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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愣怔过后,众人都下意识的和身边人对视一眼。
难道,渡王出面帮助纪尔岚,当真不是巧合吗?
若说她们从前认为,纪尔岚不过是阳城来的,一个不受宠的六品官员之女,什么都不会,也没见过世面,根本不可能吸引渡王的目光。那么现在,忽然全都不确定了。
那些若有若无的侥幸,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从而变成了真正的嫉妒和防备。
燕凌倾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双目中的敌意似乎倾注到了全身,让她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
纪尔岚明知她们心中所想,却气势不改,依旧稳稳的立在那里,面色自若。若是一开始便被看低了,她的麻烦只会源源不断,什么小鱼小虾都敢来找她的麻烦。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别人小看了自己,至少让人不敢随意对自己出手。在出手前也要再三掂量掂量。
不过,这样的气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比如方清雪。
然而,这样的气氛,也有人能够丝毫不受影响。比如,宋玉衡。
宋玉衡臂间的水色披帛轻轻袅袅的拖在裙裾后,仿佛也安抚了众人的心境。她大大方方走过来,认真看了纪尔岚案上的画,语气十分自然,笑道:“果真是不错,虽然纪姑娘手法略显生疏,但的确灵动非常,神韵极佳。相比之下,我自己画的确实过于刻意了。”
宋玉衡与燕凌倾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美,脱俗,出世。而且,她是与宋太后走动最为亲密的宋家女,身份尊贵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她从不对别人拿架子,善解人意才情过人,何时何地都是笑脸迎人,虽然也有人在背地里说她装模作样的,可她的人缘确实最好。
如果说,燕凌倾是一团火,那么宋玉衡便是绕指柔。
所以,她这么一出声,犹如春风回暖,众人渐渐放松下来,忽略方才的对峙,你一言我一语的上前来附和。燕凌倾沉冷的目光也渐渐恢复了常态,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对纪尔岚的画作进行了客观的评价,便率先离开了。
纪尔岚环顾四处,虽然还有一部分人去了诗苑,但也能大概看出谁与谁走的近。
比如,宋家走到哪里都是老好人,谁都不得罪,谁也不会去得罪她们。燕家虽然冷傲,但相比于程家更懂得进退,身边交好的闺秀也都是些身份差不了多少的。而程家,明显有些不挑不捡,贴上来的,就通通笑纳。
回去的路上,方清雪明显替纪尔岚捏了把汗,跟着她上了纪府的马车,说道:“这群女人虎视眈眈的,难不成都是为了渡王爷不成?”
纪尔岚失笑道:“难道清雪也觉得渡王爷对我有所不同吗?”
方清雪好奇道:“难道不是吗?渡王爷可是出了名的清冷,他活了十九年了,身边能说的上话的女子,恐怕十根手指就数的过来,这里边还包括太后,端王妃等人……而且,你还与渡王一起去祭拜她的母妃了啊!”
纪尔岚想反问,渡王爷当真清冷吗?她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不但不清冷,还腹黑难缠的很!“如果我说我真的不认识他,你信吗?”
方清雪迟疑道:“我……我信是信……可是我信没用啊,别人不会信的,还是会不断找你麻烦……”
纪尔岚看了方清雪十分勉强说相信的模样,叹了口气。又听方清雪说道:“还好罗家没有女儿,让你少了几个强势的敌人!不然,你可惨啦……”
什么她的敌人……她明明是被动受敌的!早就知道那个渡王是个麻烦的人物!她不愿再说这个问题,转而问到:“这位宋玉衡,便是宋家那一对掌珠之一吧?”
前世她嫁给燕鸿的时候,燕鸿还隐姓埋名,谁也不知道他是燕丞相的私生子。等燕鸿成功筹谋一切回到了燕家,京中这些同龄的贵女们也是嫁的嫁,死的死。以至于一些人,她虽知晓一二,却并不熟识。
方清雪听了她的问话,便为她解答道:“宋玉衡是宋家嫡长女,妹妹名唤宋瑶仙,是嫡次女。两人深受太后娘娘的喜爱。”
纪尔岚点点头,方清雪转而又说回程潇潇:“不知道那个叫元烟的婢女还能不能活?”
