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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月从书房中出来,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丝丝窃窃的说话声,她抬眼望着浩瀚夜空,一股酸楚由内而外散发开来。她在星卫营中长大,从不敢有半分懈怠,甚至比旁人付出双倍,乃至十倍的努力,只是为了能够站在王爷身边。
当她与雷泽等人被一起被选出来到王爷近前听命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能与他站的近一些,却原来,还是隔着那样千山万水的距离。
“雷月。”
雷泽皱眉看着她呆立在书房门前,唤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眼中却多了些了然的警告意味。
雷月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说罢,甩袖离去。
雷泽叹了一声,转头看着书房中被烛火映得明明暗暗的两条身影,暗道:王爷也就对着纪姑娘的时候,才能说这么多话。
屋内,纪尔岚已经将荷露簪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之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只不过这件事情的的确确就只有我阿娘知道。所以,才能瞒下来。但总有一天,会有人查到蛛丝马迹。到时候,我便会陷入被动,与其如此,不如我先一步查明,也好心中有数。这支荷露簪,正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杨戭看着荷露簪默然半晌,又看向纪尔岚,见她双眸如琉璃般泛着浅浅淡淡涟漪,沉吟道:“这等不凡之物,我若听说过只言片语,定然会有印象。但,我并不记得见过或听过这样一块血玉。”
他顿了顿,又说:“天下经商者千万数,手中极品之物未必比宫中差。所以,想要通过这支簪子寻你的身世,恐怕也如大海捞针。”
纪尔岚闻言也只是一笑,并无过多在意,收起荷露簪,说道:“既然王爷都说难,对于旁人来说同样是难,暂时便也可以放下心了,只要没人借此生事便好。”
杨戭说道:“看得出,你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世。”
纪尔岚淡淡笑了一回:“该来的总会来,急什么。”
杨戭看着她,默了默,说道:“我会帮你留意。”
“那便多谢王爷了。”
兰贵人之死算是告一段落,原来竟是灿儿勾结寒江做下了这场孽。众人都唏嘘不已。纪尔岚听闻众人议论,只能在心中无限感慨。
真相与真相之间,总有那么几分不可论断。事实如何,也只看对谁来说而已。
对于无关此事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合理且安全的。既不会因为知晓天家秘闻而惹上麻烦,也不必在费心费力调查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对于纪尔岚和渡王来说,无疑是解决了大麻烦。渡王选妃的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至少在眼下,不会有人再提起。
元阳郡主知道纪尔岚终于忙完,居然跑到女学来堵截,看见程潇潇和方清雪时时刻刻绕在她身侧,羡慕不已,直嚷着自己也要每日来女学。
方清雪说道:“国子监多清净,为什么非要来女学凑热闹,这儿真没什么好的。”
元阳郡主扯着纪尔岚一只袖子不肯撒手,嘟唇说道:“我总觉得国子监里面死气沉沉的,夫子无趣的很,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元阳看见纪尔岚看过来的目光,立刻将‘皇子公主’改成了‘其他人’,吐了吐舌头。
皇上如今有两子三女,最大的皇子已经有六岁了。无论是他们自己也好,还是他们的母妃也好,都拼命的想要在皇上太后面前争脸面,自然事事做的一丝不苟,不敢有半分懈怠。元阳这样的性子,肯定会觉得他们无趣。
纪尔岚无奈的看了元阳一眼,“有些话,你能说,我们可不可能说,甚至听见了也是一种罪过。”
元阳委屈的小声哼哼:“知道啦……”
纪尔岚笑道:“好了,你不是要去御品楼吗?天这么冷,咱们上车再说。”
元阳还惦记着让纪尔岚仔细说说兰贵人身死的案情,听了这话,立刻抛开方才的事情,眉开眼笑跟着纪尔岚爬上马车。
四人坐定,方清雪随意捡了话题说道:“听说,是太后娘娘建议公主也要跟着到国子监去旁听学习,以便公主们从小便要明白,身为公主应该承担的责任。”
纪尔岚没想到竟还有这事,问道:“是太后的建议?”
