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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吃点儿夜宵不?”推开房门,古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盘子糕点放到了圆桌上。
“都拿了啥?我看看?”古月真放下手中的《尚书》,来到桌边。
“两个肉馒头,还有您最爱吃的绿豆饼,我特意让厨房给您准备的。”古平笑道:“少爷,明天就是会试的日子,您吃点儿东西早点儿睡吧,养足了精神才最重要。”
“知道知道。”古月真抓起一个肉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少爷你慢点儿吃,别噎着了。”古平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接下来您可就得靠自己了,小的听人说,那贡院里边儿的日子可难受了,屁大个地方,还得自己做饭,也不知道少爷你成不成。”
“没事儿。”古月真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少爷我做饭虽然不拿手,但煮个白粥还是没问题的,左右不过三天的功夫,咬咬牙不就过去了。”
“哎呀少爷,老爷让你来可不是来咬牙的,老爷还等着你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古平认真的说道。
“放心放心,少爷我文武双全,光宗耀祖不过早晚的事情,你要对少爷我有信心~”眨眼的功夫,一个肉馒头下了肚,古月真又拿起了第二个:“你也吃点儿,咱俩这关系,你还和少爷我客气什么。”
古平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绿豆糕吃了起来:“少爷,听人说这次南京城里来赶考的有五千多人,可朝廷最后只录不到一百个,你。。。”
主仆二人吃着糕点说着闲话,却没有注意到房门的棂纸上被人捅了一个小窟窿。
后院柴房
“怎么样,吃了吗?”
“回大档头的话,小人亲眼看着,他们都吃了。”
“嗯,吃了就好。药量足吗?”
“大档头放心,属下给他们下的份量足够他们睡到明天晚上也起不来。”
“如此最好。”
“大档头,您若与这二人有怨,一会儿等他们睡下了,小人帮您去。。。”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不要多管闲事,某家并不认识他们。”
“那大档头为何。。。”
“厂公吩咐的,某家怎么会知道?”
。。。。。。
“所以殿下,君王治政以仁,天下的贤德之士才会纷至沓来,用心辅佐,开创一番盛世伟业。”黄子澄看着朱允炆认真的说道。
“可是。。。”
“殿下是有疑问?”
“没有。”朱允炆摇头,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说出来。
“唉。”黄子澄叹息一声,起身施礼后便离开了春坊。
待得黄子澄走的远了,朱允炆扭头看向身后的徐如意:“如意,黄卿家说君王要施行仁政,你说。。。”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不必细说。”徐如意思索片刻,开口说道:“人生在世,权欲二字能看破的人着实不多。皇上。。。”徐如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皇上登基以来,屠刀举起落下,杀人以数十万计,而且多以朝中权贵,贪官污吏居多。个中原因不便细说,不过。
殿下可知。
今日宫外参加科举的举人老爷有多少吗?”
“这。。。”朱允炆想了想,猜测道:“怕得有一千多人吧。”
“一千?”徐如意笑了下,右手五指伸出:“五千都打不住。”
“这么多?我还以为。。。”
“以为皇上刚刚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不会来了?”徐如意笑道:“所以说,这就是权欲的魅力所在。会试,只有通过乡试的举人们才有资格参与。如今聚集在京城的举人有五千,而天下间的秀才、童生,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他们从小便开始读书,入朝为官是他们人生唯一的目的。
黄大人之前说施政以仁才能获得贤人的投效,这话只在乱世有用。乱世之中,读书人的选择不止一个,是他们在挑选值得辅佐的君主,而在治世,天下只有一个皇帝,读书人不来乖乖的投效,难道真要去做个账房先生或者给娃娃教书启蒙度日吗?所以说,不管皇上杀多少人,天底下从来也不会少了当官的人。”
“。。。。。。”朱允炆无言以对。
如果说黄子澄所教授的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代表着光明,那每次徐如意所教给他的就是撕去表象之后血淋淋的,令人有些发寒的现实本质。朱允炆本能的总觉得徐如意的“道理”有哪里不太对,可他又说不出来,因为徐如意的道理中总是贯穿着“因为”、“所以”这样的因果关系,一目了然,他也挑不出错处来。
昨日刚刚出去“微服私访”,今天朱允炆也不能厚着脸皮再缠着徐如意带自己出宫了,而且昨天朱元璋着人送过来的奏折还有今日的加在一起也是不少,若再不批复恐怕会引起他皇爷爷的不悦。所以两人说了一阵子的闲话,便也就各自散去。
朱允炆回去批阅奏章,而徐如意呢?上午已经去了东厂一趟,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安排了下去,具体额事情也不用他来做,只要最后等着结果就好。闲来无事,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所谓的家,就是在宫中的那个任笑给他安排的小院子。那里少有外人前去,而且地方偏僻,这让徐如意感到很安心。
袍袖一拂,将院墙外靠着的一把笤帚扫倒,徐如意推开院门,向着屋子里走去。
屋内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装上的水壶是满的,只要放在炉子上热热就能喝。床榻上的被褥也已经被人叠好。徐如意不禁点头轻笑:“还真是多亏了她了。”
徐如意嘴里的她指的自然是凤思。其实现在徐如意已经不归凤思“管辖”了,可凤思依旧如往常一样,这让徐如意心里有些感动。尤其是。。。徐如意还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回报她的。给金银?这深宫大院的她也用不上吧?再加上自己是个太监。。。徐如意无奈的看这自己残破的身体,发出一声叹息。
。。。。。。
“今夜的月亮。。。很圆啊。”
“是啊少爷,又大又圆。”
窗前,一主一仆望着天上的如钩的残月,玩着睁眼说瞎话的游戏。
“平儿。”
“少爷。”
“今天真的是。。。二月二十八了吗?”
