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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最后一天卯正三刻时,数百人的使团已经集结在荆州定军门前,正装待发。定军门为荆州都出城的正门,也称官门,只允许官、吏、军以及其眷属从此过。一般从定军门过的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因这次出使中州规格较高,而且都是公职人员,所以从定军门集结出发。而另一部分暗中保护使团安危的内侍军全部都已乔装打扮了,与普通百姓无异,扮成各行各业的行路人,从西门分别出发。
此刻,乔怀澧分别派往两公子府护卫的张子玄、陆昊擎都在归来的途中。
定军门内百米处不少围观的百姓看着数百人汇集在门前很是好奇,特别是后方几十辆大马车托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如同小型城墙样,蔚为壮观。在荆州城内戍卫的地方军早已接到命令,守卫在街道两旁,隔离百姓,避免出什么差错。
清早进宫见君的众大臣已在宫城内门聚集,等着州君熊昭弼的车舆一同前往定军门。在宫中的女眷不得出宫,娇娴夫人无奈不能相送儿子,只好请求哥哥魏书陇帮忙,让副将洛克来宫内听娇娴吩咐。
洛克为荆州府军副将,与正将平兴褚直接受命于大司马魏书陇。平兴褚虽为魏书陇节制,但是其心向君,是忠于君上的铁杆之人,更重家国。而洛克则不同,洛克为人仗义,素有好汉之风,因魏书陇有恩于他,故对魏书陇非常忠诚,属于单纯的个人崇拜。洛克早年为军时因看不惯军队长欺负新兵,与军队长起了冲突,暴打了一顿军队长使其左腿致残,后来因殴打上司的罪名被下捕入狱,关进荆州城大牢。
军队长独谋子废了只腿,对洛克更是怀恨在心,与大牢狱监串通欲谋害罪不至死的洛克。哪知洛克是个难对付的主,身材魁梧的洛克勇猛异常,力大无穷,功夫也不错,直接把擅自对自己用刑的几名狱卒打趴在地爬不起来,狱监闻讯率数十军士对洛克下狠手,欲下手时也被洛克打退。堂堂七尺男儿,已三十六岁的洛克认为自己壮志难酬,这个年纪也没有结亲,本想在军中建功立业,光耀洛家的,没想到一切都这么不顺。此时又被狱监无端谋害,洛克越想越气恼,悲愤之下将来谋害自己的狱监打死。前来的数十位军士见状况不妙纷纷退出狱中,为了防止罪犯洛克逃跑,军士将大牢几道门锁得紧紧的。
狱监的尸首还在大牢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军士不敢懈怠,赶紧跑去汇报。当年还是左司马的魏书陇接手这件事,在牢狱见到了洛克,询问了各方情况,最后将事情缘由弄得一清二楚。得出结论是洛克本无死罪被黑心狱监谋爱,为求自保便出手致使官吏惨死,但因出于自卫防范纯属无端之过,加上重伤荆军小队长致残,当处于刖刑且收监。洛克当时便准备慷慨就义的,与其腿没了还不如去死得好。
魏书陇唯独看中洛克是个英豪,不惧生死。洛克以一人之力能挡数十人,那数十军士个个身强体壮且常年受训,就凭借此等本领足以为将。左司马魏书陇再与洛克交谈后,认为此人豪气仗义,可为自己所用,便为洛克辩白,草草了结了此案。
近十年过去了,洛克从最开始的小军士升到现在的荆州府军副将,都是他自己凭军功一步步熬上来的。洛克升官后有些傲慢,但是对魏书陇却也忠诚。当年如果不是魏书陇救了他留了情,恐怕自己还在囹圄是废人一个,这份恩情洛克一直牢记在心,还专门向魏书陇表态愿意为魏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过去了,魏书陇也从左司马被提升到了大司马,统领荆州境内的荆州军。
