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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被木瀚卿这一问,吓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缓缓转身,撑出一脸的憨笑:“没,没什么。我见木主事你的脸太过英俊不凡,一时技痒,想勾个脸谱。”
这理由,横街街角住着的风傻子都不信。
木瀚卿手上一用力,馨儿就被他拉到了身边来,二人站到一处,四目相对间,也就只隔了一只鸡蛋的距离。木瀚卿今日是不打算放过闹事的馨儿了,他牙根紧咬的又开了口:“你到底画了什么?说不说?”
馨儿长这么大,还从未跟一个外家年轻男子贴这么近,心跳到快要晕过去了,哪里还知道答话?视线模糊之时,馨儿只见那两片胡子一开一合的并到了一处。她一下子精神过来了。
“木主事,你这次立大功了,咱们有办法只做一套烫样了!”馨儿转怕为喜,反而是木瀚卿被她一说,更为糊涂了。
木瀚卿的手上力道减了些,语气却还是强硬:“你在我脸上画东西,跟烫样有什么关系?”
馨儿挣脱开来,掏出帕子递给木瀚卿:“木主事,把这个围到你脸上,遮住嘴,我们叫上屋主事,赶快去角厅找魏大人。”
木瀚卿虽心中有气,但也耽误不得正事。他见馨儿说要去见魏大人,料想这姑娘不敢造次,便依言而行了。一路走去,零星几个来传话的内监宫女,没少议论木瀚卿的样子,他只能瞪瞪走在前面的馨儿,敢怒不敢言。
魏大人正在角厅中对着从前的烫样一筹莫展,白发都比几日前添了些许。此时见木瀚卿这般样子,他还以为三位年轻主事又要淘气,正色道:“青天白日的,木主事你遮着脸做甚?”
木瀚卿一把扯掉了帕子,急急道:“魏大人,土主事说,我脸上的花样能解决烫样的问题。”
魏大人看木瀚卿那脸,被逗得险些失态,憋笑坐在了案几之上。他指着木瀚卿,可算问出了句像样的话:“这满脸的胡子,跟烫样有什么关系?土主事,你说说。”
馨儿也不客气,她走到魏大人身侧,把魏大人让到了木瀚卿近前:“魏大人,您请离近看。”
馨儿画的上下两片胡子,是连到一起的。这魏大人只看到一开一合,没看出其他。魏大人转头看看馨儿,摇了摇头。馨儿一急,上手把木瀚卿的嘴咧开了一些:“魏大人您看,合则为一,分则为二。若是我们能把那烫样的屋顶,做成能拆下来的,那就只需要一套烫样了。”
馨儿怕魏大人没懂,又让木瀚卿快速的张合了几下嘴唇。这下魏大人可是看懂了,大赞道:“妙啊!妙啊!土主事,你比你爹更有巧思啊!这做成能拆的屋顶,那榫卯也就不必再做一套了,按烫样放大即可啊。料我早已备下了,明日就给你们送到后厅里,快些做出来。”
木瀚卿听了这点子,对馨儿的气也消了大半。
魏大人见那满脸“胡子”的木瀚卿还立在那里,便走过来拉过木瀚卿的手:“木主事,快去后面取皂角洗洗脸吧,你这模样,让轻言看到可怎么好?”
听了轻言这名字,木瀚卿有些局促,兀自去了后面。
屋明哲还是云里雾里的,但那二位和魏大人都觉得好,料想这事定是极好的,他便也没多说。
魏大人让三位主事赶快各回各家,以期养足精神,明日起全力赶制大殿烫样。
入夜,木瀚卿去书房找木老主事要了几张大殿样图,想要再深究一二。木老主事多日来忙于招待远亲,也没顾上木瀚卿就官的事。这当口可算得了闲,他给儿子拿了图后,就让木瀚卿坐下,好问下他连日来的近况。
“卿儿,你这顶职也有些时日了,与屋家小子和土家姑娘相处如何?没惹出什么事端吧?”
木瀚卿饮了口水,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父亲,孩儿很好。屋主事为人憨厚,没找我麻烦。那土家姑娘是个能干的,今日还想出了把大殿烫样改成可拆顶的法子,整整省了一半的工期。”木瀚卿讲到此处,不自觉的唇瓣微张,双眼也亮了一亮。
木老主事看儿子这样,有些心慌,禁不住就多问了句:“看样子,你对土家姑娘好像还挺欣赏呢?我教给你的话你都忘了吗?”