方清雪点头,程潇潇在一旁不以为然:“公主要明白什么责任?金枝玉叶,逍遥一世罢了。”
方清雪摇摇头,低声说道:“自然是为国为民的责任了……咱们大安虽安定,却也时时受上国所牵制,公主和亲过去,是常有的事。我曾听我阿爹说过,太后之所以如此,是以从前皇室之中那位泓阳公主为前车之鉴。”
程潇潇诧异道:“泓阳公主拒绝和亲那件事?”
“是啊,泓阳公主因此被指责心中没有大安,没有百姓,弃家国于不顾。 ”
泓阳公主本是先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却因为貌美而扬名被上国看中,点名要她去和亲。可泓阳公主心中早有驸马人选,亲事落定在即,所以拼死拒绝,太后娘娘当时身为皇后,便被先皇派去做说客,到最后,两人几乎翻脸。
纪尔岚前世在燕家权柄亲族的利益争夺中沉浮,对宫中的事情接触较少,燕鸿也不会主动与她说起,因此她并不知晓太多。所以她好奇道:“那后来呢?”
“后来,准驸马死了,泓阳公主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最后,是太后娘娘的女儿庆和公主作为和亲人选出嫁靖国了。宋太后因此被朝中老臣所拥戴,愈发让人觉得泓阳公主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局……”
纪尔岚挑了挑眉,她听完此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宋太后利用了泓阳。宋太后是什么人,用一个女儿,换来朝臣的拥戴,换来皇上顺利继位,多么划算,泓阳不过是一块垫脚石而已。甚至,当年的事情,还有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因为元阳在这里,所以几个人也不好说宋太后如何如何,只是大略说了几句,便止了话说起旁的事情来。
国公府,宋家老夫人与大夫人都在宋玉衡闺房中,而宋玉衡瘦了一大圈,面色煞白,半躺半靠在床榻之上,含泪看着跪在榻前的宋瑶仙,声音虚弱的如同要乘风归去:“仙儿,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宋瑶仙看看眉目冷沉的宋老夫人,和怒气横生的母亲,下巴抖动的厉害,委屈几乎从她全身每一处散逸而出:“祖母,母亲……姐姐……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她哭的几乎晕死过去,面前的几个人却无动于衷:“我何曾想过代替姐姐入宫?也从没有想过要与姐姐抢亲事……抢皇上啊……”
大夫人怒其不争的看着她,说道:“仙儿,你从小到大性情温顺,为娘都没有看出你竟有如此野心!”
宋老夫人神色愈发冰冷,说道:“仙儿,你与衡儿都是我宋家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宋家为你们姐妹安排的这两件亲事,废了多少心血筹谋,如今全都毁在了你的手上!”
“祖母!仙儿没有!仙儿没有觊觎皇后之位……姐姐,你为什么不肯信我,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心意啊……”
宋玉衡眼圈通红,呵笑一声,自嘲道:“是啊,我那时也是相信了你的……”
宋玉衡这话,摆明了是自己信错了。言外之意,便是宋瑶仙心机深沉,说自己心仪渡王,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意。
大夫人心疼的看了宋玉衡一眼,对宋瑶仙说道:“灿儿那丫头可是你的贴身婢女,事事以你马首是瞻,咱们府上的规矩再严苛不过,丫头下人所交往之处都明明白白,外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此时还不说实话?”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灿儿为什么要如此说……女儿哪里敢害人?女儿怎么会杀人?”
大夫人心中也有犹疑,看了一眼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冷声道:“就算兰贵人这件事还有待考量,但你对皇上若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又如何会被人捕风捉影,陷害于你?”
“我……”宋瑶仙辩无可辩,委顿于地,掩面而泣。
大夫人也不是不心疼宋瑶仙,然而事关重大,她也没了主意。“老夫人,太后娘娘那里可有传话过来?”
宋老夫人面色又沉了沉,宋玉衡用帕子拭了拭泪,说道:“祖母,衡儿是宋家的人,深知自己应该处处为了宋家着想,从不敢有任何私念,无论宋家让衡儿做什么,衡儿都无怨言。”
宋玉衡泪盈于睫,双眼红肿。她本就仙姿迭貌,如今看上去更家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她看着宋老夫人诚恳道:“事到如今,仙儿她……与皇上的事,几乎人尽皆知,是不可能再成为渡王妃了……而皇上与渡王,宋家又都必须牢牢把握,所以,衡儿请求老夫人和太后娘娘,准许衡儿嫁给渡王,让仙儿入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