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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慕攸寻起身来至隔栏前,不着痕迹地轻扇了下衣摆后,便没了其他的动作,随即一脸惬然地望着下方场景。
周遭大部分赏乐的听客均在楼道还未关闭前就利索地逃走了,剩下的听客们这时候都逐渐噤了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丢了小命,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空气的流动似乎停迟了几拍,声音似传播不了似的,静得吓人。
楼下正中央处,空出三人。两名女子,一名男子,其中当属紫衣女子为焦点,而另一粉衣女子却是有些眼熟。
紫衣女子站势靠前,三千青丝豪如瀑,黛眉轻挑,一段风韵,樱唇不点而朱,唇畔漾着浅笑,笑颜看似有着违心,却也孤高冷艳。
“禾之,师姐今日便让你明白一事。”寒韵之的视线一边紧盯着薄幕后那名令她愤恨的女子,一边摩挲着她手中的玉箫,出声便透着杀意,“想死的人就让他死好了,至于找死的人,送她一程不就行了。”
寒禾之一听这话,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师姐就该犯大事儿,当即弱声劝道:“师姐,师父让我们安生的将忆淮姑”
话还未说完,寒禾之的声音就被她身旁之人的弗笛给猛地打断。
“禾之小师妹,你这样劝是没用的,只会火上浇油罢了。”寒昱之凑在寒禾之的身侧,又瞧着师姐还未动手,语气略带认真,对他的小师妹安抚道,“你也别着急,且看师兄出马吧。”
少年温暖的笑,让寒禾之急得快跳出来的心稳了下来。
“师兄之言,一直值得信服。”寒禾之松了松湿了梁琴的右手,心中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后怕,“玄月门的弟子都将一事谨记于心,切记不可在大师姐面前将忆淮姑娘和师父扯上关系,自己怎就忘了!”
幸好,幸好师姐似乎没听见?
这时,薄幕后的人有了动静。
只见那抹倩影缓缓起身,拾起架在她身前的古琴便朝着幕前走来,一步一生莲。
一只纤纤玉手拂开薄幕,轻纱掩面的南亦携着琰琴走出,月白罗裙修饰着她的袅娜身形,柳眉不描而黛,眼神顾盼生辉,精致的眉眼间是掩不去的风华,清绝优雅。
“今日,我不会同你在此处交手。”南亦极力忽视来自方才那人的火热视线,平淡地向寒韵之告知。
似觉着还忘了交代什么,南亦抚了下琰琴的赤弦,又对着正上前而来的寒昱之告知:“当日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便算作你们今日的伤人之过。”
寒昱之不好意思的朝南亦和那三位伤者欠了欠身,再望了望师姐凛然的背影,转过身便一把拉上了面色稍好的寒禾之退向一旁。
“师兄,你怎么”寒禾之诧异地看着寒昱之转身的举动,却也未阻止,直到他抓上她的手走向一旁。
寒昱之示以安抚之笑,柔声:“不会打起来的,看看上方之人。”
闻言,寒禾之抬头一望,上方之人只有两人,她认出了其中一人,神医季柯觅,人称魁针神医。
至于另外一人,她没见过,可不知为何她似乎不想移开眼,他太美了,帅气都形容不出那种美好的感觉。
多年后,寒禾之也想不通她那时为何就只一眼便再忘不了那名男子,却也从未后悔看向他的那瞬。
一瞬便是一生,念了一辈子,记了一辈子,终是错过,她若再勇敢些,该多好。
一些听客们见二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连忙让出了空,神色老不好了,倒也不敢吭声,谁让他们只有追寻乐曲的心,却没操控乐曲的器呢。
毕竟只有身存器源,才可炼器。
方才,南亦的声音虽平淡轻柔,却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她,忆淮姑娘,她不会又想让我”季柯觅本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才继续留在这儿,却在听到南亦的这句话后,立马有了想溜走的打算。
季柯觅有了这个打算,动作便不含糊,只是他的左脚刚挪一步,他身旁就传来了一道轻缓又威严的嗓音:“待着。”
这极简的两个字在季柯觅听来,不似威胁,却又不能违背,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一种令他臣服的错觉,俯首称臣?
他当然不会就此离去,虽说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护送身旁之人前去天剑宗,但他第一要紧的事却是取得忆淮姑娘手中的药!
