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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在一旁暗自高兴,楚攸回来的正是时候,有殿前司大军压阵,这开封城再乱也不怕!
楚攸倒是平静,肃手而立,十分规矩。
赵煦吃了定心丸,心里陡然浮现了诸多的想法,脸上笑容慢慢浮现,道:“殿前司,你好生管着,找个时间,朕带着苏相公亲自去一趟。”
楚攸能控制住殿前司,除了赵煦扣住了殿前司原本的指挥使,副指挥使,还有枢密使苏颂的帮忙。
楚攸其实没有完全站稳,军队这种东西,向来很难短时间内驾驭,也只能堪堪稳住,还需要时间梳理,有赵煦这个皇帝亲自压阵,那自然再好不过。
“是。微臣遵旨。”楚攸一本正经。
赵煦摆了摆手,又看向陈皮,道:“外面的事情盯着。明天一早通知章相公,蔡卿家,请他们午后到垂拱殿,是关于军制的事,让他们准备一下。”
高枕无忧后,赵煦的动作就可以更大一点了。
第一个要掌控,梳理的,就是军队!
章惇已经接管枢密院,可以慢慢筹划对军队的改变了。
唯一的问题是,大宋的强兵能将几乎都在西军,西夏蠢蠢欲动,赵煦不能喊这些人回来,暂时也不能动北方。
陈皮哪里能猜到赵煦的心思,应了一声,而后谨慎小心的看着赵煦,道:“官家,外面动静有些大,围着刑部,皇城司厮闹的不少,几位相公府邸都是人,政事堂那边,各类奏本据说有上百了。京外来的同样不少人心惶惶,民沸四起。”
赵煦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这些朕不管,让章相公他们去善后。还有,对蔡京父子,盯紧了。”
陈皮脸色一肃,道:“是。”
陈皮对蔡京这对父子很不喜欢,父亲是貌似忠心,实则居心叵测,假公济私;儿子野心勃勃,连父亲都能一而再的出卖。
赵煦想着,又道:“环庆路的军饷还是没有筹齐?”
陈皮点头,道:“开封城有钱,没粮,苏相公的意思,是有多少先运多少,解燃眉之急,而后徐徐图之。”
赵煦目光陡然锐利,哼了一声,道:“徐徐图之?这位苏相公还是想在泥潭里多挣扎一会儿。还有几天,就先让他们折腾着,等我腾出手来再料理他们。”
陈皮与楚攸没有说话,两人看着赵煦,觉得眼前的官家,言谈举止有着快要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赵煦现在心里确实充斥了各种想法,却又没办法立即付诸实施,既兴奋又有些焦急。
忽然间,赵煦扯过纸笔,拿起笔道:“你们去休息吧。”
他怕过了这个时候就忘记了,要认真记下来。
陈皮与楚攸见着,对视一眼,两人抬手道:“小人(微臣)告退。”
赵煦头也不抬,继续写着。
赵煦在灯下狂书的时候,宫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蔡京与蔡攸父子的动作越来越大,抓捕,抄家,由此诛连的官吏,甚至包括勋贵是越来越多,惊动的人自然更多。
不知道多少人妇孺在宫门口哭泣,要求见高太后。
苏颂,范百禄,范纯仁等府门外,都是求告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各处衙门也是沸腾,各种愤懑声要冲破屋顶,蔡京父子俨然成了本朝‘第一奸佞父子’。
而围攻刑部衙役,甚至皇城司禁卫的事时有发生,一些豪仆壮丁甚至拿出了刀兵与官差对峙。
蔡攸狠厉,他父亲蔡京同样不遑多让,毕竟是曾经的开封府知事,手段凌厉老辣,这一夜,开封府又增了十多条任命。
而蔡京更是直接下令,将抄没吕大防等党羽的家产,敞开了在开封城来来回回的巡逻。
天色渐亮,早起或者没睡的百姓,推开门,打开窗,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幕。
衙役们拉扯大车,车上是大箱子,大箱子里是金银玉器,是珠宝首饰,有成箱成箱绫罗绸缎,有堆满了的铜钱!
这些大箱子上都贴有封条,上面写着府邸,官名,器物,数目等。
马车走的很慢,压的青石路嘎吱嘎吱响。
“哎,快来看,好多的钱!”
有个妇人,看着门外的马车,忽然冲着里面喊。
一个老者走过来,没有在乎那些金银玉器,而是盯着一大箱一大箱的铜钱,睁大双眼,吃惊的道:“我的乖乖,这一大箱子,起码有上百贯吧”
老妇人推了他一下,道:“你仔细看看,多少马车?”
老头伸头出窗户,左右看了眼,更惊讶了,道:“亲娘啊,看不到头,这起码得有几万贯了,这是从谁家抄出来的?这么有钱”
“好像,是什么员外郎”老妇人不确定的道,她识字不多,而且离得有些远。
“员外郎,我记得是六品啊,加上那些好东西,起码几十万贯吧,六品官就这么富的吗?”老头失神,似乎后悔年轻时候没当官。
这时,御史台的几个御史,在一个三司副使的大门前,本还想来帮着伸冤,但看着一箱箱运出来的东西,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句话说不出。
这时一个皇城司吏员,模样是账房先生,他故意拍了拍厚厚的账簿,与几人淡淡的道:“庄园一个,铺子四十,良田百顷,宅院三座,家仆奴婢过百,每个月支出就百贯,这位副使,月俸不过五十贯,啧啧,白手起家啊”
几个御史脸色一沉,齐齐甩着袖子转身就走。
还能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要是再去喊冤,谁还能搭理?怕不是会将他们当做同党一起给抓了!
开封府知事韩宗道,本来正对刑部封城,刑部与皇城司大肆抓人,抄家,杀戮‘无辜百姓’感到愤怒,正在写弹劾奏本,却被下人叫到了门外。
看着那些一箱箱的金银珠宝,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韩宗道还是握笔姿势的右手猛的一缩,紧紧握成拳,面沉如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范百禄,范纯仁也被惊动了,站在院中高处,看着马车来来回回的运送着一箱箱的金钱,两人心里即是愤怒又无奈。
愤怒不知道冲着谁,无奈也不知道是冲着谁。
原本甚嚣尘上,如同沸水冲盖,就要压不住的开封城,忽然犹如被敲了个闷棍,沸腾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多少人郁闷想吐血,却只能闷在嘴边,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