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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瑾眸色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阻拦的江君骁,蓦然举起拳头反击,“江君骁,无论我是否看得上她,宋巷生属的都是我的名,看来即使是家教森严的江董,也有扶不起的阿斗。”
江君骁一惯就看不惯他这副人模狗样,新仇旧怨夹在一起,挥起手臂就是拳脚相向。
两个大男人就那么在医院的走廊里大打出手,很快的面上都见了淤青。
“阿斗总比畜生强,南风瑾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千方百计的娶了她,勾着她爱上你,就是为了利用她,从头到尾把她蒙在鼓里,老子人渣见的多了,混蛋到你这种程度的,还真是活久见!”
那个蠢女人给他生孩子,他倒好,算计着要她的命。
苏青颜听到江君骁愤怒的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宋巷生现在生死未卜,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
“江医生!巷生需要抢救,你……你赶紧进去救救她!!”
发生眼下的情况,这里的医生,苏青颜一个都不相信,江君骁她见过,眼前的情形,她能求助的只有他。
江君骁闻言收了手,用手揩了下撕裂的唇角,扭头钻进了手术室。
四方城大小的医院,没有不知道江家这位大少的,即使名声不佳,但手术技术一流,见他冲进来,想要阻止提醒他这不是他的手术。
江君骁修长的手指捏起盒中的手术刀,灵活的转动了两下,痞气道:“我不介意,再多一台手术。”
想要阻止的医生,只能讪讪的退后,没有敢轻易的去招惹他。
耳边没有了苍蝇,江君骁这才看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面色惨白,呼吸薄弱的宋巷生。
似乎是还有感知的,宋巷生的眼睛眯起了一条线,唇色如同白纸。
见到是他,苍白的唇瓣动了下,却终究是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而那一声“疼”也到底是能咽下在嗓子眼。
江君骁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瞥开视线,对着旁边的麻醉师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她注射麻药,手术前的这点常识,还要我教你吗?!”
宋巷生听到他的吼声,意识慢慢的变得模糊,想到了半个月前的一次见面。
那天她去商场给肚子里的孩子买东西,因为行动不太方便,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休息。
江君骁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当时他的身边还跟着位身材火辣的带着墨镜的女人。
看模样似乎是某个十八线的女明星。
宋巷生觉察到他的视线,微微抬起视线,跟他对视上了,但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然而,江君骁却走了过来,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眉头拧了一下,“来买什么?”
宋巷生没回答,只是瞥了一眼他身边面色不太好的女人提醒道:“江医生还是继续陪女朋友吧,我就是随便看看。”
江君骁看了她两秒,就在宋巷生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挥挥手让女星离开了。
女星走之前,面色难看的看了她一眼。
宋巷生有些无奈和莫名其妙。
“……这两天得到一件东西,我想你应该感兴趣。”她掏出手机,将几张照片调出来,举到了她的眼前。
那是,她的血型检测和脊髓匹配度的检查结果。
而上面的日期,是她大四一次被舍友拉去免费做体检时的时间。
宋巷生:“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江君骁懒懒一耸肩:“偷拍。”
宋巷生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知道了。”
江君骁挑眉,“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他跟你结婚,接近你,都是为了他的心上人?”
宋巷生抿了下唇,没说话。
江君骁给气笑了,“蠢人见过不少,你这样的蠢女人我还真是……开了眼界。得,算是我吃饱了多管闲事,你爱做冤大头老子不拦着。”
他这不是犯贱么,人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管什么闲事。
他收了手机就要走,却被人从后面握住了手臂,她说:“江医生,你是个好人。”
江君骁嗤笑:“那你可真是别具慧眼,能够透过外表看本质。”四方城谁不知道他最是个混不吝的,跟受尽尊敬的南风瑾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他话语里的嘲弄,宋巷生听得真切,面色有些微红。
“那个……你,你的头还疼吗?”
