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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眼前恍惚已是另一个世界。
周围一片混沌,像一张被水晕开的画。所有的边缘都朦胧而扭曲,所有的色彩都浑浊不清。抬头仰望,夜空中亦再不见星辰,只有令人窒息的黑云翻涌着,沉沉地压下来。
几步之外,那耸立的高塔依旧森白如骨,却布满黑色的裂纹,仿佛下一刻便会轰然崩塌。丝丝缕缕的黑雾缠绕在白塔之上,又如无数细细的触手般与阴云相接,竟无法分辨是从天空探下,还是从裂纹里伸出。它们盘旋交汇,一片片黑灰色的丝絮雪花般无声地飘落,又像是一场大火后被风卷起的死灰,在天地之间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一切都湮没成毫无生机的暗灰。
灰雪落在斐瑞银色的长发上,堆积在他的肩头,似乎在一片迷蒙的银光里消融,那一丝丝的黑灰色却终究还是渗了下去,让精灵的身影变得异常黯淡,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成一片。
埃德浑身发冷,不自觉地望向柯瑞尔。他能感觉到那小个子的精灵有些疑惑地回望着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可那声音像隔着冰冷的河水,怎么也听不清……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他的身体却像是包裹在岩石中的宝石,虽然也同样被灰雪所覆盖,却有细碎的光芒闪闪烁烁,忽明忽暗,顽强地透了出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没有什么光,只是分外清楚,清楚得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
他压下慌乱,举目四望。一片昏暗之中,唯独小白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明亮而清澈……甚至亮得有点刺眼。
埃德终于在自己乱哄哄的脑子里抓住了相似的画面——那时候,与斯科特他们一起穿行在克里瑟斯地底迷宫里的白豹,还是小小的一团……一个滚来滚去的光球。
那时他的灵魂脱离了身体……但此刻,更像是他忽然睁开了另一双眼睛。
失去节奏的心跳平稳下来。埃德眨眨眼,在努力从这似梦非梦的境地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对柯瑞尔笑了笑。
他终于听清了他关切的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他回答,微微的晕眩里,视线已在转瞬间恢复了清晰。
柯瑞尔所有所思地看着他,却没有再多问什么。
“门开了。”他说,“准备好了吗?”
斐瑞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法杖,法杖上既没有铭刻符文,也没有镶嵌宝石,质朴得像是随手从那棵老橡树上折下的树枝,连树皮都还没有剥干净。
“……等等!”
在他迈步走向门内时候埃德脱口叫道。
他并没有看清……此刻望过去,门内流泻出的光芒分明柔和得令人向往,但在他从那片刻的恍惚中挣脱的时候,缓缓向内开启的大门里,隐约是一片瘆人的血红。
“……让它们探个路吧。”他说。
没有什么动作,也不需要咒语。飞舞在他身前的光之镰如轻纱扬起,欢欣鼓舞地发出细细的低鸣,在片刻的悬停之后,闪电般掠向塔中。
投向他的视线带着惊喜或讶异,连小白都低低地咆哮了一声。但埃德莫名地觉得……它好像不怎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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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法兰蒂。
她站在法阵的边缘,退后一步便是能顷刻间将她绞杀成一团血雾的光之镰,向前一步是一个不知已被谁的鲜血染红的符文。
隐隐的光芒在其中流转。她盯着它看了许久——她已经把法阵中的每一个符文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却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
她并不因此而沮丧。长老们花了数千年的时间才能掌握的东西,自然不是她在这片刻之间就能弄懂的。她没有那样的天赋异禀……佩恩也不是因此才将她带进这里。
当不安……甚至恐惧,像一条冰冷的小蛇般蜿蜒在心底的时候,这一点认知让她咬紧牙关,始终保持着冷静。
她抬头望向和她一样站在一边的另一个精灵——帕纳色斯带来的那个弓箭手。
在她看来他实在太过年轻,年轻得还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和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在自己的首领一刀扎进佩恩的后背时瞬间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惊骇,直到此刻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不去看正在战斗中的佩恩与帕纳色斯,只是怔怔地垂头。
他脚边是俄林的尸体。
即使他箭无虚发……即使他掌握了什么古老的魔法,让一个过于单纯的精灵卷入这样的局面之中,仍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除非帕纳色斯原本并不知道他会在无声之塔里遭遇什么。
连法兰蒂自己,到现在都还觉得太过荒谬——精灵的未来,难道就系在这样一场野蛮的决斗上吗?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海琳诺。那应该是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精灵,却似乎对眼前的战斗并不感兴趣。
海琳诺·流火。所有长老之中她是最年轻的那一个,而那多半还是因为她所继承的血统……至少在此之前,法兰蒂是这么觉得的。
她们同为欧默的咏者。海琳诺强大的力量无可置疑,却一直低调到连存在感都缺乏。法兰蒂很少能从那张没有多少皱纹的脸上看出她真正的想法,也不曾用心去猜测。但此刻,她至少能看出,海琳诺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宝石镶嵌出的星空……以至于光之镰忽然改变了飞舞的节奏,像是失去目标般四散开来的时候,她原本因胜券在握而放松的身体骤然一僵,目光闪烁着,并没能掩饰那一瞬间的惊惧。
法兰蒂迅速收回了视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如果没有那些见鬼的小东西,他们不会如此被动。而海琳诺,似乎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
她不能完全确定……但要证明这一点并不难。
她挺了挺脊背。在光之镰依然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波动起来时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竭力不去想自己已经尸骨无存的同伴,垂在身侧的左手悄悄探向法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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