他只是不想和玄月门的人接触罢了,毕竟现任门主可是他啊。
瞅了瞅慕攸寻的冷俊侧颜,感受到他浑身压抑的冷戾后,季柯觅就是呼吸一滞,顿时打消了遁走的念头。
循着慕攸寻的视线往下一瞥,季柯觅不动声色的收回左脚,轻声笑道:“看上谁了?忆淮姑娘,紫衣姑娘还是粉衣姑娘?你可别说你”
“楼下那名女子手上的玉箫是何物。”慕攸寻没理身旁之人的调笑,淡然问道。
季柯觅闻此,也收了调笑慕攸寻的心思,依着他的意思看向寒韵之手中的玉箫,随后轻声讲解:“焚琉箫,乐器排行榜上位列第五。”
“箫声若一可编织梦境,若二便可治疗,邪门的是,若三竟能直接摄魂夺命。”季柯觅尽职尽责地将他所了解的事情毫不含糊地向他身旁失去了不少记忆的人解释道,“至于此箫的排名为何是靠后,嘿,因自它生成以来,仅有一人达到过第三层境界啊。”
那人也不言而喻,焚琉箫的创生者。
顿了顿,季柯觅靠近锐气略减的慕攸寻,又道:“此箫的现任主人是玄月门的继位者,也是门主的嫡传大弟子,说是焚琉箫的第三层就快被她给突破了。”
“到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声感慨。
慕攸寻淡然答道:“至少目前并未达到那层次。”
季柯觅望着楼下紧绷的情势,指间隐现出了三枚细针,缓声道:“嗯,是啊。”
一人一张琴,一人一只箫,隔空而立。
此时,寒韵之已经对楼内之人动用了梦境那层的音攻,没有器源或能级不高的人这时已经进了梦乡,个个东倒西歪的睡姿,却没人发出任何不安的声响,似乎是个美梦。
楼下清醒着的人只剩下不到十个,可在这一境况下,醒着的几人想着还不如入了梦境,好过要一直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
“嘿,攸寻,你怎么没睡着?”季柯觅瞅着身旁这人,嘴上泛起了嘀咕,“他的剑源不是没了?难道又有了?”
听闻季柯觅的低声自语,一些往事被勾起,慕攸寻的眸眼微闪,他眸中虽散着淡然,但他的眼底却隐着一丝恨意,一种仇杀之恨!
慕攸寻眼中的这种细微变化若不细看,当真让人很难察觉,何况还得有细看的机会才行!
这时,楼下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寒韵之的嘴畔漾起了一抹绝美的弧度,声色凛然:“呵,好一个忆淮姑娘呐,我师妹几次三番的诚恳邀请你去玄月门做客,你怎地如此不知好歹?”
末了,一道苍蓝光束于寒禾之和南亦两人之间一闪而过。
似所料不及,寒韵之的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浮现出了嗜杀之意,眼角带上寒厉,而后脚步挪移,侧身直视楼上之人,狠戾凛声:“魁针神医既已来此,怎地还不下来治疗伤患?”
早在寒韵之动脚的那刻,季柯觅就一个仰身后转,离了慕攸寻三尺左右,正直地站立好,做起了一副神医该有的样子。
季柯觅笔直的身形,沉稳,冷冽,透着巍峨的气势,一点儿不逊色慕攸寻周身冷戾的气场。
随意扫了眼被寒韵之伤后,又被她随意给治疗了的三人后,季柯觅朝寒韵之谦和有礼地叙说:“即便再痛苦难受,他们也该承受生存的磨难。”
鸿森大陆上虽以强者为尊,但却也不能少了弱者,每个人都有他存活的意义。
“你也知道,再有一年便是宗门比拼,你若在这处捅出了篓子,你师父。”季柯觅点到为止,知晓寒韵之会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
寒韵之闻言,敛了敛眸色,矛头再次对上悠然而立的南亦,见她确实没有动手之意,心里那股怨气也提不上来,动武的最后一丝兴致也被那枚苍蓝细针给磨尽了。
“昱之,禾之,跟上。”
寒禾之灿烂一笑,抓上师兄的手臂便急忙追上寒韵之的步伐,心中想着:“果然是不能体现出太在乎师姐想做的事,师父果然是大师姐心中的逆鳞啊。”
再看楼上的那个地方,那名男子却已经不在原处。会和他再次相遇罢。
出门那瞬,一声箫音,梦境破离。
距遗音楼几里处的分叉小路上,寒韵之冷着的眸色柔和了下来,语气透着关心:“昱之,禾之先交给你照顾,她手上有伤,多注意些。”
寒禾之微微一笑,怪她自己实力不济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若不是运气极佳,她此行的任务也必将失败。
见寒禾之手中还携着梁琴,寒昱之一把将梁琴接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温暖了几分,语气肯定道:“师姐可是要自己一人去寻找天玄寒丝的下落。”
他说的这句话算是应下了寒韵之的交代,让她放心离去。
寒韵之会心一笑,眸眼中的势必之意越发浓郁,沉着声音坚定道:“遗落多年的宗门至宝也该回归了!”
师父该惦记的,属她一个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