而另一边,被废了腿的独谋子听闻洛克已经被左司马释放而且还毫发无损,顿时心灰意冷,废腿的仇恨让他咬牙切齿,后来便带着军队所发的伤残补助远离了荆州都城。
君主熊昭弼领着臣下一同去了定军门准备迎送熊桓熊秉等人,诺克趁君驾走后,持大司马令牌前往宫中见娇娴夫人。
“末将洛克拜见夫人,我奉大司马之命前来,愿为夫人效命。”洛克低头弯腰作揖,诺克很会说话,肯定了自己对大司马的忠诚,是因为奉了大司马的命令才来的,另外也愿意为娇娴夫人效命,说白了也愿成为夫人的左膀右臂,为她卖命。洛克能有今天和大司马魏书陇有莫大关系,现在又能搭上君夫人这条线,如果稍加把握机会,就可以为自己未来上荆州朝堂上做好铺垫。
“洛将军无须多礼,本夫人让你来是有要是相托。”娇娴夫人在幕帘内,与洛克一帘之隔,接着又命侍寝女宫侍茶,“洛将军,请坐。”
“何事夫人请讲,末将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洛克又行礼拜首。
娇娴夫人问道:“洛将军可知君上派两位公子前往中州之事?”,魏娇娴居中而坐,透过纱帘窥视着洛克的一举一动。
“知道,昨日在下还提前安排了今天定军门周围的驻防府军,维护门前门后治安了,怎么呢?”洛克洋洋得意地说道,他以为都城这些事情都尽掌握在自己手中。
魏娇娴担心的说道:“此去中州行程遥远,我怕随行的护卫军士不够,路途事事未知,就怕遇有不测会伤了我儿。”
“夫人的意思是要末将再派些干练的军士去保护工子?”洛克疑惑地问。如果让他一个副将明目张胆的去派调军士保护公子,洛克可能会打退堂鼓,毕竟这事必须请示正将平兴褚,而且还要逐一上报。再者洛克还算坦荡,派兵这事他必须和大司马通过气才成。
“是,也不是!人是要派,但要暗中保护。还有,”娇娴夫人停顿了会,“就是要麻烦你洛将军亲自带人去一趟,将军功夫了得,护我儿我更放心。”魏娇娴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洛克高大威猛,一身武艺,加之力大无穷,十几年的军中历练和实战经验,是更合适不过的人选了。自己的哥哥当年也对洛克有恩,如果他带人暗中保护,哪怕遇到危险,也能确保无恙。
洛克弯下身行礼,铿锵有力地说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夫人所托。”,说话间满嘴的唾沫星子喷洒在空中。接着道:“在下当立即回去准备护驾事宜,否则就跟不上公子他们一行了。”
正准备扭头辞行的洛克差点忘了件事,赶忙对着帘后的娇娴夫人说:“对了君夫人,当前大司马正陪同君主去定军门为二位公子送行,我也不便过去汇报,还劳烦君夫人告知大司马,在下是替您去办事了,到时候让大司马给在下补一个调令,不然平将军查人见我等不在就不好下台了,还会连累到魏大人。”洛克是个明白人,替他们魏家做事,自己也要留留下后路,既能让别人记得自己的好,又能让自己无事。
魏娇娴连声应允,“本夫人就先谢过洛将军了,待你回荆之后必有重谢。务必要护我儿周全!”
“君夫人您放心,末将就算自己赔了性命也会保二位公子平安的。”洛克说话十分有力道,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自己的忠诚都在君夫人面前表现出来。
魏娇娴听完洛克的话有些不乐意了,心想保护好她自己的儿子就好,熊桓则没这个必要保护。君夫人脸色也变了,本来斥责几句洛克,但是因这事去斥责恐害二公子之嫌,遂没有多讲,克制住了自己,只是提高了嗓门道:“是保护好大公子熊秉,我们荆州未来的储君!明白吗?”