木瀚卿看父亲脸色不对,敛起笑脸,双手一拱:“父亲,孩儿不敢忘。您吩咐孩儿,莫要跟土家姑娘走太近,以免惹祸上身,孩儿一直不敢对她多亲近。今日晌午,孩儿还跟土主事抢了盘笋片,屋主事都以为我和土家姑娘有了私仇。”
木老主事听得这话,捋了捋胡子,放下心来:“好好,记住,土家老主事惹来杀身祸事,跟那本祖师爷传下的《牧园》有莫大关系。那书里不光有造园的方法,还有些鲁氏修建军事工事的秘辛。切记跟土家万勿亲近,太平度日最好。”
木瀚卿点头,把对馨儿的赏识言语都压了回去。带着图纸退出了书房。
屋明哲回到家中,照常被他爹数落了一番,老屋主事埋怨他这么久了,还没从土家姑娘嘴里套到一点信息。烫样改造的事情,屋明哲也没出上力,抢上功。老屋主事连喊了五声“天不佑我!”,却还得继续跟儿子同桌吃饭。
翌日,馨儿早早来到了后厅,见各色材料一应俱全的早被码在了地上,还有几个从前废弃的烫样可以拆开使用,馨儿甚是欣喜。她展开了连夜画好的大殿立面,坐定等着那二位来商讨一二。
木瀚卿来时,手里也拿了张画好的立面。屋明哲两手空空,只能参看他们两个的图样。
馨儿画的是五间宽的单檐庑殿式大殿,外有翘脚。而木瀚卿的则是五间宽的重檐庑殿式大殿,气势上远比馨儿那图样要强。
屋明哲看了图样,一门心思的支持起木瀚卿:“木弟弟这重檐的大殿,气势足,我们就做这个可好?”
木瀚卿见屋明哲这般,自是开心,连连点头。
馨儿听得他俩不愿选自己的图样,忽的站了起来:“不行,你们俩必须听我的,我们只能做单檐的,不能做重檐。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木瀚卿抖抖图样,有些不解:“能有什么问题?这几个烫样上就能拆出一个重檐的,何苦再做个单檐呢?”
“上次雷雨天里引下天雷,大殿被烧,全因重檐太高,旁边那几株比大殿低的高树,却能无恙。若我们这次做成单檐式,就能避免屋高遭雷的事情,那几株高树能分去天火。”
屋木二人一听,颇有道理。且馨儿改高了翘脚,也不算违制,便同意了使用馨儿的样图。
三人定了百取其一的制式,便开始每日窝在那后厅中,忙不迭的做那烫样。屋明哲几次想要偷懒,把那开间里的描画草草带过,桌椅凳物他也想粗略处之,都被馨儿和木瀚卿拦了下来。
屋明哲被逼的没了办法,便把双手举到了二人面前:“你们看看我这圆手指,岂能像你二人般精细?”
馨儿细看他那手,手指浑圆,手掌多肉,的确不像木瀚卿般修长灵巧,让他搞的太过精细,也是有些难为人,便让屋明哲主做屋顶,那些精巧的内饰,就不必他做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工匠们就出了问题,由于无人组织,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得要领,园子里的活计就拉下了不少。三位主事就商量着,每一天出一个人,组织大家清出河道,补栽花木,另两位接着做烫样。
这日轮到屋明哲去盯工匠。晌午过后,馨儿和木瀚卿忙着做后殿暖阁的器具。这二位手艺不俗,又都细心,就连博古架上的一个小瓷瓶,都做得细致入微。玉枕,寝被等物,一应俱全。
就在馨儿忙着找鼓凳上的纹路时,外面突然嘈杂起来。
木瀚卿和馨儿一起起身,想要出去看看,一只藏在河泥中的竹鼠,突然窜进了后厅。
馨儿见了那乱窜的竹鼠,脸色都吓白了。也顾不得和木瀚卿往日的恩怨了,哇啊一声大叫,双臂一扣,蜷了两腿,就挂到了木瀚卿身上,嘴里还哆哆嗦嗦的喊着:“老鼠,老鼠,快打它,打它!”
说来也怪,馨儿生来天不怕地不怕,以往东市上有哪个半大小子想欺行霸市,她一马当先就敢揍人家一个乌眼青,可唯独见不得各类老鼠。不管是天上的,地下的,还是水里的,只要那东西的小眼睛一睁,窸窸窣窣的跑上两下,馨儿必要抓住最近的人,挂到人家身上去才能觉得保住了小命。
幸而之前几次遇到老鼠,不是在僻静处就是在洪家小院里,馨儿也只抱过爹娘和土洪,这弱点才一直没有暴.露,不然她“东市小霸王”的名号早就要不保了。
木瀚卿被馨儿挂住,要打竹鼠也不能,赶馨儿下去又太不义气,好歹也得老鼠不在的时候,再疏远馨儿吧?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馨儿更是紧闭双眼,失了魂一样的贴在了木瀚卿身上。
木瀚卿只觉身上发.热,心中渐渐涌起了些不知名的情愫。他举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手,不自觉的想要拍拍馨儿,安慰她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举着一根竹杆,前来打竹鼠的屋明哲撞见了,顿时他也呆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二人。好在木瀚卿是个清醒的,他喊屋明哲:“屋主事,快帮忙打老鼠,快啊!”
屋明哲三两下打走老鼠,木材一扔,就一把将木瀚卿拽到一旁:“你不是说你跟土主事没什么嘛?刚才那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