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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超愣了半天,才道:“就是说,残酷的角斗,随时随地都会发生?”
“没错,大街上,酒馆里,赌场中,人越多越热闹的地方,越有可能发生角斗。”
冰风暴解释道,“角斗的流程和规则被大大简化了,一名氏族武士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看到敌对家族的成员、有宿怨的仇敌、或者仅仅看对面武士长得丑陋,都可以发出角斗的邀请,一般来说,对方是绝对不会也不能拒绝的,谁要是拒绝这种邀请,就会受到所有人的耻笑,休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统帅部队并抢夺到有价值的战利品。
“同样,他们也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断加码赌注——资源,战甲,乃至双方的从属关系,都能拿来赌,举个例子,两名氏族武士麾下都拥有一支百人仆兵战队,他们进行角斗,决出胜负之后,胜利者就有权指挥失败者的战队,而失败者,则会变成胜利者的副将,在战争中听从胜利者的命令,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下黑手,打闷棍也是可以的,但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进行角斗,就没办法得到对方的臣服,并宣扬自己的名气了。
“至于死伤,肯定会有,虽然高等兽人皮糙肉厚,角斗中被活活打死的情况并不常发生,但实在发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回应了祖灵的召唤而已。
“按照图兰人的传统,这样的无限制角斗,被称为‘勇敢者的游戏’,但在我看来,却更像是歃血为盟前的最后疯狂,是一场将会持续足足半个月的狂欢节,亦是在出征之前,向祖灵献上最丰厚的牺牲,用鲜血和死亡作为祭品,希望祖灵赐予整个氏族好运。”
孟超听得咂舌不已。
对高等兽人的武勇,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每次荣耀纪元开始时,都会上演‘勇敢者的游戏’吗?”他问。
“那倒不是,如果两次荣耀纪元隔得足够近,上次战争的英雄们还没陨落,能够依靠威望来有效统御氏族大军,那就用不着进行‘勇敢者的游戏’。”
冰风暴说,“如果某个家族特别强势,涌现出具备绝对统治力的至强者,那么在至强者的号令之下,也不用进行‘勇敢者的游戏’。
“但像这次的情况,昔日的英雄纷纷陨落,各大家族又在漫长的繁荣纪元里养精蓄锐,疯狂扩张,涌现出无数心高气傲的骄兵悍将,那就非要通过一次‘勇敢者的游戏’,让他们心服口服,才更有利于接下去的作战指挥——这是数千年的战争经验,告诉我们的道理。”
“所以……”
孟超还是难以置信,“死在‘勇敢者的游戏’里的人,就……白死了?”
“如果死于‘勇敢者的游戏’,就说明死者还不够强。”
冰风暴理所当然地说,“既然还不够强的话,死于‘勇敢者的游戏’,就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一个弱者死在黑角城里,总比让他带领千军万马,死在战场上,害死自己的同时,也害死无数下属和同袍,并导致战线崩溃,战争失利要好,对不对?”
“貌似有道理,那图腾战甲呢?”
孟超还是更关心这个问题,“胜者可以随意抢夺败者的图腾战甲?”
“理论上可以,只要胜利者有信心,能吃掉失败者的图腾战甲。”
冰风暴说,“实践中,每一名图腾武士能吸收的图腾战甲都是有极限的——这很好理解,穿着一层铠甲的战士,肯定比没穿铠甲的战士厉害,但穿着十层重甲的战士,就未必比穿着两三层重甲的战士厉害,因为前者很可能已经被十层重甲活活压死了,就算没压死,估计也走不动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孟超点头,“过犹不及,任何力量,都是双刃剑。”
龙城文明的修炼体系亦是如此。
境界并不是越高越好。
境界越高,就有越多灵能会涌入大脑,刺激脑域,令人听到更多杂乱无章的声音,看到更多稀奇古怪的画面,更容易受到“太古的召唤”的影响,以至于走火入魔,沦为畸形扭曲的魔物。
孟超认识的第一名天境巅峰强者,“断魂刀”罗武,据他本人说,其实早就具备了冲击神境的实力,却迟迟没敢跨出这一步,就是担心神境之力的反噬。
而昔日的龙城第一高手,“武神”雷宗超,到了烈士暮年,却只能蜷缩在隔绝灵磁干扰的“武神殿”里面,血肉之躯处在非生非死的纠缠状态中,亦是这种反噬的体现。
图腾战甲,只是将这种反噬,表现得更加具体而已。
