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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霜起床的时候,祝文嘉正在咖啡机旁边等咖啡。
庭霜说:“起这么早?难得。”
祝文嘉说:“喝完咖啡就睡。”
“你打了一晚上游戏?”庭霜走过去把属于祝文嘉的咖啡端走,“别喝了快去睡觉。”
祝文嘉又接了一杯,说:“你又去上课?”
庭霜说:“什么叫又去上课?我天天上课。”
祝文嘉对上课不感兴趣,喝了两口咖啡就开始挤眉弄眼,问:“c先生怎么样?”
庭霜说:“什么怎么样。”
祝文嘉说:“哎你又跟我装傻。聊得怎么样呗。发照片了么?或者视频?帅不帅?”
庭霜说:“没那么快。感觉人挺沉稳的。”
祝文嘉说:“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能不沉稳吗?沉稳没用,你是找男人,又不是找爹。他是干什么的?”
庭霜说:“我没问。不想瞎打听人家隐私。不跟你讲了,我去查个邮件。你快去睡觉。”
邮箱刷新十来遍,prof.bai还是没有回邮件。庭霜只能收拾收拾骑车去学校,照他昨天跟le讲的那样,当面求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le的头像是穿西装的,骑车去学校的路上,庭霜但凡看见穿西装的男人,都会放慢速度多看两眼。他们住的地方之间只有4.8公里的距离,早上上班的时间段完全有可能在路上遇到。看了几个人之后,他又想起那张头像是在车上拍的,le很有可能开车上班,还是别看路上的人了,提早到教室等教授要紧。
&nbsik上课时间是8:15,教室s17。
庭霜到s17的时候才7:45,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等到8:02的时候,宋歆来了,坐他旁边,问:“后来教授回你没有?”
庭霜摇头。
宋歆在心里为庭霜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这哥们儿多半凉了。
8:10,教室里都快坐满了,教授还没来。庭霜紧张得不行,心想上课前只怕是跟教授说不上话了,就对旁边的宋歆说:“借过一下我出去抽根烟。”
宋歆看一眼教室里的挂钟,说:“你快点。”
庭霜跑到教学楼门口,站在垃圾桶旁边点了根烟,边抽边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当屏幕上的时间跳到8:14的时候,他将没抽完的烟按熄在石米上,飞速赶回教室。
教室的门关着。
庭霜握上门把手,把门向里一推,一股阻力袭来——
不好!
撞到人了。
庭霜赶紧把门往后拉了一点,用德语说抱歉。
撞上人之后的那两秒就像被无限拉长了似的,庭霜首先看到了被撞的人的背影,从下往上,皮鞋后部,西裤裤脚,裤管笔直,西服上衣,腰身两侧不明显地收进去,给人一种余裕感,宽肩,浅蓝色的衬衣领子从灰色的西服领内延伸出来一截,脖子上部连接后脑处的头发修剪得很干净,边缘整齐。
庭霜还注意到,这个人后颈上挂着一根反着金属光泽的链子,他只看到背影的时候还以为那是根项链,等人转身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根悬在眼镜架下方的眼镜链。
那人戴了一副无框眼镜,镜片挡在偏长的眼睛前方。眼镜上方,双眉笔直地向两鬓延展开去,没有杂毛,眉毛和头发一样显出干净整齐的样子。镜架之下,鼻梁高挺。鼻子下的嘴唇颜色略浅。没有留胡子。下巴轮廓给人一种温文的感觉。
一张东方脸。
成熟。禁欲。引人靠近。
庭霜怔怔地看着对方,下意识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教室里传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被撞到的人视线向下,看着庭霜,笑了一下,幽默地用德语调侃:“我以为我永远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
&nb
sp;??底下又发出一阵笑声。
庭霜赶紧低下头,在众人的目光中奔向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手的汗。
宋歆低声对他说:“你不会没认出来那是教授吧?”
“怎么可能?那也太蠢了。”庭霜若无其事地拿出钢笔,转了两下,心想,妈的,他居然蠢到没反应过来那是教授!
庭霜深呼吸了两下平复紧张的情绪,去看讲台。
教授在欢迎完女士们先生们来上课之后,已经开始写板书讲课了。
在真正见识到这位prof.bai上课前,在庭霜的想象中,这门课应该非常无聊,教授不苟言笑,和学生全无互动,教授一个人沉闷地讲完九十分钟,而教室里的学生全是冲着学分来的。
可没有想到,prof.bai上起课来竟非常吸引人。
首先,他讲标准德语,语速适中,突出重点;其次,他属于边写边讲型的教授,重点在黑板上基本上可以找到,画图手法完美;最后,他会关注学生的反应,和学生讨论实例,并在适当的时候开恰如其分的玩笑。
庭霜越听课越觉得,这教授也没那么变态啊说不定等下课了去跟他好好讲两句,就没事了
“我感觉,这门课也没传说中那么杀手啊。我能听懂一大半,课后再复习复习,应该能过吧。”课上到后半段,庭霜压低声音对宋歆说。
宋歆说:“你以为他教你一加一等于二,然后考你二加二等于几?”