诺克一点就透,听明白了君夫人的意思,诚惶诚恐,“末将明白,这就告退回去安排。”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荆州城中好不热闹,繁华之都,车水马龙。清晨的阳光虽略微带着些许暖意,但也抵不过早起春风的凉爽,毕竟冬天还没过去多久。
人都爱凑热闹,定军门内侧街道旁本来聚了一小波人,结果越聚越多,都好奇呗。一群人看数百随行使团站在定军门大门口,结果引来的人挤满了街道两边,还好有大批府军维持治安,否则这么多人一生乱,或是发生踩踏事故就不好控制局面了。
熊秉、熊桓分别被护卫的内侍高手张子玄、陆昊擎接了过来,君主熊昭弼的车架没多久也到了定军门口,百官们跟随在后。内侍军前前后后密密麻麻的,在君主车架左右排列的很整齐。君主的车架、阵仗、装饰规模不小,令城内百姓惊叹,在左右两侧的百姓伏地跪拜高呼“君主万年”。
人聚多了值守的府军,护卫的内侍军也很紧张,个个脸绷得紧紧的,那根弦不敢放松,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内侍军侍卫长华明将军骑着马在君主车架前方,眼睛瞪得大大的观察着四围的状况,是不是转头用余光扫视着周边。“各军打起精神。”一声大喊。
“儿臣拜见君上。”熊桓跟随熊秉其后,勒紧缰绳策马驰向君主,踩着脚蹬下马行礼,使团数百人拜首问安。
君主熊昭弼坐在车架上高高在上俯视着两个儿子,两太仆手持鞭子紧拽着缰绳。“今日你二人出使中州责任重大,路途甚远,切记不可掉以轻心。到中州后你二人所作所为都是代表我荆州形象,凡是要多思考,有耐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君主耐心的对两个儿子说道。
熊秉仰视了一眼父亲,然后低头回应:“儿谨遵君父教诲。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望君父多保重,儿定当和二弟戮力同心,完成使命,早日回来。”
“君父放心,儿子都记住了。我们到了中州会第一时间派人回来禀报,您放心好了,您多保重身体啊。”自从那次在宫中,作为父亲的熊昭弼主动和熊桓敞开心扉,聊了很多熊桓不知道的事情,他才知道父亲一直在默默关心呵护着他,渐渐对这个双鬓已白头顶银丝的父亲有了诸多不舍与怜惜。
熊昭弼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比儿子长大懂事了更值得他慰藉的。熊昭弼随即从车驾上站了起来,神情严肃,衣袖一挥,苟顺从车驾后方取出一托盘,盘上放置着两枚用锦袋包裹的印章,一袋为黄色,一袋为青色。君主虽已老迈,但是声音还是很浑厚,大声言:“今日荆州公子熊桓、熊秉代本君出使中州,现授熊秉为使团正使,全权负责使团事宜,有临机决断之权,出使期间见熊秉如见本君;授启元东为副使,协助正使处理出使各项事务。”这一宣布似乎在暗示着荆州君主未来的继承者是大公子熊秉。
宫人总管苟顺先将盘上黄色锦袋的印章呈给熊秉,另一印章随即又呈给启元东。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副使居然是刚从前线调职回来的前军大将军启元东,而不是二公子。启元东前军大将军的位置被内侍军左将军卞天侠接替,被调回来的启元东在接到君主诏令后并没有其他任职,当时诏令中只说回到荆都后会有重大安排,没想到所谓的重大安排既然是副使之职。
“桓儿,”君主卸下自己腰间的佩剑,“这把剑跟随为父四十余载,从未离过身,伴随我经历大大小小十余场战争,现在为父赐给你。此剑为我们荆州铸剑名师干昊所铸,剑名‘昊宇’,这把剑会护佑你的。”
大司马魏书陇在君主车架后方,与令尹屈烆一排,他居右侧。魏书陇在马背上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时分明朗。他也不清楚君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使团正使是自己外甥,而且还可行君主之命,这是多高的的权利啊。最开始魏书陇听了君主说的还颇为得意,想是为自己外甥熊秉将来继承州君的位子做好准备;看到后来就有些不悦了,君主佩剑赐给了熊桓,这可是君主不离手的佩剑啊!荆州历年来,州君配剑有两种方式支配,一就是传给下一代君主,另一个在州君崩后作为祭品一同埋藏。这样一赐,多少让人摸不着头脑。“储君位难道不让长子继承?”魏书陇嘴里小声嘀咕,脑子里各种猜测。
“秉儿,来,你上来”君主熊昭弼左手向下挥动,待到熊秉上车后,与他说了好一会儿,再三嘱咐他以荆州事为重。最后强调作为长公子,又是熊桓的大哥,要保护好比他小九岁的弟弟。
熊桓和启元东也分别被君主叫上车,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不少。
使团大队人马在定军门前滞留了太久,辰时一刻一到,报时的小吏就赶忙慢跑过来汇报,通报该出发了。熊秉熊桓二人与启元东向君主请辞后,走到执马处骑马奔向使团前方。
“出发!”启元东大声喊道,声音震天动地。有两个宫人也许是起来的太早,厚实的衣服包裹着身子暖和和的,在队伍里站着差点睡着了,听到副使这么一声大喊,吓得格外清醒,双腿还瑟瑟发抖。季节交替时节,乍暖还寒,还别说早春的冷风还有些冻人,这群在冷风中伫立的随行人员脸上被冻得通红。
军驾后面的众臣和士卒高呼:“恭送二位公子。”
朝堂下发指令,传令将官已命传令兵将使团的路线快马加鞭报给各个郡县,要求二位公子所到处必须妥善安排,各种随行补寄都要供应上。公子所到一处,当地要及时向上逐一汇报。
熊昭弼在内卫军保卫下与下属们一起目送使团出城,直至从他们视野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