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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侯眉心狠狠一跳,皱眉问道:“你昨日不是一直在沈府,又怎么会看见贵主?”
蒋侯一脸不信的表情,看的杜宓很是不悦道,“我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将一个大活人都认错。他给自己套了个假身份,是大皇子身边的亲信来的沈府,主要是为问沈老爷要月长散回去交差才去的。”
蒋侯的眉心拧的愈发隆起,“按你这么说那真的贵主,而不是什么其他相似的人?”
杜宓直接翻了个白眼,“还是我送他出门的,这还能看错么?”
在她说完后,蒋侯的视线即刻探查似的将她上上下下巡视几番,谨慎的问道,“你没说什么大不敬的话罢?”
杜宓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一脑壳装上去的事情……
微微咬着下唇犹豫了瞬间就有了决断。她都道歉了,应该……不管是大不敬罢?
杜宓诚惶诚恐,摆着双手否决道,“我哪里敢。”
蒋侯这才将一颗心放下,转而去疑惑贵主为何会突然去一个商户人家,“除了月长散之外,贵主还说了其他的不曾?”
杜宓摇头,“其他的没说,像是就为了月长散而来的。”
蒋侯摸索着下颚处粗短的一片胡茬,若有所思道:“月长散有市无价是个稀罕物,而沈府与蛮子里的药商往来频繁,莫不是贵主此次来滁州除了为通敌卖国一案,还是为了月长散?”
“听沈长枫说月长散可真贵着呢,说不定就是为了月长散才去的沈府呢。”杜宓把这事与蒋侯说过后,才紧紧盯着他问:“贵主的事放一边,姐夫,你查案查的怎么样了?今天可是第八日!离十日之约只剩下两日了!”
蒋侯冷撇她一眼,“老子被逼着查案是拜谁所赐,嗯?!”
杜宓心虚。
用手挠着鬓角。
她这姐夫怎就这么记仇呢。
“这——这——”她眨了眨眼,一脸认真道:“我这不过关心姐夫么。”
蒋侯抬起大手,一巴掌就将她昂起用小眼神瞅自己的脑袋猛地按下去,“你给老子安分的呆在沈府就算是关心老子了。”
“喂——!!!”
杜宓冲着那个扬长而去的背影气的跳脚,“你、你不识好人心!谁愿意关心你啊,拉倒罢,滚——”
滚字才出了半个音节,大喇喇的身影一顿,侧过身来时,杜宓清晰的看见蒋侯将手按在了腰间皮鞭的把手上。
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调转方向扭头就跑。
跑了两步后才脑子才反应过来。
杜宓用手捂住脸,忒丢面儿了。
——
蒋侯今日仍在军营里当差,前些日子才出了蛮子险些侵占滁州事件,人人都是提着胆子在做事,布防愈发谨慎。连蒋侯这等副将都需日日在岗,今日是杜宓三朝回门的日子,他还是晌午告了一个时辰的假才回来了。
见过杜宓后,马不停蹄就往军营赶去。
肴青先他一步到了军营门口,才下了马后,就见蒋侯随后而至,“副将,怎这么快回来了,今日不是小姐回门的日子?”
不提还好。
一提一肚子火。
蒋侯一想起杜宓提及那病秧子时的神采飞扬,就觉得胸口憋闷,好在肴青也算是自己人,他说起话来更是直接,“沈家药罐子才到就倒下了,老子看着那副病歪歪的样子来气,左右人也见过了。”
肴青随在后头跟上蒋侯的不乏,疑惑道:“沈家公子虽身体不好,但也不应该如副将说的那般孱弱罢。”
蒋侯瞪他,“你当老子说瞎话?”
肴青垂首,“不敢。”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走着,在路过练武场里,听见里头似是有动静,蒋侯这才驻足停下,肴青跑去看了两眼就回来了,回禀道:“是宋将军在里头练功。”
蒋侯喔了声,正要抬脚继续往军帐走去。
不过走了两步后,他却又停了下来。
“你方才看见宋将操练的是什么兵器?我听着怎么不像是红缨枪的声响。”
肴青略一回想,“的确不是红缨枪,卑职瞧见宋将军练得是长刀。”
蒋侯一听就来了兴趣,脚下步伐的方向扭头,往练武场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与肴青说道:“我竟然不知宋将军还会长刀,在这滁州地界上,老子还没遇到过能过几回合耍长刀的人呢!”
语句间颇为兴奋。
肴青无奈道:“副将!离十日之约所剩无几了,您还是赶紧回军帐去查案罢!”