庭霜说:“难道他考我四加四等于几?”
宋歆说:“呵呵,他教你一加一等于二,然后考你五万八千四百六十七乘以十六万九千三百二十四等于几。”
庭霜:?
宋歆又说:“我上回说笔记没记全,你以为我连抄板书都抄不全?这门课,板书就好比骨架,你得掌握骨架才能继续去理解皮肉,但是吧,教授从不直接考骨架。”
庭霜说:“那就去理解皮肉。”
宋歆说:“他也不考皮肉。他考头发丝儿,考指甲缝儿,考一切你没有复习到的东西。”
柏昌意往这边看了一眼,宋歆立马闭嘴,埋头做笔记。
庭霜又紧张起来。
9:40,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柏昌意洗干净手,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
教室里大多是德国学生,但也有不少其他国家的留学生,柏昌意难得地不像其他许多教授那样念不好留学生的名字,他会按照留学生母语的发音去念那些名字,如果有不确定的,他就会请那位学生再教他念一次。
庭霜等了半天,一直等到教授点完所有人的名字,宣布下课,他还是没等到教授念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收拾完东西,陆陆续续出教室了。柏昌意也解答完了两个学生的问题,在收桌上的讲稿。
宋歆说:“你打算怎么办?”
庭霜看着讲台上的人,说:“你先走吧。”
宋歆同情道:“vielglck.1”
庭霜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宋歆也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准备离开的柏昌意,还有感觉自己就要上刑场的庭霜。眼看着柏昌意出了教室,庭霜把包往身后一背,大步追上去,喊:“professor.”
柏昌意停下脚步,在教室门口等庭霜。
庭霜赶紧过去,很忐忑地用德语说:“教授您刚才点名的时候,好像没有叫到我我没有听到我的名字。”
柏昌意说:“您叫什么名字?”
庭霜说:“庭霜。ting是姓。”
柏昌意说:“ok.ting,您没有出席周一上午的第一节课。”
庭霜说:“是的,我生病了,我给您发
送了邮件。”
柏昌意隔着眼镜俯视庭霜,说:“我相信您也收到了我的回复。”
庭霜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教授不给他求情的余地。
可是真要等到明年重修的话,毕业时间势必就要推后。庭霜出国留学的钱一部分是本科的时候存的,一部分是在德国打工攒的。他拿着留学生签证,一周最多合法打工20小时,赚的钱没办法负担他的所有开支。延期毕业最大的问题就是等到下一次延签的时候,他的银行账户里很可能凑不齐留学保证金,那他就拿不到签证了。
短短几秒间,庭霜已经列出了一个送命等式——
重修=被遣返
说什么都不能重修。
庭霜吞了一口唾沫,微微仰头看着柏昌意,不太流利地说:“您让我重修的理由是缺席了第一节课,我将无法理解接下来的课程。但是我并不认为我没有能力理解您今天的课程。”
柏昌意依旧俯视着庭霜,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说:“那么请您阐述一下您对课程的理解。”说罢,他比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今天这门课”庭霜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他以为求情就是求情,可是没想到跟教授求了半天竟然求来了一场提前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现在他连复习的时间都没有。
柏昌意等了一分钟,才说:“ting?”
“我”庭霜磕磕巴巴地说了几个专业词,可怎么都想不出对课程的理解,加上他又急,紧张得连今天上课的重点都忘了,脑中一堆相关概念在中英德三种语言中乱打转,他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合适的回答。
“对不起”庭霜垂下头,没有再敢对上柏昌意的眼睛。
柏昌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对于您的第二封邮件,我想我们都已经有了答复。”
脚步声响起了。
继而远去。
只剩庭霜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回他不怪教授变态了,是他自己无能。
他站了很久,才慢慢往咖啡吧走。他还没吃早饭。到了咖啡吧,看着那些红的白的香肠、猪排、火鸡肉排、面包他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于是只买了一杯咖啡,坐到外面的草地上,晒太阳。
跟梁正宣分手都没这么难受。
接受自己的无能大概是最难的,比爱人离开、外界否定、缺乏支持都来得难受。
越来越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目眩。可就在这种眩晕中,庭霜的大脑还在不受控制地想着该怎么回答教授的问题。人的脑子就是这样,交卷时间都过了,脑子还在不肯放弃地回答已经毫无用处的问题。
裤子口袋忽然震了一下,庭霜的思考被打断。他摸出手机,上面有一条消息提示。
&nbsance刚才有7个人对你表示了“喜欢”,快来看看他们都是谁吧!
庭霜才不想知道这七个人是谁。不过他突然想到了ycle上学的时候也经历过这种事吗?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废物?
他打开distanle发了条语音:“你是不是在上班?要是没时间就不用回我了我今天唉我怎么这么废啊连几句人话都说不好教授都给我机会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庭霜盯着le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了他和le的目前距离——
506米。
506
米!
他和le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以公里为单位了。
庭霜突然觉得惊悚。他立马站了起来,放眼四顾周围的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餐厅、广场、绿地le就在附近。
le就在他们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