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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何谨越再有意识时只觉身体周遭仿佛被车轮碾压过般,何谨越下意识伸手再次揣了揣怀,直到触碰到怀中的‘东西’时,何谨越这才再次重重的后仰晕厥,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整个马车都在震动中发出轻微的嗡鸣。最后模糊的目光里,是一影影绰绰的身影....
车轮咯咯吱吱的切碾着白雪,留下凹纹的平行线,一路上早已是一半儿泥泞,一半儿雪了。
晨露间的皇城清静少人,偶尔有往来的官轿摇晃抬过街面。薄光微暝,青灰瓦檐上结了层蒙蒙水雾,经过一夜的大火宫内早已一片狼藉,昔日钟灵毓秀的沐元宫,藏列天下宝的禧梧宫全都在这场滔天大火中化为乌有。皇城内宫里,太后赵氏看着烧毁爆炸后的满目疮痍哪里还有昔日模样,禧梧宫正殿如今累累伤痕化为乌有,太后尖利的嘶叫,久久的回荡在豪奢却冰凉的皇城内。身后禧梧宫的宫女太监们瑟缩着跪倒在地,此时梅福安缓缓的醒了过来,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娘娘,梅公公醒来了...让奴才把这交给您,,”小安子在众人的推拥下被挤了出来,焉声焉气战战兢兢的回着话,手里正捧着的是是一个镶白玉的沉锦木盒,小安子死死的垂下头双手向上捧着盒子,目光可射自己的脚上,不敢正视太后的目光。
太后突然回头,看着小安子手上的玉盒忽而大笑开,笑声漾得身后烧毁的正殿里徐徐白烟都起了波澜。像是尖叫和大笑混杂在了一起,声音听起来既愤恨又惊喜,既绝望又激动,让所有在场的众人一阵悚然。
而昭月阁却是另一番景象,整个昭月阁里焚着大把宁神的香,白烟如雾。一宫的静香细细,默然无声,只能闻得亭内细细流水晃动的柔软声音。梳妆镜前雕琢满无穷无尽的并蒂连枝图案,林月嫣倚身侧靠在贵妃榻上露肩薄衫,身姿妖娆,娇媚非常,笑语盈盈地和身旁的侍女说笑走近池塘边一位端坐的宫装丽人。
“长姐,月嫣好些时日未见你了!”
端坐品茶的妇人听闻,立马起身站了起来,一袭碧罗云锦长裙,簪玉环绕,白玉凝脂的肤色在微微下挂的红唇上涂了香膏,挂着一丝沉静的淡笑,虽不如宫内妃嫔那般青春艳丽,却有着一种说不尽的雍容气度,这便是林氏的长女——林月盼
“妾身在这给娘娘请安了!”林月盼从一旁的白玉石阶上缓缓走下,欠身福了安,一举一动充满儒雅气质,也自有一种雍容优雅的气度。林月嫣热络的向前扶起了请安福礼的林月盼,回头望了一眼,贴身女官暮琴心领神会,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退出了凉亭,整个凉亭就剩下了姐妹二人。
“妹妹,要来的药,父亲这次让我给妹妹送来了。这药药效迅猛,妹妹可得好生把握。”林月盼侧着头向前靠了靠,压低着声音
“长姐,皇上现在可安全回宫了嘛?”
“父亲和皇上说了宫里出了大事,这会子怕是从泱乐阁往宫内赶呐”
林月嫣心中忽有丝不安,昨日宫内发生了如此大事,父亲还伴皇上去青楼寻欢,太后知道了那还了得!此时幕琴突然从外面快步进入凉亭里,对林月盼行了行礼,淡淡地笑了一笑,低婉着声音说道。
“娘娘!太后传你过去。来传话的小太监透漏说太后面色有些不好,娘娘可多加小心了。”林月嫣面上未曾表露可手却有些轻颤,轻微的瓷器磕动的声音様开来,茶盏盖如今正颤抖在茶盏的边沿。林月嫣不安,非常不安。
.....