江君骁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当年缝了几针的额头,眯着眼睛凑近她,细细的看着,似乎是想要将她给看透,“宋巷生,如果不是这张脸,我真的怀疑你跟当年那个敢拿板砖拍我的小疯子是不是一个人,几年的功夫,从一只亮着利爪的小野猫变成一声不吭的受气包,看着真是……”
他顿了下,一字一顿的说:“真是……碍眼得很。”
没滋没味的,就像本该长成热烈的带着刺的红玫瑰的花苞,却偏偏长成了路边最不起眼的小野花。
这种偏差,让人单是看着就觉得难受。
宋巷生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敛下眉眼,涩然的笑了下,说:“江医生,喜怒纵情于色需要资本,小时候觉得被欺负了,可以不管不顾的拿起板砖反抗,觉得不公平了,就声嘶力竭的维护自己的权益,可……人总是要长大的。”
长大了,身上的尖刺就要一点点的收起来,变成跟所有人一样平平无奇的模样,有人赋予它了一个可悲的说辞:适应环境。
她没有资本,没有再纵情于色的本钱,只能变成如今可悲的模样。
江君骁从小家境优渥,即使江父看不惯他这副流连花丛的纨绔模样,也不过是横鼻子竖眼下,该护短的时候一次都不会落下。
宋巷生的话,让他沉默。
她给他讲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跟他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告诉他,环境可以将一个天真烂漫纵情悲喜的女孩儿,变成一个瞻前顾后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的姑娘,一个……别人给了她一块糖,她就可以感恩戴德的可怜人。
她说:“江医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浅笑着的,但是却只让人感到沉重的压抑:“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人,我在这座城市,没认识几个人。”
或许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如果能够见到曾经见过的人,即使……当初闹的并不越快,却总会有一种难的的熟悉和信任。
江君骁示意她说下去。
宋巷生:“……我不想要捐骨髓,不打算成全他们。”
江君骁耸肩:“你觉得我可以阻止南风瑾?”
那还真是高看他了,他如果公然跟南风瑾翻脸,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南风瑾的老婆,他家老头子非生吞活剥了他。
宋巷生摇了摇头,“……如果可以,在他们找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江医生可以帮帮我。”
这样的请求或许有些突兀,他们毕竟不是什么相熟的关系,贸然说出这样的请求,宋巷生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可以说个数,我可以慢慢的把钱打给你……”
她虽然顶着南太太的名号,但是卡里的钱还是当初做兼职积攒下的,并没有多少钱。
江君骁看着她因为尴尬和无措而泛红的面颊,跟涂了腮红的红不同,那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颜色,竟然一时没能移开眼,鬼使神差的就应了下来。
宋巷生蓦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下:“谢谢你,江医生。”
事后,想到自己鬼迷心窍的事情,江君骁裹了下腮帮子,低声咒骂了句:“见鬼。”
如今江君骁看着躺在那里气若游丝的女人,狠狠的抿了下唇,他还是觉得当年那个拿着搬砖的小野猫更讨喜一些。
眼前的这个女人,浑身萧瑟,满眼落寞,像是被摧残过后的残花,无端的就让人难受的很。
手术室外,刚刚出生的婴孩被包裹着抱了出来。
苏青颜紧忙握住了护士的手,“产妇呢?产妇怎么样了?说话啊,产妇平安了没有?”
她神情焦急的晃着护士的手,看护士不开口,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宛如是在打鼓。
“江……江医生还正在手术。”
孩子受到了惊吓,发出啼哭。
南风瑾看着皱皱巴巴,面颊红成一团,哭声如同猫叫的婴孩儿,深沉的眸子顿了下。
刚出生的婴孩儿视力有限,明明视野所及本都该是一片迷蒙景象,可他却偏偏将黑白分明的眸子定格在了南风瑾的身上,没有任何缘由的停止了哭闹。
护士看的惊诧,说这孩子灵气,认识自己的亲生父亲。
南风瑾个孩子的视线对上,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苏青颜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可笑:“如果这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他出生的那天做了什么,恐怕就灵气不起来了。”
南风瑾闻言,手指微蜷,收了回来。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二字,宋巷生存在的价值,便是护佑陈恩瑞的安康,不然,宋巷生根本不会出现在陈家,挂上他的名。
江君骁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他摘下口罩出现在产房外。
苏青颜怀中抱着已经进行完检查清洗干净的婴孩儿,急急走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江君骁:“手术没有什么问题,具体……还要等她醒来后再看。”
他对于自己的专业和技术从未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苏青颜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要人没事就好。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谁也不会想到……
江君骁在鬼门关前将宋巷生抢救回来,但醒来的宋巷生看着躺在自己病床边的孩子,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起初,苏青颜以为她只是睡了太久,嗓子太干,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然而……
喝了水以后的宋巷生扣着自己的脖颈,依旧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调。
她的面色骤然一白,颓然靠在病床上,眼神茫然而无措,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苏青颜去叫江君骁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
人都已经醒了,为什么?