“胜利者通常不会剥夺失败者的全套图腾战甲,只是象征性地夺取一点点,让失败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祖灵发誓,将在整个荣耀纪元期间,服从胜利者的命令,这样,胜利者也算间接拥有了失败者的全部战斗力。”
冰风暴进一步解释道,“当然,很多出身低微的氏族武士,在‘勇敢者的游戏’开始之前,远远没有达到自己装备图腾战甲的上限,那他们下手往往会更加狠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夺取足够多的战甲残片再说。
“而这样的人,也是最有可能被蕴藏在战甲残片中的凶魂反噬,蜕变成‘起源武士’的可怜虫。
“但无论图腾战甲怎么流转,对整个血蹄氏族而言,其实都是不亏的。
“因为图腾战甲能够存储主人的战斗经验和必杀技能,并将这些经验和技能传输到下一任主人的脑子里,主人们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图腾战甲却永远存在,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大。
“所以,每次‘勇敢者的游戏’打得越激烈,各大家族的死伤貌似越惨重,实际上,他们却得到了大量富有实战经验的武士,以及更加强大的图腾战甲,绝对能在真正的战争中,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战斗力。”
“我明白了,就像一台锈迹斑斑的战争机器,需要大量鲜血和内脏的润滑,才能隆隆启动,并且在最短时间内……运转到极限。”
孟超喃喃道,“所有人都要参加‘勇敢者的游戏’吗?”
“当然不是,如果怕死的话,就乖乖躲在血颅角斗场里好了,就算铁皮家族的精锐武士,也不可能闯到血颅角斗场里来送死的吧?”
冰风暴说,“不过,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宣扬自己的武勇,反而会被人讥讽为只敢在竞技台上,‘规规矩矩’战斗的胆小鬼,就连麾下的仆兵都会离心离德,认为自己跟随了一个怯懦的主人。
“更何况,各大家族都会根据接下来半个月的战绩,分配兵力、资源和战斗任务,那些在‘勇敢者的游戏’中一无所获的家伙,将被打发去守城或者辎重队,只有真正的勇敢者,才能享受攻城拔寨,摧枯拉朽的荣耀——而荣耀,就是图兰勇士的一切。”
孟超点了点头,盯着雪豹女武士道:“所以,冰风暴大人也会参加‘勇敢者的游戏’,对吗?”
“没错,我肯定要参加的。”
冰风暴坦然道,“既然你干掉了大巴克,我也不用瞒你,我的目的不是宣扬自己的名号,在血蹄大军中夺取更高的位置和更多的兵力,诸如此类的无聊事情。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多的图腾战甲残片。
“虽然‘秘银撕裂者’已经很强了,但我感觉它还没有进化到我能承受的极限。
“或者说,我将要去赤金城做的事情,需要我拥有更强的图腾战甲,最好比现在的秘银撕裂者更强十倍。
“哪怕,哪怕明天就会变成‘起源武士’,今天,我也要吞噬更多的图腾战甲残片!
“而想要稳定体内的图腾之力,减少变成‘起源武士’的概率,我就必须同时吞噬大量的黄金果、图腾兽血肉以及核心,喂饱这头蕴藏在我体内的怪兽,并通过更多的战斗,发泄掉它的凶性。
“这就是我必须掌握一支数百人的战队的原因,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足够多的资源和本钱,去和其他血蹄强者进行赌斗——倘若我手底下连半个杂兵都没有的话,别人就算愿意和我一决高下,也不可能拿出大量资源,当赌注的。
“而按照过去数百年间,数次‘勇敢者的游戏’的惯例,在黑角城里的狂欢进行到最高峰时,小规模的巷战已经不够过瘾,麾下拥有数百甚至数千仆兵的强者们,往往会抽调各自的兵马,到黑角城外的开阔地,去进行更大规模的,介乎于械斗、操演和战争之间的……”
“实战演习?”
孟超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
“没错,就是实战演习,为接下去真正的战争做准备。”
冰风暴说,“而到了歃血为盟的那天,几乎所有家族,都会把自己的主力拉到城外,进行一场最大规模的实战演习,用鲜血、硝烟和喊杀声取悦祖灵的同时,也让过去半个月里,名声大噪的强者们,在全体血蹄族人面前华丽登场。
“然后,就是祭祀祖灵,签订盟约,誓师大会,大军出征。
“只要我麾下的仆兵足够多,到了实战演习的时候,就能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到演习范围的边缘。
“然后,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演习场中央时,逃离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