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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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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卿相不相信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仁宗皇帝最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众人都在揣度圣意。

    章氏在房内走来走去,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不如,你还是先出去避避祸,等风头过去你再回来。我思来想去觉得去大理寺说明实情不是上策,他们揪住了你反而更好向陛下交差。这背后的隐情你说了他们也不知从何查起”。章氏定定的看着章芜说道。

    章氏一族家中还在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侄女她向来疼爱,不论如何,她是不会让章芜遭受到生命的威胁的。

    处在忧患中的少女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她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就照姑姑说的办吧,明日一早我就出宫。时候不早了,姑姑歇着吧,我睡在外间的榻上就好”。

    一夜无话

    从昨夜盘查那群舞女的结果来看,那蒙着纱巾的领舞者是司教坊的章氏女子。当时大理寺卿张尧佐就着人将她捉拿归案,可是却得到消息说没有那女子的踪迹。于是他命人开始查找宫中的卷宗,因为凡是入宫的女子都有记录来历和推荐人,等这些事都做完了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小门外马车已经早早的等候在那里,章氏带着几个宫里头的小丫头准备出宫。拿着腰牌,一路也没有什么人细细盘查。等她们到了灵星门的时候却被张尧佐早已布置好的人手一举抓获。

    章氏这时才如梦初醒,怕是这一切早已被人识破。

    她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很快恢复了,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调整了一下气息,看向抓着她们的官差。

    “官爷这是做什么”?说着拿出了腰牌。“我虽不是宫中什么紧要的人,但也不是你们要抓的人吧。一早也听说宫中出了乱子,但是出宫办事是得了娘娘恩准的”。

    那官爷得了命令,看到这腰牌更加确定这人就是上头要抓的人了。于是冷冷道:“你只管跟我们走就是了,抓你们自然有抓的道理”。

    大理寺内

    张尧佐看着下方以张女官为首的众人说道:“章女官是个聪明人,把你们请到这儿是因为什么想必不用我多做解释吧”?

    章氏也不打算继续装傻充楞了,审时度势是她做人的准则。眼下这情形很是明了,在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她看向上方的张尧佐,露出她那标准的宫廷笑,说道:“张寺正倒是效极高,不过却是抓错了人”。

    张尧佐哪里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却还是依着她的话说道:“哦?女官此话怎讲”?

    “想必昨夜张寺正彻夜翻看了我氏卷宗,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侄女芜儿不是刺杀陛下的凶手”张女官直言不讳的说道。

    坐在上方的张尧佐却是大笑,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真正想法。笑罢,却是沉默了一瞬,下方的几人更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室内一时静默。

    不过片刻,他拨了拨手边的醒木,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觉得有趣,又拨弄了一下。头未抬起,却感慨的说了一句:“人虽是活物,可和这醒木的命运又有什么不同呢”?像是说给下方的众人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女官带着你宫里的那些个丫头们回去吧,这章芜近些日子却是要留在这里了”。

    章氏闻言却是怔了怔,不过却还是在为侄女开脱道:“大人,您有什么要问的不妨现在就审问,芜儿她一定知无不言”。

    张尧佐被今日里案子的繁多和宫中的一应事务扰的有些烦忧了,不耐烦的摆摆手。“今日就到这吧,来人,送张女官”。

    章氏还在挣扎着为侄女开脱,可是却没人愿意听她说的什么。

    被关到牢狱中的章芜却是苦闷,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了?不!她不甘心。可是,谁又能在此时来拯救她呢?

    张尧佐翻了翻手中的供词,倒是和他预料中的大致无二,只是这线索的指向性未免太过模糊。

    张府

    文茵此时却是骑虎难下,“母亲非要如此逼迫我”?

    “茵儿,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贸贸然的跑到了汴梁,母亲收到你舅舅的来信才将一颗心放了下来。可你也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如果你觉得那贺家不好,母亲回去给他退了便是,何必大动肝火”。

    此时的文张氏心中却是冷笑,你瞒着家里偷偷跑出去就是这样的下场,回去给你订了亲事,看你还往哪跑。

    “母亲这是心疼女儿还是恨不能将自己的女儿杀死”?文茵却是语中带刺,直指文张氏。“我想过无数次我们母女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眼下的这种”。

    “你这逆女从家中出走,倒是埋怨起母亲来了?就那件小事也值当的伤了我们女的和气”?

    这一番话彻底打散了她之前抱有的所有幻想,她以为她从家里出走后母亲可以幡然醒悟。果然还是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啊!

    她看着母亲那张保养得当的面容,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幕。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只要一点头就掉进了家的魔窟。

    万家灯火通明时,何地是我归依处?

    不忍再看向母亲,她转过头去。连手绢也顾不得拿,抬起手背擦了擦控制不住的眼泪,她已经尽力在克制情感的波动了,可是那离别的情感太过迅猛,直抵心间。

    她想,这一别,怕是一生了。

    “母亲,您回鼎州吧,父亲还在家中等您”。

    带着浓浓鼻音的话语飘向文张氏的耳边。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自己养的闺女已经成了这个不受管教的样子,“你确定要抛下父母亲无依无靠的呆在这汴梁城内?舅舅虽也是亲人,但还是隔了一层的呀”。

    她开始诱导文茵,她印象里的闺女虽是有些小顽劣,有些倔强,但大多还是听话的。

    只是她不知道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会不想再遵从父母的意愿去生活,她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追求。

    文茵还是背着身子,她没有勇气去看母亲那张躯壳下已经变得不像母亲的灵魂。“我拜了华先生为师,从明日起便会搬去医馆了”。

    “你从小就机灵,偷着看那些个医术。别的姑娘的闺房里都是些个绣品,你倒是好,全是书”。文张氏回想到文茵小时候的一些情形不由得笑说道。

    “您回去吧”,她还是坚持着。

    文张氏看她软硬不吃,便对着后边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挥了挥手。

    那几个婆子上来便一左一右得到架住了文茵的胳膊。

    就在这时,她像个泥鳅般的滑溜到了一边,任凭几个婆子怎么追也追不上。

    看到这一幕,文张氏也感到了讶然,挥了挥手让婆子退到了一边。。

    文茵虽是被追赶着闪躲此时,却还是呼吸均匀。她头吐了口浊气,像是忽然就看开了这一切,缓缓地冲着母亲说道:“你从来就不曾真正的了解我,你只知道五岁那年我差一点就病死了,却不知道大病初愈后我整日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