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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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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神界的九幽清池边迎来了一位从未谋面的客人。九幽清池住过一位神姬,平日无人来此,昙清优是花神,特意前来是为了救一株尘世的天山雪莲,染了世俗污秽,需得用至纯至净之水浇灌,洗净脏污。九幽清池之水不仅纯净,且带有冰寒气息,最适合天山雪莲花灵修炼,因此她前来取水。

    那日云苍梧也在,他在池边坐着,什么也没做,好像在发呆。昙清优来此,便行个礼:“见过中天王。”

    云苍梧看着少女眼里的客气与疏离,本也不是什么闹腾之人,也回个礼。

    他不想走,这地方让他舒心,因此就看着少女要做什么。昙清优便唤出花灵,一朵玉白色的昙花流转盘旋在她身边。后来,他的清优说,这叫流素纨玉昙,百年生根,百年长叶,千年累积明月星辰之力,等到每千年清气最盛之夜,花开一刻。

    他见到那神情平和,清雅灵动的少女拿出一个玉瓶,随后引导着花灵缓缓地剥开一片花瓣,轻轻地飘落下来。云苍梧吃惊地望着少女,即使不是本体,花灵也牵挂着主人的一息一动,那丫头的唇轻轻地颤了一下,白了几分。

    可是她没有停下来歇歇,随即控制着那花瓣射入水中,眨眼间带回了一捧清水。少女仔细地看着那水,满意极了,就自顾自慢慢地收集起水源来。一捧又一捧,好不容易装满了那莹润的玉瓶,便以花瓣封瓶,宝贝似的抱好了。转身离开时,脚下便是一个虚晃,差点摔倒。然而少女终究是不必摔的,好歹云苍梧在旁边看了那么久,一见她体力不支,立刻掐诀上前扶住了她。昙清优一抬头,就见到云苍梧无奈的眼神:“用花灵取水,谁人值得花神大人这般耗神?”

    昙清优道个谢:“一位花灵,不值中天王挂心。”

    昙清优离去了,云苍梧一个人看着九幽清池平静不起波澜的水,却想着,什么花灵,还需要花神大人耗损修为亲自取水?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清优那么温柔,面上看着是个清冷疏离的人,实际上但凡知道的都要去关心。那天山雪莲不过是她没成神时路过的一位花灵,两人浅谈片刻而已,千年后得知她花灵有恙,便片刻不停地寻了水来救治。明明流素纨玉昙那么怕冷。

    万年前的四象煅妖海,是红色的。

    被血染红的。

    神魔两界的分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他听说师尊要花神前来封锁最后一处关口,心下便是一紧。可是在战场上,他绝不能违背师尊的命令。好在,他的清优不是弱者,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一方主神。

    远远的,他看见魔尊被魔界银甲将军一把捞起向着西域她镇守的地方冲去。他看见了那朵流光溢彩、玉色莹润的硕大昙花,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朝着二人倾轧过去,随即被轰碎成了齑粉。再往西,便是神界内部,银甲不敢冒险,轰开了这个突破口就急速撤退。

    他看见他的清优跪下来说着花神拦截失利请神尊降罚,他想说清优不是有意的,可是说不出口。神界谁人不知花神昙清优自灵气稀薄的北域修炼而起,手段强大,花术出神入化,如今连几秒钟的拦截都做不到,若说是无意的,只怕难以服众。

    他看见他的清优被神兵押走,冲着他绽开一个安慰的笑颜,就好像以往新孕育出花种时,吃到好吃的点心时,和江北冥笑闹时,绽开的笑容一样,清雅温柔。

    众人都渐渐散去,议论声也渐渐离他远去,云苍梧低头看着暗红色的海水,想着,是怎样的感情,要把自己赔进去救一个魔界之人。何况,那人是魔尊。

    云苍梧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丫头,冲碧千然说道:“不认识。”“这是中天王,我们以前未曾谋面。”“神界有名的少年神君,统领神界中域。”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碧千然听到“神界”二字时就已经一把抓过清昙塞到身后:“那不是要抓你的吗?”

    云苍梧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清优。”

    “清优?”清昙皱皱眉:“你是否认错了人?我叫清昙。”

    “没有认错,”云苍梧略略停顿一下:“是我叫错了,清昙。”

    粉墨和碧千然对视一眼,毕竟刚才多亏了他出手,才帮清昙平复了识海,再说此人面无狡诈之相,想必不会是出尔反尔之人。

    “好吧,暂且信你,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又为什么找清昙?”碧千然问道。

    “我来,完全是因为从清昙颈间所挂的晶珠中感受到了元神气息,从而得知清昙有难,所以前来。”云苍梧看着清昙懵懂的表情,试图捕捉出万年前从容清雅的花神昙清优的影子:“两月前,我接到传信,说清昙独自离开,可是我不能擅离神界,只能私下派人寻找。直至今日有了感应,便撕开空间赶来。”

    撕开空间!在场几人都愣住了。若是平常穿越六界,只需要在特定地点穿过法阵即可。一般情况下这些通道都有专人看守,以防六界混乱。想必这云苍梧是过于急切了,已经不待跨越法阵,直接凭一己之力生生撕开边界,这耗费的力量可不是一点半点。

    另一边的白石出言:“你既是神界来者,又认得清昙姑娘,可知这光幕是何物?光幕中还困有无辜村民,阁下若是知晓情况,不妨告知一二。”

    云苍梧看着那光幕,先是略带责备地看了清昙一眼:“这光幕是你的一点记忆,你要这二位出手打破光幕救人,就是给自己的识海找麻烦,虽然记忆丢了,可是原本盛放记忆的识海没有被毁去。若是我不来,你这次连识海也要没了。”

    清昙听得一头雾水:“我的记忆?”

    “是你以前的记忆,你在魔界受魔尊照顾之前的记忆。”云苍梧简单的描述,却在清昙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果然,自己以前不属于魔界吗?

    云苍梧复杂的看了一眼清昙,坦白说,他既希望清昙想起来,又不希望清昙想起来,一旦神忆神骨逐步入体,清昙要面对的就是来自神尊乃至整个神界的威胁,可是若是要清昙永远浑浑噩噩的一辈子,他又舍不得。

    当下,出言问道:“要收这光幕简单,只需要你引导这点记忆回归识海就行。可是,清昙,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选择牵引记忆入体,就会面临你的过去,这很有可能给你带来极大的麻烦,不管是我,虞喜优,还是魔尊,都可能会护不住你。你怎么想?”

    清昙不说话。她虽然早就觉得自从有了流火盈玉珠后事情开始变得奇怪,却没想到自己要面临的事情这么艰难。尔冉虽然说过,这个选择她迟早要做,却也没有想过这么快,一天都不到,她就要面对所有的谜团,要自己决定这些事情,是转头逃避,还是迎上这些未知。

    所有人都看着她。

    片刻后,少女仰头笑起来:“本来就是我的记忆,怎么能不要呢?再说了,”少女转头看着粉墨笑起来:“我答应你要帮你找回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