为什么说不了话?
江君骁闻言也是脸色一变,连忙走进病房查看宋巷生的情况,经过数分钟的检测和查看,江君骁沉默了。
直到半晌后,他才开口问道:“宋巷生,我进到产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只是抽骨髓移植,她是产后,可能会出现很多的并发症,但……怎么也不会失声。
他在进行治疗的时候,考虑到了全部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并且进行了检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要去检查她的声带,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苏青颜也迫切的看着她,希翼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宋巷生攥紧了手中的被子,微闭眼眸,记忆拉回到了几个小时前。
那时她刚刚生下了孩子,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筋疲力竭,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旁边的护士也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母子平安。”
宋巷生唇角勾了下,即使此刻狼狈不堪,但她依旧是有些高兴的,这是……她的孩子啊。
即使她是出生在一个残缺不全没有亲情可言的家庭里,但是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这个孩子一个完整健康的童年。
她很累,眼皮即使想要挣扎着看看她的孩子,都没有办法做到。
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即将全然模糊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声音:“……陈小姐还等着她的骨髓救命,南先生的意思是,现在进行骨髓的移植……”
这一句话,让宋巷生一刹那的功夫掉进了冰窖中,冷的彻骨,也换回了她的神志。
她在这里九死一生的给他生孩子,他却在为了另一个女人,不顾她死活的算计她。
这大概是,宋巷生这二十多年来经历的最可笑最可笑的事情,即使是被自己的母亲当成货物一样卖掉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么可笑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前一秒还虚弱的一阵风就能倒下。
这一刻,已然奋力的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将身旁用来骨髓移植的器具全部推倒,她愤红着眼眸:“我不会救她!我不救!!”
她为什么要救?
她凭什么要救?
谁来管过她的死活?!
“按住她,南先生说了,今天必须拿到骨髓。”
她会突然醒过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奉命前来的医生更是没有想到,但是到了这一步,早晚宋巷生都会知道,有了南风瑾做后盾,他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毕竟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家事。
谁不知道,陈小姐才是南先生的心头肉,宋巷生就是个挂着南太太头衔的血库。
可即使是挂名的南太太这个头衔,都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宋巷生既然摊上了这天大的好处,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
至于后来她会不会闹?
在陈家和南氏集团面前,她也不过只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她的嘶吼和抗争,终究都抵不过一记麻药,也抵不过南风瑾救治心爱之人的决心。
“太太您这是何必,弄成这样大家都不好看,南先生想要救陈小姐的心已定,你老老实实的成全了他,说不定还能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如果不是你跟陈小姐是亲姐妹,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南太太的位置还不知道是谁的,你……”
后面的话,宋巷生听不到了,她憋了满腔满腔的愤怒,都被人生生的压在了心头。
喉咙里想要嘶吼出声的话语,也被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她的胸腔里盛满了愤怒和痛苦,却只能像是个胀满的气球,死死的憋着,被人死死的压着。
人体是个错综复杂的结构,受到了外界强烈的刺激以后,就会做出难以预料的应激反应,有些时候,无从全然解释清楚。
意识消失之前的宋巷生盛满了想要嘶吼的愤慨,疼到晕厥的时候,她好像又看到了数月前的自己,穿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婚纱,单调的不能再单调的婚礼。
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不重视,唯独她啊。
即使心中满怀忐忑却什么都不在意,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她不图婚礼现场的盛大,不图人潮的涌动,不图婚纱的奢华,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眼前这个自己要嫁给的男人。
他,对自己好就行了。
当婚礼上南风瑾牵着她的手,给她带上结婚戒指的那一刹那,她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这个要跟自己相守一生的男人,心中满是甜蜜,这是她的……丈夫啊。
可如今,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诉她,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沉浸其中的只有她一个人。