“那就要看那老鼠是不是真的有鼠疫了。”
“啊?当时看那婢女的脸色,恐怕是有的……”
纪尔岚轻轻摇头:“我看未必,程潇潇没脑子,给她办事的下人未必都没有脑子,若真捉了有鼠疫的老鼠害人,出了事,他们能逃得掉么?说不定还会替主子背了黑锅。”
“可是,若他们违背了程潇潇,事后被追究,也同样没有好果子吃啊。”
“那可不一定,他们虽然违背了主子的意愿,却可以打着为主子着想的旗号。鼠疫这种东西,是要传染的,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王公贵族都怕的要死。从前不止一次因为鼠疫死掉整个村子的人,之后被烧村。你说,这能是件简单的事吗?”
纪尔岚笑道:“万一有人染了鼠疫传出去,必然会闹大,追根究底起来,会如何?程潇潇异想天开,别人却未必这么蠢。违背了一个小姑娘的意愿算什么,说不定这件事被程家知道了,还会被嘉奖呢。就算没有,起码不会丢掉性命。”
方清雪目瞪口呆:“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个元烟是白白担心了……”
“不过,这个丫头恐怕是恨上程潇潇了。”
然而此时,纪尔岚口中的蠢人程潇潇,已经噼里啪啦的摔了满屋子的东西。“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滚出去!废物!废物!”
屋子里的丫头们个个苦着一张脸,恨不得变成隐形人,不要让主子逮到出气才好。
程潇潇简直要气到炸裂!摔了屋子里面最后一件可砸的东西,叫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母亲,让母亲帮我出气!”
武阳侯夫人王氏早已经得知了女儿大发脾气的消息,此时正在花厅中盘问下人:“你们今日跟着大姑娘出门,缘何出了这样的事情?都给我一一说清楚!否则,别怪本夫人翻脸无情!”
一名护卫看上去是众人头目,连忙惶恐答道:“回夫人,大姑娘前几日吩咐小人去抓几只老鼠来,要给纪家那位姑娘好看,没想到……”
“没想到不仅没伤了对方,自己还吃了亏?”王氏狠狠一拍桌子,恨声道:“我问你,那两个婢女被送到城外庄子里,又是怎么回事?”
护卫的腰躬的更低,道:“回夫人,大姑娘她……吩咐小人捉有鼠疫的老鼠,元烟被老鼠咬伤,姑娘以为她会染上鼠疫,这才将她从到庄子里去,而元香是去照顾元烟的。”
王氏的脸色越听越难看,护卫见了赶紧解释:“不过夫人放心,那老鼠并没有鼠疫,小人知道事情严重性,只好冒死违背了姑娘的吩咐……”
王氏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护卫,面容渐渐缓和下来:“好,你做的很好。大姑娘身边总算有个聪明人。她年纪小,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你做的很好……”王氏当真心有余悸,她朝身边的姜嬷嬷招了招手,姜嬷嬷立刻会意,拿了赏钱给那护卫。
护卫接了赏钱,连忙道:“多谢夫人,小人定当尽心护卫姑娘,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王氏屏退众人,便听见程潇潇一路哭着进了花厅:“母亲!有人欺负了女儿,您要帮女儿讨回公道!”
王氏冷着脸道:“潇儿,这次的事情,你太欠考虑了!”
程潇潇满面委屈不能自已:“母亲,您都知道了?既然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帮女儿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的,对不对?”
王氏抱着痛哭不止的程潇潇,皱眉道:“你这孩子,母亲都告诉过你什么?若没有相当的把握,你怎么能轻易做出此等事情,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何况,上次你父亲已经告诫于你,既然渡王愿意出手保下对方,就一定有原因!你不可轻举妄动!”
“母亲,您怎么能怪潇儿,都是那个贱丫头装模作样!欺人太甚!”程潇潇居然又在纪尔岚手里吃了亏!她简直不能原谅自己!哽咽道:“您就任由一个低贱的丫头欺负到女儿头上来?”
王氏见程潇潇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劝告,张口闭口就要是出气,不仅斥责道:“母亲平日里教你的,你都忘了?”
程潇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女儿哪里知道那个纪尔岚那般狡猾!”
“母亲平日对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你连对方的弱点都不知道,就算使绊子,也打不中对方的要害!反而要被人捉了把柄!这次的事情,就是教训!”
程潇潇从王氏怀里挣脱,抹了一把眼泪,狠狠一跺脚:“母亲,难道是让女儿眼下这口气吗!女儿绝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