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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沈舒窈就将四具骸骨全部拼好了,她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这才转过身对萧玄奕说:“找个人帮我记录。”
没想到萧玄奕早已将一切准备好了,奋起执笔平静地看着她。
“死者,男,年约四十,身高六尺七寸,胫骨、肱骨各一处骨痂,属生前骨折愈合后的纹路,死亡一年左右。”
“死者,男,年约三十,身高七尺三寸,桡骨、肋骨各一处骨痂,骨骼颜色呈暗沙土色,死亡三年左右。”
“死者,男,年约十六,身高六尺五寸,肋骨三处骨痂,桡骨一处骨痂,骨骼颜色呈暗沙土色,死亡两年左右。”
“死者,男,年约二十五,身高七尺,肋骨、肱骨各一处骨痂,死亡时间半年左右......”沈舒窈查看骸骨的手顿住了,随即捧着一颗头骨朝门外走,萧玄奕疑惑地看着她,也起身跟了出去。
沈舒窈将头骨举到亮光处,斜睨了一眼身边的萧玄奕,用手指着头颅,道:“你看,死者牙齿松动,而且牙齿边缘好像有黑色的印迹。”
言罢,萧玄奕凑上前去,蹙着眉细细端详,片刻之后,道:“或许是尸骸长久浸泡于污水之中而沾染上的?”
逆光处,萧玄奕颀长挺拔如玉竹般的身姿,更显清隽风流。沈舒窈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回了验尸房将手中的头骨放下,少顷,她抱着几个头骨又走了出来。
如此佳人,不在闺阁中抚琴、作画,却对验尸之事信手拈来。尤其是看到她怀里抱着的森森白骨,饶是萧玄奕驰骋沙场多年,亦觉得心中别着一股上不来下不去的劲。
沈舒窈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这么多,将怀里的两个头骨随手朝他塞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顿时让萧玄奕的后背又僵了几分,他俯视着她艳若桃李的面容,半响,才双手僵硬地接了过来。
“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这些死者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脱落这么多牙齿,除非......”她将绢帕掏出,缠在食指上,在死者牙齿周边仔细地擦了擦,又查看了萧玄奕手中头骨仅存的几颗松动的牙齿,少顷,嘴角一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果然如此!”
“如何?”萧玄奕眼皮轻轻一抬,看着她问。
沈舒窈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道:“牙齿周边呈蓝黑色素条状,这是典型的朱砂(水银汞)中毒。”
神农本草经曰:“朱砂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鬼魅邪恶鬼,久服通神明不老。”然,本草备要、本草从新等古籍中出现了朱砂致人痴呆、致人呆闷等中毒记载。
萧玄奕微眯着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院落的凤尾竹,缓缓道:“朱砂中毒?”
朱砂又称辰砂、丹砂、赤丹、汞沙、是硫化物矿物,大红色,有金刚光泽至金属光泽。不能火煅,遇火煅则析出水银,毒性极大。
水银出自本经,本草图经:水银,经云出于丹砂者,乃是山石中采粗次朱砂,作炉置砂于中,下承以水,上覆以盎器,外加火煅养则烟飞于上,水银溜于下,其色小白浊。至于西羌来者,彼人亦云如此烧煅。但其山中所生极多,至于奕山自拆裂,人采得砂石,皆大块如升斗,碎之乃可烧煅,故西来水银极多于南方者。
本草衍义:水银,得铅则凝,得硫黄则结,并枣肉研之则散。别法煅为腻粉,粉霜。唾研毙虱。纲目:水银,若撒失在地,但以川椒末或茶末收之。本经逢原:水银,陰毒重着,不可入人腹。今有误食水银,腹中重坠,用猪脂二斤,切作小块焙熟,入生蜜拌食得下,亦一法也。
朱漆镂雕窗棂外树影婆娑,飘逸静好,紫檀木桌上摆着头骨,一套用于雕刻的小刀和锥子,一堆参差不齐的竹签。
萧玄奕闲情逸致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而后若无其事地问:“这些你都是从何处学来的?”
沈舒窈麻利地挽起袖子,透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开始地给颅骨的软组织厚度测量,头也不抬地开着玩笑:“自然是师傅教的,难不成还是自学成才?”
窗棂外曦光倾洒在沈舒窈如墨的秀发上,她专注的神情仿佛让周身都泛起了光芒,萧玄奕不由地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沉毅睿智,心思细腻,独立娴静,进退得度。
不知不觉就已是日暮西山,沈舒窈将搅拌好的粘土均匀地覆盖在颅骨表面,又抬起胳膊抵在脸上,揉了揉酸胀的眼眸。
“此事不必急在一时,先去用晚膳吧。”萧玄奕抬眸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索性站起身来。
话音落下,沈舒窈伸着懒腰缓缓地起身,将沾染在双手上的粘土洗净,跟着萧玄奕走了出去。
刑部的晚膳菜品格外精致,堪称饕鬄盛宴,许是晋王的缘故,总之就是秀色可餐,令人垂涎欲滴。
沈舒窈这些年早已不挑食,她随众人落座,随意地夹起一块桃花酥放在碗中,慢慢吃了起来。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似乎脸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这种怪异瞬间让沈舒窈回过神来,原来自己逾矩了。
她想尽量不动声色地放下那块桃花酥,等待那位尊贵的王爷先行动箸,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她。
沈舒窈眉心微拧,暗道,忙活了一整日连顿饭都不让人好好吃,还有没有天理了。她发誓再也不要跟这个高高在上的晋王同桌而食了,这简直好比水深火热般的煎熬。
就在沈舒窈考虑要不要放弃这顿美食时,萧玄奕却慢条斯理地挑起一根青菜径直吃起来,可她却再也没了食欲,一桌子的人大眼瞪小眼,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数次死里逃生。
夜色幽深,浩瀚的长空繁星点点,一盏琉璃灯盏的宫灯,沈舒窈始终低垂着头,手中的颅骨逐渐有了模样,她用一把小锥刀轻轻修去多余的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