“世子,人往三清观赶去了,那咱们?”清晨的晨曦本是露水清新、鸟儿蜿转,可这日的清晨却有风沙渐涌,血腥之气弥漫之兆。
“走,别叫这些人把本圣子的东西给糟蹋了”凰黎站在书架前
一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拿着一副画卷,那双狭长如墨的眼看着窗外的晨曦一贯凶狠的眼神忽然幽缈起来,突然他的黑眸腾的燃烧起一丝暗红色的幽火,周身开始散出了血腥的暗红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渍浸染在其中,周身裹著一团血红魔气,不是别人正是魔族圣子——夜溟。
晨曦的日光开始透过窗扇散进屋内,下一秒将要染进那团魔气时,一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飞了出去,紧接着原本跪立在地的黑衣小厮也如烟沙般,骤然散去,整个屋内再次归于平寂。在缥缈如烟的晨雾中影影约约看到桌面上的画卷,里面的女子清华如月、炫丽如日,站在偌大的灯会前,繁花落尽后的回首凝眸,是夜溟永生的空然不甘。
三清观的一间屋内依墙摆了张涂黑漆的八仙桌。桌上还放了些淡粥,另一面的墙上挂了一副看不出来历的山水,尽管纸张发黄的厉害,却仍能看得出画作者运笔潇洒,意境悠远。而榻上躺着的正是受伤昏睡不醒的何谨越,
“多谢道长仗义出手相救,往后时日,家兄可能多有叨扰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玄御,身着一袭玄墨色的金纹云靴身上披一袭明红大氅,眉目清隽而气势凛然。
三清道长看着眼前的陈玄御,忽然大笑不已,脸上的白须遇风飘拂,
“贫道本想窥探公子天命,谁料竟一无所得,公子命格尊贵,神韵凛然,当绝世无双”
陈玄御听闻三清道长说完后先神情一凝忽而轻轻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所释然而一周凛然迫人的气势,也顷刻如烟云消散
“公子这般的命格,贫道前些日还遇见了一位,女施主现下也在观中,公子也可与之一见。说不准也是一份缘。”
陈玄御听闻忽然垂眼浅笑,可再抬首时眉目清冷得如同三清观外覆雪的青山,全身透着一股淡漠疏离气息。
“玄御就不便不叨扰了”说罢便弯腰作揖,大步向前跨了出去,临行到了观门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三清道长的声音
“情为因果,缘定生死。”陈玄御站在站在观檐下回首望向三清道长眼眸浩瀚,眉目清淡如水,像是还凝结着冰霜的清晨,浑身的清冷气息,透出隔着一座远山般的悠远。沉静了半响后才转身而去。满山松柏,在白雪的映衬下,变得更加苍翠。
而陈玄御转身的刹那,卿云从侧拱门聘婷而出,肤若白雪,神色如冰山,眸似秋霜,一身水蓝色的长裙随风飘动,裙裾上绣着倨傲的点点红梅亦随风飘起,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离去的陈玄御背影,彻底愣住了,心里突然升起似凝重又似愁苦的多番滋味,嘴唇微微嚅动着,眉头锁在了一起。看着陈玄御背影的漆黑眼眸里光芒更盛,似月华流转其中。直到陈玄御的背影彻底在氤氲的晨雾中不见,卿云才收回目光,温和的眼底已是平静无波。
“道长,那人是谁?”
“南梁定国将军——陈玄御”三清看着眼前神色缥缈的卿云,目光温和似笑非笑,三清道长的声音极轻极淡,仿如风一吹就散,那苍老的脸上也似乎涌上一层淡淡的薄雾,雾后的那张脸朦胧缥缈。
此时,观内突然涌进了七八个黑衣侍卫,前襟都绣着一头奇怪的猩红猛兽,振翅欲飞。这些个黑衣侍卫入观后,整齐位列于拱门旁,仿佛在恭迎什么人一般,迎面进来了一男子一身华丽的湖蓝锦袍,狐皮滚边,神情间一眼看去雍容俊雅,风采出尘,可若细细看去,却发现那双微挑的凤目里藏着一抹惑人的邪魅,与看陈玄御不同的是,卿云一见此人,是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突出塞满了卿云,卿云赶快转过脸去似是一眼都不愿多瞧此人。
