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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南亦一步入内殿,她脸上的神便彻底绷不住了。
此时,她的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疑惑颇多。
“记忆中,我五岁才会穿上那套红装,这事情怎会提前了一年?”南亦紧攥着双手,眼中的眸光逐渐暗沉,喃喃自语,“况且我现在的器源之灵还未苏醒,与他相见的契机又在何处?”
这幻境怎会如此?莫不是人为所致!
念及此,南亦的眸眼微眯,一丝危险的精光快速地划过了她的眼底,这一念之间的想法,让她对此事有了几分贴切的猜测。
若此事真如她所料的那般,坦然面对便是,毕竟该来的总会来,何况,她本就该承担的事情,那可得拿出点儿魄力才行。
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南亦轻抬眸眼,看着自己幼时居住的地方,她心中那些不好受的滋味再次席卷而来,没想到模糊了事情,加深了感受。
回忆是美好的,只要她放下了该放下的,可是,她到底还是放不下。
又怎么可以放下!
凝眸一扫,陈设之物均为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宽大且精美的镶玉床榻上,锦被绣衾,锦帘旁边立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苍青香炉,缕缕袅烟绕着淡淡幽香,熏染着一张暖玉砌成的域台。
域台的左侧高立着一面水镜,极为夺目的红装便搁于那处。
南亦迈步走向域台,接着便从容优雅地换起了那套红装,有过了一次换衣经验,她这次很顺利的就换好了。
不过,与上一次的情况不同,此刻穿上红妆的她,转身看向水镜中的自己时,她竟看到了另一个她!
镜中之人让南亦明显一愣,随后她眸中的惊诧之色便愈加浓重。
“这是什么,这人是?”
师傅,镜中之人竟然是师傅年轻时候的模样,虽说存在几分差别,但这也许是画功所致。
南亦正要这么想,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镜中之人的眸眼上,猛地失声道:“不,不对,虽说师傅仅与镜中之人有着七分相似。”
可是,师傅绝未有过这双令人绝望又让人毁灭的眸子。
随即,南亦向前走了两步,正打算再进一步细看时,她眼前的画面却倏地变成了一片暗黑。
锒铛,锒铛,清脆的锒铛之声,时断时续地响于暗黑静僻的地牢中。
隐现墨泽的铁链随着岩缝透出的寒风轻轻摆动,轻巧坚硬的锁链深插石壁,三尺有余的链条不时地碰撞出令人窒息的韵律,似取笑着瘫软在黑石上的人。
再次睁眼,四周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脚上冰寒刺骨之感,似曾相识得很!
双脚被厚重的玄铁脚铐牢牢锁住,南亦纤弱的身子因寒冷而不断颤抖,娇弱的脚踝被磨出了微深殷红。
“琰。”短短的一个音节被一道熟悉的嗓音生生截断,卡在喉咙。
“槐辞亦,放我出去不好吗?”
“你难道不想我吗?我们曾那么亲密无间。”
“喜欢你用鲜血清洗我的身体,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槐辞亦,没关系,你虽丢下了我,但我原谅你。”
“我们是一类的,你爱我,不是吗?”
“槐辞亦,亦儿,唤我。”
“我们同曾经那般,你的痛苦便没了。”
耳畔不断传来低迷蛊惑的声音,满脸狼狈的南亦抱臂蜷缩在墙角,平静听着,并未作答。
此时,她眼神略显涣散,目光却坚定地盯着岩石裂缝。
“这是回到了本命器源觉醒的那刻?”南亦狠狠地压下生理上的悸动,尽力保持清醒。
低沉魅惑的嗓音不断在耳边起伏,南亦的内心异常痛苦,悲寂乱窜,阵阵揪心。
柔媚低缓的嗓音继续挑拨着南亦的心弦,这次的话却勾断了那条禁忌之弦:“呵呵,亦儿还记得吧?”
“亲自手刃你那所谓的师傅之时,你内心欣喜的感受?”
“咳咳咳!”心中紧绷着的弦应声而断,南亦猛地吐了几口血,眸中浮漫嗜血鲜红,似有走火入魔之兆。
“濒临死亡的无力感,五年未曾有过了罢。”南亦不免腹诽,心中却苦涩泛滥,“这具身体怎如此敏感?”
“呵呵,槐辞亦,即便你因我而痛,也别想着将我撇下,我不允许的哦。”
“哎,真是伤心,亦儿竟如此薄情,随意便弃了我俩的相约。”
“呵,竟让琰那家伙取代我,这”
“闭嘴,这是命令!”含着满嘴血腥,南亦愤愤下令。
“呵呵呵,这无情的口吻倒是未变。”
“槐辞亦,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呐!”
南亦闭上双眼,将头靠在左侧墙面,弱声询问:“引我入幻,让我再次回味这些,你究竟意欲何为?”
“槐辞亦还因槐汐那女人的死怨恨我吗?”声音略显委屈。
南亦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这还用问?”
“呵呵,亦儿啊。难道你就没怀疑过你与颜若易那小子的关系?”
“换句话说,你没怀疑过你师傅的身份?”嗓音略显冷淡,似乎有着恼恨。
闻言,南亦的心中似被猛撞了一击,疼得她没法呼吸,沉默良久。
“五岁时,师傅让我与一名教中之人正面厮杀,不胜则亡。若胜,她”
思及此,南亦启开发僵的唇,语调生硬:“师傅给了我一件红衣,让我同魔教禁地的你定下契约。”
“你和她什么关系?”