蒋侯只当没听见,大喇喇的推开练武场的门进去了。
滁州军营设立在荒芜之地,黄土黄沙,不见一丝绿色,而练武场也只是用木栅栏围了一圈空地,推开木板门进入就是练武场。
四周放置着好些兵器架着,上面摆着明晃晃、锃亮的各式武器。
中间则是一片空地,此时正有一身影在场内耍着长刀。
宋岩峰乃是镇关大将军,将门之子,祖宗几辈皆是镇关大将军,更是为了捍卫大周边境抛头颅、洒热血,最终英勇就义。
宋家战功赫赫,功高盖主。
当今大周皇帝生性多疑,自是不会容下宋家,多番削弱宋家兵权,动辄打压惩戒,如今落得宋家只余一人担任镇关将军。
好在天高皇帝远,宋家在滁州倒是深得民心,再加上宋岩峰的一杆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蛮子听见宋字更是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所有人都只知宋岩峰会使红缨枪,却无人知道宋岩峰的长刀耍的如此出色。
看着练武场里一招一式行云流畅,扫腿跃身身轻如燕,坎削刺招招凌厉带风,看了几招式后,忍不住鼓掌大喊:“好!”
宋岩峰耍的入神,一时没察觉身后有人来了。
听见声音后忙收起长刀,这才看见立在门口处的蒋侯、肴青两人。
蒋侯抱拳行礼,“宋将,打搅了。”
肴青也跟着抱拳行礼,“宋将军。”
宋岩峰生的面容粗犷,皮肤黝黑,下颚一圈黑梭梭胡茬让他看起来更为糙气,身形高大健硕,说气话中气十足,浑厚敞亮。
大周鲜有粗犷、健硕之人,即便又是似蒋侯一般,看着虽健硕但没有蛮夷之气。
宋岩峰大抵是祖宗几辈与蛮子厮杀惯了,身上也带着些许蛮子气,说话做事更是粗鲁。
宋岩峰挥了挥手,“今儿个不是你妹子回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军中谁都知道副将把亡妻的妹子当成心肝疼,成婚那一日喝的酩酊大醉不说,还与一干兄弟单挑,酣战至黎明时分才将歇,可见有多不舍得。
宋岩峰自然也晓得。
蒋侯再一次被戳中了伤疤,只碍于面前这人是上司,不是属下,打骂不得,只得憋着道:“少爷娘儿们处在一堆实在憋闷,还不如来军中当值来的舒畅。”
宋岩峰哈哈大笑了两声,“好了,我也活动完筋骨了,练武场就给你们用了。”
“多谢宋将。”
“宋将军慢走。”
两人恭谨弯腰目送他出练武场。
却不知在宋岩峰走出练武场的那一刹那,噙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而起,眼底翻滚起阴毒的眸光,视线往下撇了一刹那,尽是寒意。
不过一瞬,他就勾起了嘴角。
跨步扬长而去。
而练武场内,蒋侯则是看了被宋岩峰插,入武器架内的长刀,长刀微微晃动着,带动着刀锋摇晃。
侧立在一旁的肴青也注意到了蒋侯的目光。
“副将可是在想长刀的事宜?”
蒋侯的语气冷冽:“老子竟不知道宋将军的长刀练的如此出色。”
“恐怕不止副将不知,怕是军中上下都无一人知道宋将军的长刀如此出色,甚至比他的红缨枪还要出挑。”肴青的话语里听不出褒贬,但面上的神情却不似往日那般温柔和煦,视线也死死盯着武器架上的长刀。
两人心里都清楚,高蒙国人善用刀器,尤其长刀更是爱用。
大周人,大多身材颀长,在力量方面稍逊色于蛮子,故而善用剑、软鞭、弓箭等自身重量较小的武器居多,而蛮子大多身材健硕、身负蛮力,大周人善用的武器于他们而言都太轻巧,使不出他们的长处来,他们更偏向于使用长刀、红缨枪、铁锤等自重较重的武器。
而长刀因体积、工艺等问题,蛮子更为多用。
长刀刀身从呈现半弯月形状,从把手处起刀身逐渐变宽,在上翘弯处刀身最宽,也是正把长刀最锋利的地方,嘴周刀头收尾如弯月般上翘锋利。
长刀刀身最宽的地方足有成年人的腰,身之宽。
争霸刀型也粗犷,自重颇重,拿在手中需要一定臂力才能挥舞自如。
也因长刀是蛮子惯用的武器,据肴青所知,整个大周上下,鲜有武将会将长刀作为善用武器去练习,更从不知道有人能将长刀练至如此地步。
更何况,这人还是大周的镇关大将军——宋岩峰。
念及此处,肴青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假想。
几乎在他想要否定的时候,就听见身旁的蒋侯说道:“肴青,你速速去把宋将近段时间的行踪调查清楚。”
“副将!”肴青惊诧,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蒋侯。
蒋侯目光如炬,面色死沉,嗓音更是低沉骇人,“若他只是随便耍两下,老子还能接受,但老子实在想不出与蛮子搏命厮杀的宋家将军,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将长刀练的如此出神入化。”他停顿了下,目光缓缓从武器架上移到肴青身上,眼底裹着黑沉沉的怒气,“他特,码这么做对得起宋家为国捐躯的亡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