南、风、谨。
南、风、谨……
她苍白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轻声咛喃着这个名字,蜷缩的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白皙的掌心被她生生扣出血肉模糊。
醒来后,她就被上天开了个玩笑,她……开不了口了。
她成了一个哑巴。
一个……没有办法开口的哑巴。
宋巷生惨然一笑,在苏青颜期许的目光和江君骁审视的目光中,轻轻的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再知道产房里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的事情,让宋巷生清晰无比的知道了自己在南风瑾心中的地位。
不,或许用“地位”这两个字,都显得太难过慎重。
应该说是……让她认清楚了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苏青颜知道她不能开口讲述,就递给了她一张纸和笔。
宋巷生握着手中的笔,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写起,笔尖落在纸张,她停顿了很久……
一个“离”字,只来得及写出上半部分。
“姐姐,孩子你也生了,你就救救我好不好……爸爸,你快劝劝姐姐啊,姐姐最听你的话,你让她把骨髓捐给我好不好?”被搀扶着的陈恩瑞在听说宋巷生醒来后的第一瞬间,就不管不顾的跑了进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之所以能够那么沉得住性子,就是在南风瑾那里得到了保证,可以成功的移植骨髓,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中途会突然冒出来个江君骁,将一切给打乱。
这下,宋巷生有了防备,同样的方法就不能再用第二次,宋巷生也没有了再松懈的可能。
她这才真的慌了。
宋巷生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笔,目光从陈恩瑞的脸上一寸寸的移到了南风瑾的身上。
明明还是那一张脸,明明是那张救自己于水火的脸,却能眼睛都不眨的,神情波澜不惊的,亲手将她重新推进地狱。
跟她对视上的南风瑾,目光闪烁了下,尤其是在听到孩子啼哭的那一刻,深邃漆黑的眸子有了些许其他的色彩。
“这是……强夺不成,准备上演苦情牌了?”江君骁斜靠在一旁的桌子上,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懒懒散散的,嘲弄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几人。
陈凌峰:“巷生啊,姐妹没有隔夜的仇,你现在孩子也生了,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你妹妹的病不能再拖了……就当是爸爸拜托你,就救救她,你总不希望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恩瑞:“……姐姐……”
宋巷生笑着,将桌边的水杯和茶壶朝他们摔了过去,茶壶里是苏青颜刚刚接好的热水。
三人退让不急,都被溅到,陈恩瑞的额头还被砸破,发出尖叫声。
只是还没有等他们找宋巷生算账,宋巷生已经像是个疯子一般的,不管不顾的从病床上挣扎起身,狠狠的咬在南风瑾的脖颈上,力气大到好像要生生的咬下他一块血肉。
她最初对南风瑾,对新生活抱有多大的希望,如今就有多恨。
他可以不爱她,她又问过多少次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她本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她本可以不用跟他结婚;
她本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
可这一切……都被埋葬在谎言里。
一个……由他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他爱陈恩瑞,爱到不能自拔,所以……就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将她当成一条可以随意差遣的狗,以爱的名义,让她深陷其中,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吃。
反反复复。
直到她身上的伤口开始溃烂发脓,他还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她成了个哑巴,除了愤怒的发出“啊啊啊”的沙哑声音,连呐喊和嘶吼都做不到。
被人当成傀儡一样的摆布,她怎么可能不恨?
当她绝望的,满心死寂的躺在产床上,被抽血、抽取脊髓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恨的。
都是人,她甚至跟陈恩瑞是一个父亲,怎么就那么的天差地别?
“风……风谨,出血了。”陈恩瑞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指着南风瑾被咬的脖子颤声说道。
南风瑾推开了宋巷生,手指摸过刺痛的脖颈,眼神很沉。
宋巷生经历了这两番的折腾,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恨意太深,她甚至连下床都困难,如今被他这么一推,当即便如同个纸片人一样的向后倒去。
只是意料中摔在地上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江君骁从后面拦了她一把。
江君骁倾身弯腰将她抱到病床上,在她如同一片死寂的眉眼中,痞痞的笑了下:“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狗咬了你一口以后,你总不能咬回去,不然……别人会分不清楚谁是人,谁是狗。”
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现在作为一名医生,我要告诉你,不光是狗咬人会得狂犬病,人咬狗同样也会,你说你怕不怕?”