“哈哈哈,哎呀,亦儿!我可没让你往这方面想啊,脑袋定是被冻住了。”
“别扯开这话。”南亦含糊不清地强调。
“我只能说,我和她有仇。”
“夺爱之仇!”
柔和的嗓音不冷不热,语音拉长:“亦儿,你可知,你来此处也在槐汐那女人的算计中?”
随着声音的断绝,南亦的心脏蓦地快了一拍。对于此事,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却也存在疑惑。
“师傅为何置幻于此?她又怎知我”南亦发问,却再吐不出一字。
“琰琴。”低沉的声音道出理由。
“槐汐,也就是你那师傅,在你六岁那年将琰琴带走并投入了池源古境。”
这事让南亦的精神一晃,她很快镇静下来,缩了缩身子,平静道:“师傅她为何,是什么时候的事。”
“哈哈,亦儿,你就不怕我是在挑拨离间?”温柔的嗓音带着调笑,却又坦诚得令人折服,“毕竟,我确实希望你们的关系破裂啊。”
南亦自动忽略他后一句话,弱声回道:“疑则不信,信则不疑。”
“哈哈,若亦儿你重获琰琴突破至三弦,一切便会拨开云雾。”
闻言,南亦的心微微一提,侧重点却是另一方面:“琰琴仅有一弦。”
“琰,上古时期的三弦天琴!我虽看她不顺眼,但也无法否认她的身份。”低磁的声音沉稳叙说,“赤弦乃她的本命弦,另外两弦,一弦生,一弦命。”
“琰琴?”南亦的心中略有诧异。
“呵呵,亦儿,待你取得琰琴,你会知道怎么做。”
“那我,咝”南亦双手抱头,嗓音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来。
“他来了啊。”含笑的嗓音带着不舍,“这抹灵识待在剑影里也该万年之久了,是应回归本体了啊。”
“亦儿,封印若解开便别封了?嗯?”声线似哄睡般的柔和,自然娴熟的口吻,略带感伤,“我的槐辞亦。”
“等”
雾浓,风凄,碧翠竹,疮痍木,一湾袅烟寒池。
一个身手矫捷的墨影穿梭竹林,停靠在寒池周边,嘴里呢喃细语:“那物必定在此。”
“可那物在此怎会没一点儿迹象?”
“怪哉,怪哉”
慕攸寻提步靠近寒池,在离寒池三尺处止步。
他瞅着寒池看了会儿,倏地将手中的玄剑往地上一插,拔剑出鞘,信步走至池旁,提起衣摆盘腿而坐。
慕攸寻举起手中的断剑,似有犹豫,半晌才将它没入寒池。
胡乱搅拌,溅起片片水浪。
月色蒸腾着池水,慕攸寻挑了挑手中的断剑,沉眸思索:“没感知错,那物就在这儿。”
不多时,断剑竟挑起来几缕墨丝,慕攸寻没多想地甩了甩剑身,而墨丝却越发紧绕,死死不放。
手上的动作静了几秒后,慕攸寻的心中渐升疑惑,接着他便曲身伸出左手触碰池水,却触之则离。
摩挲着微僵的指尖,慕攸寻瞟过池面,沉吟道:“这水确实冰寒,那物没准儿真在池中。”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一道微色玄辉沉进了断剑中。
慕攸寻缓缓起身,右手握住剑柄向后挪了两步。
由于幅度的增大,墨丝被剑刃磨断,断落的墨丝浮于池面,又逐渐沉入池内。
这一幕当真怪异,慕攸寻横向握着断剑,挥舞断剑刺出几招剑式,潇洒轻快,剑意豪迈,直逼寒池。
接着,他将断剑横空一挥,断剑弯了个弧度便入了剑鞘,泥土略有震松。
而这方,池水受了剑气而溢向两旁,池底隐约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潜伏,着实令人惊悚和好奇。
似心有所感,慕攸寻瞬间闪身池内,一手提起那抹黑影,一手劈向池低,腾空而起,落回地面。
全程无丝毫水声。
池源动,寒池沸,蒸腾弥漫,覆盖结界,翻空倒地。
镜面古境,刹那现。
慕攸寻看着手中之物,刚要探查一番,天幕就好似被人翻了墨砚般的被淹没成了漆黑。
异变那瞬,慕攸寻闪身离池并提剑于手,以戒备的姿势打量着漆黑四周。
片刻,一道银蓝于慕攸寻的手中那物闪逝一瞬,悄然逝于慕攸寻的体内。
银蓝闪现的那瞬,慕攸寻的瞳孔一缩。
片刻,一股如蚁啃咬的森麻感自他左臂开始蔓延,昏沉眩晕也刺痛而来。
慕攸寻昏迷前紧了紧左手上的那人。
没错,刚才银蓝闪逝的那瞬,一张粘着墨发,略显熟悉的苍白面孔猛地撞入了他的眼中。
林上昏月色,寥寥空露白。
赤红骄阳隐约有破土之势。
依稀有触地之势的玄剑,摇摇欲坠且处于昏迷的南亦以及浑身微颤且濒临昏迷的慕攸寻均被破尘金晖倾洒笼罩,决堤池雾上涌淹没。
寒池凝,古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