夜溟入观后,便眼看到了台阶前侧立的女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身后便是观里氤氲缭绕的烟云,看上去有股飘逸出尘的味道,可当夜溟看向少女的面容时,夜溟只觉得天旋地转,此女为何与卿云如此相像,夜溟此刻心猿意马,脑子无数的念头闪过,可此女身上的的确确不见仙气涌动,的确只是肉体凡胎。
再定睛看向在圣洁的霞光中卿云,依旧的出尘,天如镜容颜清隽出尘,衣衫拂动飘然若仙,仿佛与尘世隔离。就连眼中的厌恶都如出一辙,都如当年那般,一下一下似敲在心头,阵阵疼痛。看着眼前容貌神韵和记忆中的女子身影渐渐重叠,夜溟心中无限疑问,又怕打草惊蛇,只得定了定神
“劳烦道长引路,在下有一样东西在何谨越兄哪里,还望能够物归原主。”夜溟缓缓向前走来,步伐沉稳,先拱手抱拳,团团行了个恭礼。卿云却觉得他身上臭气,是登极加冕的恶俗,更加向后别了别头,夜溟自是注意到了卿云的动作,心头阵阵隐痛。
“大人,怕是来错地方了,贫道不曾见过大人说的这人”三清道长面上依旧挂着笑,神色淡然,有微微的笑意,悠远平和,超脱于十丈红尘,却又与山花微风清水浑然一体。
正当身后有几个黑衣侍卫身边魔气骤起准备作恶时,夜溟突然觉身上千斤之重,原本氤氲在观内的烟气此刻如万箭齐发般,向他们涌来,这哪里是晨雾烟气分明是散魔的仙法,夜溟等人耳边回荡着若有若无的低叹,身上的炙痛随着观中香炉腾起的烟气,飘飘袅袅,萦绕而出,陌生的暗潮,如影随形的萦绕上心头。撕心裂肺的疼痛滚滚侵袭而来,此刻满庭幽光中似轻絮般绵绵无尽,铺得阶下一片水雾晨霭,侵袭夜溟他们每一道血管,最终直抵心脏,无孔不入。夜溟身后的几个魔师早已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仙术,一声声的骨裂声和内脏破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可真谓是撕心裂肺,夜溟虽修为老成,可面对如此强大的仙术,依旧是有些许力不从心,突然夜溟身后的魔使一个个的仿佛被人从空中拽起,一个个面色扭曲身体被紧紧攥握着般,周遭全是骨裂的‘咔嚓’声音,下一秒就如寒冬的碎冰般骤然破碎烟灭,夜溟额间全是细微的汗珠,微咪的瞳仁中,慢慢跳动出细微的锋芒。也忽的喷出一口鲜血,瞬间那鲜血就化作血雾,融入他四周的雾气内,雾气立刻翻滚下一秒就化作一团猩红的雾气般随风消散了。
卿云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叹不已,在看向身侧的三清道长,三清依旧神色淡然,悠远平和。卿云也不曾注意拱门后一闪而过的白衣身影....
天际阴云翻滚,浑厚的阴云就擦着灰瓦屋脊,浓重云雨在风中汇聚成洪流冲刷着早已一片狼藉的皇城里的每一寸皇地。禧梧宫内,林月嫣带人进了禧梧宫的安康殿时,殿内早已跪了一众的宫女太监,白玉砖上还有不少的瓷杯茶盏碎片掺杂着琉璃的碎片和滚落一侧的沉锦木盒,而皇帝陈玄琦此刻也侧立一旁,林月嫣只觉额间突突直跳,林月嫣入殿后低垂着头走到了前面缓缓地跪了下去,看着林月嫣入殿太后只觉怒气便愈炽。林月嫣心知不妙便偷眼瞧向太后,果见她嘴角牵动,两道深深的腾蛇纹登时升起,显是已怒到了极处。一时间林月嫣,皇帝,太后三人僵持,殿内诸人也皆噤若寒蝉,只檐下铁马叮咚作响,却是雨下得愈发大了。
太后高坐在凤榻上怒到极处,反倒笑了出来。“哀家费了三十多年的心血!叫你们给我白费了”
说罢太后暴睁双眼,卷起滔天怒气,将桌上的白玉尊佛抓起,重重的朝着侧立一旁的林月嫣甩了过去,一旁众人早就心领神会,皇帝前朝例会是怎么开到了青楼妓馆,众人心里早就明镜般,可林月嫣那敢躲过去,加之猝不及防下便重重的接了下来,一时间便觉得疼痛难忍,当下心头一横便直直的这么晕了过去,皇帝陈玄琦本就心存怒气,以为不过是平常走水,太后何必弄得人心惶惶,从他进殿一来,太后便当着众人拿捏训斥他了好一会,他一个皇帝面子自是没处搁了,本就面上不好看了,林月嫣这一晕才是彻底给了皇帝发作的理由,皇帝眯了下眼,冷冷一笑,怒气便愈炽,当下便冷冷撂下身卧凤榻的太后,抱着林月嫣簇拥着一众宫女太监走了,临了回首望着太后赵氏
“母后如今怕是要垂帘听政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