一旁的苏青颜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得好。”
“难怪江少可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哄女人开心的本事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只是……”南风瑾用纸巾捂住脖颈咬伤的同时,眸色深沉的看着江君骁的举动,狭长的眸子眯了下,“只是……什么时候玩腻了女学生,对人妻感兴趣了?”
这般近乎粗俗的话,跟南先生平日里雅正清贵的模样大相径庭,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样话会出自他之口。
陈恩瑞握紧了手掌,即使南风瑾不愿意承认,但凭借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她就是能感知到,南风瑾对宋巷生并非他口中表述的那般没有一点在意。
不然,依照他的个性,又怎么会在看到江君骁的亲密举动后,一反常态的说出这种话。
江少喜欢年纪小的,嫩的可以掐的出水的女大学生,这件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江君骁这人有点不多,就是脸皮厚,嗤笑道:“……难为南总还知道,自己结过婚,有妻子……怎么,小三在侧吃正妻的醋,就不怕陈小姐不舒服?”
两人你来我往,四目相对的瞬间,是无声的火花四溅。
宋巷生拽了下江君骁的衣褂,她还记得,江君骁说过,不想跟南风瑾对上,否则跟家里没有办法交代。
她不想连累他,毕竟他已经帮了她不少。
江君骁回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裹了下后槽牙,浪荡的跟她调笑:“担心我吃亏啊?”
苏青颜看着两人江君骁浪荡不羁跟宋巷生戏谑的模样,眼神闪了闪。
“风谨,我……我头好疼。”陈恩瑞按着还在冒血的额角,说道。
陈凌峰闻言,当即便扶着她要往外走,南风瑾离开前,黑如点漆的眸子回眸看了宋巷生一眼,平静无波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心思的起伏和涌动。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宋巷生扑上来咬他的那一刻,南风瑾竟然有一瞬间的恍然,这份恍然的名字叫做……熟悉。
可这份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他却丝毫没有印象。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场景,可时间过得太久,他早已经给忘了。
在三人离开后,病房内的硝烟味散去,重新恢复了宁静。
苏青颜逗弄着孩子,问她:“巷生,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宋巷生在她的手心写下:小宝。
苏青颜笑:“还真的是小宝贝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名穿着正装夹带着文件夹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宋女士。”
因为宋巷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只好自己找了过来。
陈铭,四方城知名的大状。
他今天来,是来送离婚协议书的,这是宋巷生早就做好的打算,不,应该说……是截止到生产前做好的打算。
江君骁看着宋巷生手中拿着的离婚协议书,勾了下唇角。
苏青颜一边逗弄孩子,一边……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撕拉”,只是在场的三人谁也没有料到,宋巷生会在停顿了数秒钟后,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
陈铭一怔:“宋女士你这是……”
不是她再三要求,希望尽快能够离婚吗?
这是……
苏青颜也楞了一下:“巷生,你……”
宋巷生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是却在听到不成调的声音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再能够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江君骁将病床边用来记录病情的笔和文件夹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写在上面。
宋巷生来不得及道谢,便笔触潦草的写下:我不离婚了。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凭什么他们可以为了一己私欲磋磨她,而她就只能狼狈的退位让贤?
陈恩瑞想要嫁给南风瑾?
可只要她占着这个位置一天,他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陈恩瑞就是小三,他们就是出轨!
她不在天真的对这段感情抱有什么希望,却也不希望就这么做了垫脚石。
而宋巷生也不会怀疑,南风瑾是不是会主动跟她离婚,在她没有捐赠骨髓救治陈恩瑞之前,他怎么舍得放她离开。
苏青颜跟她认识多年,几乎是很快的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拧了下眉头:“巷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南风瑾并不是什么善茬。”
与虎谋皮,有时候……想要退的时候,恐怕……都会,身不由己。
就跟她一样。
而人一旦身不由己,就会处处受限。
宋巷生用手指轻轻的勾着小宝软软的指头,点下了头。
陈铭律师看着宋巷生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纸张交流的举动,微微诧异了下。
宋巷生简单的表述了自己失声的事实,对他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每段豪门离婚的案件,都要一波三折,对于这一点,陈铭早已经见怪不怪。
在陈铭离开后,江君骁摸着下颌,“不离婚了?就准备这么跟他耗一辈子?”
