衍,见过黄鱼胡车儿族长。”

    “北平?道衍?”

    北平作为中原门户之一,几度出征塞外,与草原上各部落打过不少交道,刀枪之下,暗中也有收拢安抚。按照胡车儿的一贯风格,这被拉拢的部落中,自然也有他一个。

    北平来人,他不敢不敬,只是这名叫道衍的和尚。。。

    胡车儿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到底没有想起这么个人来。

    真是北平的?有此疑惑,胡车儿开口问道:“你是燕王爷的人?”

    “正是。”道衍点了点头,随后向着英地中心位置最为豪贵的蒙古包示意了一下:“塞外夜凉,久闻族长心慕汉家礼仪,贫僧等了族长一夜,族长不带贫僧进去说话吗?”

    胡车儿皱了皱眉,一时没有答话。

    “贫僧只身一人,族长不需多虑。”道衍话中带话,抬手轻轻抖了两下,示意身上并未藏有利器。

    “不带刀,不代表不能杀人。”胡车儿冷哼一声,外表粗犷,内里却是个心细谨慎的:“你们中原人的武功我可是见识过,拿根草的能杀一个拿刀的,你空着手,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族长的意思?”

    “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燕王使者?”

    “族长倒是问住贫僧了,不知族长以为,贫僧该如何证明呢?”

    “呵。”胡车儿猛然拔出腰间弯刀,指向道衍:“身份可疑,我砍了你便是!”

    “族长如此说,贫僧倒是有了一个主意。”话音落,只一个恍惚,身披月白色僧袍的僧人站到了胡车儿的身后,轻轻一指在胡车儿的后心处点了一下,笑道:“能杀而不杀,贫僧或许不能证明自己燕王使者的身份,但或许也有资格进族长的帐子里闲谈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