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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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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抬起头来。

    露出一双冷月眸,明明是个极俊美的人,却因着这一双眼,而透着无穷无尽的寒霜冷冽之意。

    只消站在他身边,便感觉好像周身全是风雪披身,挨不近身,疏离寡冷如九重天上断欲绝情的谪仙。

    叫人望而心生钦畏。

    他看了眼对面笑着的帝王,“飞云宫?”

    景元帝立时点头,“是。”

    随后便见国师朝宫中的某个方向瞥了眼,眼神清寒淡冷,“飞云宫之外,似是长乐宫?”

    景元帝一怔,没想到国师居然对皇宫内部如此了解。

    当即笑道,“国师不必担忧,飞云宫虽然位于长乐宫之南,可两宫之间有高墙阻隔,还有御花园分离,而且飞云宫乃是外宫,长乐宫住着的宫人都是懂规矩的,绝无人敢轻易踏入飞云宫。”

    见白衣男子垂眸不语。

    景元帝心下一提,忙又道,“若是国师介意,那朕再让他们”

    话没说完,听到对面之人开口,“不用。”

    那语气有点轻,又好像有点摇动,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心绪,叫面前这清心寡欲模样的男子,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国师?”景元帝疑惑。

    却见白衣男子抬起头来,目光清漠地道,“飞云宫即可,臣无机,便搅扰陛下了。”

    白衣男子,自称无机。

    景元帝大喜,连连点头,“不搅扰不搅扰,国师能住进宫来,是我大玥朝的大幸”

    话没说完,就见李全德从外头弓着腰走进来,行了个礼,“陛下,九公主跟前伺候的人求见。”

    坐着的无机握着念珠的手顿了下,接着又转动起来。

    景元帝疑惑地扭头看去,“是什么事?”

    李全德赔着小心道,“是九公主的乳母,说是给陛下送蜜水来了。”

    景元帝顿时想起方才宫宴时,小丫头在自己耳旁说的悄悄话。

    笑着摇头,摆手,“吩咐个宫女不就成了?怎地还让乳母走一趟?让她进来。”

    说着,又朝无机笑道,“国师也知,今日正是前阵子朕让您批命的那个九丫头的及笄之礼,席上喝多了酒,她知晓朕不爱那醒酒汤的味儿,特意准备了蜜水,真是长大了啊,如今都会心疼人了”

    这边景元帝语带怅然地夸赞着自己女儿,对面坐着的无机却只是垂着眸,安静地转着手里的念珠,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正说着。

    马刘氏和红杏走了进来,跪地行大礼。

    “皇,皇上万福金安。”

    红杏举起蜜水,马刘氏已经抖了起来。

    景元帝一眼就看出不对劲,笑意敛下,扫了眼旁边的李全德,“怎么回事?”

    李全德笑着躬了躬身,上前两步,低声将事情三言两语说清了。

    景元帝心下想了想裴秋阳将人送到自己这儿来的意思。

    瞧着那吓得直发抖的马刘氏,神色微沉,“这解酒的蜜水是秋阳自己配的方子,加了葛花,旁人一看便明,你为何却要故意喝了?”

    “奴,奴婢不敢啊!真的是”马刘氏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只顾一个劲地磕头,砸的地毯砰砰响。

    还是旁边的红杏伏在地上道,“陛下恕罪,公主气恼妈妈擅自喝了给陛下准备的蜜水,却也知晓妈妈是无心之过,故而特意吩咐妈妈到陛下跟前请罪,请陛下息怒。”

    旁边,转着念珠的无机似是无意地朝伏头贴地的红杏看了一眼。

    景元帝一听这话,倒是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接过那蜜水喝了下去,笑着对李全德说道,“秋阳这丫头最是个纸老虎,朕就知晓她是不舍得责罚自己的乳母,又怕朕生气,所以这是故意将难题丢给朕呢!”

    无机收回目光,转着的念珠未停,垂落的一双寒眸却有碎雪飘起。

    李全德笑着应和了两声。

    景元帝将碗一丢,笑道,“如此,既是你无心之过,又念在你是秋阳的乳母的份上,便罚俸禄两月,今后不可再犯!”

    马刘氏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连连磕头,“谢陛下,谢陛下!奴婢再不敢了。”

    旁边的红杏也笑了下,正要跟着马刘氏起身退下。

    却忽然听到景元帝身旁,传来一道清冽的冷淡之声,“陛下。”

    那声音很轻,并非音气轻,而是音色轻,空空灵灵的,像是悬在半空之中的冰,融化了,落下来,却依旧带着寒意,丢在人的心湖里,叫人听着便觉得浑身发冷。

    冷得好像没有一点儿情绪,却又好听得叫人忍不住想再多听一回。

    红杏下意识微抬了抬头,又赶紧地趴下去。

    听到那声音无起无伏地说道,“念因果,得净土。若有恶业,当忏悔发愿,才能求生净土。因果罔替,陛下,需慎之。”

    景元帝一怔,琢磨了一番这话,带了点慎重地问:“国师的意思是要重罚?”

    刚安下心来的马刘氏顿时脸色惨白!

    而旁边,红杏眼神微动——国师?陛下现在旁边坐着的,是那位最近宫中一直盛传的国师么?

    无机转着念珠,扫了眼旁边再次发抖起来的马刘氏,淡淡道,“行果必有因,陛下可曾问过,这妇人擅自动用公主殿下的食用之物,可是第一次么?又真的,会是最后一次么?”

    景元帝顿时醍醐灌顶——莫非这才是秋阳将这乳母送来的真正缘由?

    他皱了皱眉,再次看向马刘氏的眼神已然不满。

    不等开口。

    那边马刘氏已经着急忙慌地开口,“陛下,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是第一次啊!是无意的!陛下饶恕!陛下饶恕啊!”

    一边有戳旁边的红杏,“红杏,你快跟陛下说啊!你说啊!你能给我作证的是不是!”

    红杏被她戳的直晃,咬了咬牙,“是,陛下,妈妈当真是第一次。公主殿下也知晓妈妈的无心之失。”

    景元帝却摆了摆手,“九公主的乳母行为不检,以下犯上,擅自动用公主的物品,按照宫规,该如何责罚?”

    李全德忙道,“回陛下”扫了眼无机,“杖刑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