“回少爷的话。”古平睿智的分析道:“我们睡下的时候应该是二月二十七亥时,如今醒来,天还黑着,说明大概。。。也许。。。可能。。。天还没亮?”
“咱们是亥时睡的,而现在还是亥时,所以今天。。。还是二月二十七?会试还在明天?”
“很有可能啊少爷。”古平点头。
“。。。。。”
“。。。。。”
“古平啊。”古月真的声音很温柔。
“少爷。”古平的声音很沉着。
“如果按你的说法,咱俩才睡了不到一刻钟,为何少爷我却感觉精神百倍啊?”
“这个嘛。。。”古平想了想,说道:“少爷练就玄功,功力深厚,自然非常人可比。”
“哦,原来如此。”古月真点点头:“那你没有练过内功吧?”
“没有。”
“那你为何也精神十足呢。”
“小人天赋异禀。”
“。。。。。。”
“。。。。。。”
半晌
古月真叹道:“平儿啊,你这么糊弄少爷我,真的好吗?”
“不好。”古平摇头。
“唉~”
“唉~”
主仆二人齐叹一声。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来到桌边坐下,古月真疑惑道:“不应该啊,昨天咱们亥时睡的,现在眼瞅着都快子时了。咱们又没喝酒,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睡了一天呢?”
“就是的啊。”古平也郁闷了:“少爷您平时倒是喜欢睡懒觉,可平儿我您是知道的,从来起床比鸡打鸣还要早半个时辰,睡一天这种事情从我断奶以来就没有过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
主仆二人陷入沉思。
“不对啊,少爷,不对啊!”某一刻,古平突然起身叫到。
“不对?什么不对了?”古月真不明所以。
“少爷,咱们现在在哪?”古平指着脚下,神情激动:“这可是状元楼啊!举子士人聚集的地方!时辰到了,你我或许没起来,店小二和掌柜的也没起来?他们怎么没来叫咱们起床?”
“对。。。对啊!”古月真也反应了过来,起身拉着古平就要往外走:“咱们去找店家理论去。”
“慢着少爷!”古平反手拉住古月真,又说道:“咱们恐怕是被人算计了,现在想想,昨天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吃了些糕点咱们竟然就睡了一天,恐怕那些吃食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太欺负人了,简直不当人子。”古月真咬牙切齿:“今天少爷我非要和这掌柜的理论一番,若是不给少爷个解释,少爷非得拆了他这黑店不可!”
正说着话,房门猛然打开。
“别拆,别拆,好好的状元楼,拆了多可惜啊。”
古月真将古平挡在身后,皱眉看着眼前的二人。说话的正是这状元楼的方掌柜,住过这么长时间,倒是认识,旁边的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脸色阴沉,看着隐约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却又叫不上名字来。
古月真这边打量着房天佑,房天佑也不以为意,径自开口说道:“看你精神头儿不错,昨晚睡的挺好?”
“你说呢。”
“应该挺好。”房天佑笑道:“十二个时辰没睁眼,一般人可没这个本事。”
“你们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或者。。。我得罪过你们?”古月真沉声问道。
“我是这状元楼的掌柜的,你应该认识我啊。”方掌柜的笑道:“我们无冤无仇,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说着话,一指身边的房天佑。
“那你?”
“我们确实见过,不过没有交集。”房天佑晃了晃脖子:“别多想,某家也是奉命而行。”
“奉命?奉谁的命?”
“东厂。”
“东厂?”古月真一愣:“那我是得罪过东厂了?”
“诶~”房天佑摆摆手:“别总说什么得不得罪的,虽然督主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为了你好。”
他知道徐如意和古月真是旧相识了,按他的猜测,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事儿徐如意不方便说,所以才出此下策。
“呵呵。”古月真被房天佑的话气的一笑:“小爷千里迢迢的来参加会试,你们说也不说一声就让我一觉睡了过去也是为我好?”
“这个嘛。。。”房天佑咂咂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少爷,怎么办?”身后古平悄声问道。
“怎么办?”古月真轻笑一声:“凉拌!”
话音刚落,古月真弓步前冲,一招太祖长拳中的猛虎推山,双手握拳,一上一下打向房天佑的脑袋和前心。
“年轻人就是太过冲动。”房天佑不慌不忙,右手在身前上下一拍,随后轻轻一推,便将古月真的两拳打向一边。正要出手抓他后颈,谁知古月真一声低喝,猛然一招魁星踢斗,左脚上撩,踢向房天佑的下巴,一手在身后一绕随后又是一记横拳砸了过来。这一连三击,打的房天佑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脑袋后仰躲过这一记阴脚,随后右手猛然成爪,向着身侧一伸。
“嘭!”
拳头打在房天佑的掌心处。房天佑阴笑一声,手上一紧,牢牢抓住古月真的拳头:“不入流的太祖长拳能练得如此纯熟,可见也是下了功夫,不过在老夫。。。。嗯!”房天佑脸色陡然一青,一声闷哼,左手一掌打在古月真肩头。
人影两分。
古月真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嘿嘿,冷不冷?少爷借你件衣服穿穿?”
“好阴毒的内力。”房天佑冷眼看着古月真:“这是什么功夫。”
“就不告诉你。”古月真冷笑一声,随后脚踏七星步,双手连挥,向着房天佑攻去。
房天佑冷哼一声,再不托大。双手成爪,左支又挡,瞅准一处破绽猛然出手抓住古月真胸前衣襟,大喝一声“起!”手上较劲,竟将古月真扔了起来。
“少爷小心!”古平急道。
“怎么?”古月真眼角一瞥,陡然见方掌柜的扬手一抖,一把白粉扑在了脸上。
“我。。。去。。。”古月真白眼一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