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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的人也来了,褚桓坐在轿子里头,车把式掀开了帘子,他看了一眼,便是冷冷一笑,着车把式垂下帘子,不想看。
有人围观,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肃亲王满腔的怒火顿时沸到了极点,想起自己昔日遭受过的委屈,下手就越发狠了些,一边打还一边咒骂,“我没保护好袁霁,你们一家人如何针对本王,本王不与你们为难,可我儿碍着你家什么?受了十几年的冷眼不够,还害他连官都丢了,分明和他无关,你们瞎眼了吗?”
实在是十年有余的委屈了,积压在心头,狗急了都尚且跳墙,宇文啸是他的逆鳞,他没护好袁霁,这辈子就想好好地护着大犊子,却还是没这个能力,他的愤怒,也来自于他的无用。
袁肇渐渐地就无法抵抗了,他心里是震骇的,没想到这老匹夫还如此的能打,本以为这些年他跟着太子鞍前马后,跑废了腿,哪里想过武艺半点没丢下。
他脸上本来就挨了几拳,如今无法抵挡,身上又着了几脚,被这么多人围观,他输给宇文海,这脸没地方搁,发狠地反击,却被打得更惨。
下了半宿的雨水,地上低洼处积了雨水和泥泞,这一通摔打,两人的官服上都脏兮兮的,肃亲王的袖子被撕破,袁肇衣襟被撕掉一大块,脸上都肿得跟猪头似的,眼角和鼻子都挂着血迹,在场的人看得都傻眼了,袁侯也气得一佛升
天,亲自下马来分推两人,正欲怒斥,宫门打开了。
当朝亲王与命官在宫门口打架,献帝朝不曾有过的事,早朝没开始,两人就被带到了御前。
献帝得知此事,连眼皮子都没翻一下,淡淡地下令让他们两人去御书房门口跪着,等退朝之后再做处理。
肃亲王出了一口气,才知道害怕,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御书房外,大气不敢出一口,但袁肇却是满腔的愤怒,想着一会要好好地声讨他,因为是他先动手的。
因着这场架,早朝的气氛特别的沉肃,按照规程禀报之后,便是商议一些国事,袁侯本有折子要上,但是,他举牌的时候,献帝却不看他,点了其他人出列,弄得袁侯莫名其妙又心生惶恐之情。
直到退朝,献帝都没听他奏本,但是,却在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退出去的时候,献帝叫了一声,“兵部尚书留下!”
袁侯止步,看着朝臣们从他的身边走过,投以各种复杂的眼神。
反而是褚家的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大步退出了。
等到殿中的人退出,献帝才道:“上前来!”
袁侯上前几步,跪在了地上,“圣上,是臣教子无方,才会使得他在宫门口失态,臣知罪!”
“吃早膳了吗?”献帝却没有问罪的语气,反而和蔼地问了一句。
袁侯一怔,“臣……”
“到冬暖阁去陪朕用早点!”献帝说完,便径直起身,祝公公上前来请起了袁侯,
道:“侯爷请!”
袁侯反而越发的忐忑,圣上竟然不怪罪,还赐他用膳?
到了冬暖阁,祝公公命人上膳,这顿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膳,清淡得很的,一锅小米粥就着咸菜鸡蛋,还有几个馒头。
“老亲家,坐啊,愣着做什么?”献帝先坐下来了,看到他还怔愣地站在一旁,便笑着招呼,冬暖阁的窗户开启,光线渗透进来,落在献帝的苍苍白发上。
一声老亲家,让袁侯鼻子发酸。
袁侯比献帝还要大几年,但献帝望之要比袁侯老上几年,鬓边的头发染霜,束冠的发髻上,几乎也难寻到几根黑丝。
袁侯是练武之人,底子好,体质强,虽说在兵部也有劳持不完的心,但好在兵部所管是他的强项,加上苏侍郎十分得力,所以他看着要显得年轻许多。
他很少有机会和献帝这样单独相处,如今在这冬暖阁里,他站着,圣上坐下,瞧着圣上的头发,他心头顿觉酸楚,圣上真的老了。
他默默地坐下来,轻声道:“圣上这一句老亲家,真是让老臣觉得恍若隔世啊!”
献帝微微一笑,狭长耷拉的眸子便余下一道缝,锐芒也被淹没敛藏起来,“那呆头鹅,这辈子最大的本事,便是娶了侯爷的女儿。”
袁侯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的女儿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宇文海。
圣上这句话,也叫他心里不安,因为,他从没听圣上用过这般宠溺的口吻
形容宇文海,呆头鹅,看似是埋汰,但不需要怎么用心去体会,就能听出圣上是以父亲的口吻说出这三个字来的。
圣上不是一直都嫌他无用吗?
袁侯晦涩地道:“圣上,王爷他……自另有造化,娶了臣的女儿,算不得是多大的本事。”
献帝先动了筷子,夹了咸菜放入粥里,双手捧着碗喝了起来,一口气,便喝了一碗粥,喝完之后,心满意足地点头,“平头百姓求的三餐一宿,对朕而言,也有同等的欢喜啊。”
袁侯不知道这话何解,只答了话,“百姓所求简单。”
“是啊,简单多好,何必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呢?”献帝这才别有所指地道。
袁侯肚子里不会拐弯,实在无法深会献帝的话,他看着献帝,道:“老臣愚钝,圣上有话还是直言的好。”
献帝拿起了一个馒头,如枯枝般的手指把馒头撕开,看着他,“在朝堂上,朕不会称你亲家,可私下里,朕和你不必生分的,你明白吗?”
袁侯便是再愚钝,也明白了圣上所指,他白着脸,“臣明白!”
圣上在提醒他公私分明,圣上知道兵部近日发生的事情,他一直关注。
献帝吃着馒头,垂下了眸子,袁侯没敢吃,神色万分的惶恐不安,此事不曾禀报,为何圣上会知道?是宇文啸告状了还是圣上一直命人盯着兵部?圣上不信他?
献帝吃完一个馒头,又看着他缓缓地问道:“今日朕见
爱卿有本要奏,是何事?”
袁侯把奏本往袖袋里头塞了塞,脸上露出了艰涩之色,“臣……无本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