宋巷生没有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甘心就这么成了别人的陪衬垫脚石,临了,还要将南太太的位置原物奉还。
她的想法很简单,一日不离婚,她一日占着南太太的位置,陈恩瑞和南风瑾就膈应一日。
“傻女。”江君骁伸手捏着她苍白的面颊,散漫的说了一句。
这么傻,难怪这么容易吃亏。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报复人的手段有千万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最不划算。
……
“恩瑞,你说……希望我现在离婚?”南风瑾轻抚着陈恩瑞的面颊,漆黑如同夜幕的眸子,沉静的睨着她。
陈恩瑞的额头刚刚包扎好,便紧紧的抱住了他,亲密无间的贴着他的面颊:“风谨,你难道不想娶我吗?姐姐她根本就不会同意给我捐献骨髓,这一次的事情失败以后,让她吐口就更不可能了……既然这样,既然这样……那就该让一切回到原点不是吗?”
她不经意的时候,碰触到了南风瑾被宋巷生咬伤的脖颈,带来丝丝的疼痛,并不剧烈,却也无法让人忽视。
他问:“……你不想治病了?”
陈恩瑞咬了咬唇,从他的怀抱中直起身,委屈道:“如果我病好的代价是……是失去你,那我宁愿不治疗了……我可以不要命,但是不能没有你,风谨,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南风瑾墨色的眸子定然的看着眼前哭红了眼的陈恩瑞,“……”
离婚?
这两个字,并没有出现在他目前的字典里。
他没有打算,或者说……起码截止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这么打算。
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有片刻的凝然,他就那么缄默的坐在那里,墨色深瞳忽明忽暗。
陈恩瑞的心对着他沉默时间的延长,也逐渐变得更加的阴挛。
是舍不得了吗?
他舍不得跟宋巷生离婚了,是么?
陈恩瑞开始觉察出了异端,长久以来,多少女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往南风瑾的身上凑,他始终都能冷冷的忽视,唯独对她是个例外。
这么多年来的偏爱,渐渐的就让陈恩瑞在心中产生了一种笃定,笃定南风瑾这辈子都只会爱她一个人,对她一个人好。
可如今的这份笃定,从宋巷生跟他结婚开始,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神开始……陈恩瑞就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女人在这方面的第六感灵验的没有任何道理。
她不能,也不可以再放任事情继续下去。
没有了南风瑾的极致宠爱,没有了他不问缘由的守护,那她不过就是四方城若干名媛中的一个,有什么资本成为所有人都艳慕的对象?
让她摘下这层华丽的外衣,跟生剥了她的皮没有二致的区别。
“风……”
南风瑾:“恩瑞,她刚生了孩子,这个时候,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婚。”
就算是在法庭上,哺乳期的妇女都会受到特殊的照顾。
他的一句话,让陈恩瑞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红着眼睛跟他说:“我也……也可以给你生孩子啊,你想要几个孩子,我都可以给你生……你如果怕落人口舌,可以给她一大笔钱,我也可以给她钱,有了这笔钱,她带着孩子就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下辈子……”
陈恩瑞:“这对她来说,这相比较于她以前的生活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处,我们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当她从来没有出现好不好?”
南风瑾抽出纸巾,细细的为她擦拭着眼泪,心疼道:“恩瑞,你在担心什么?”
陈恩瑞抱紧了他,哭道:“……你说我担心什么……你说过只喜欢我的,你说过的……你不能喜欢她,更不能爱上她。”
爱?
南风瑾轻笑,“傻姑娘,一颗棋子而已,你见过有棋手会对自己手中的棋子产生感情吗?多大的笑话。”
在他的劝说下,陈恩瑞破涕为笑,楚楚可怜的眼眸看着他,不断的亲吻他俊逸的面颊,痴迷又大胆,“风谨,要我……我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
“……江医生,巷生的嗓子……”住院部的走廊外,苏青颜问江君骁。
江君骁顿下脚步,“……检查结果显示,她的声带和语言中枢都没有问题。”
苏青颜:“你的意思是……”
江君骁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难得的摆正了神色:“大概是心理作用,人在强烈需要某种需求的时候被外力强行遏制,我们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就会产生相应的应激反应……就像,你梦寐以求某样东,当你拼尽全力还是没有办法得到的后,你会不自觉的产生某种排斥……”
而至于是正向排斥还是反向排斥,因人而异。
苏青颜沉默了数秒,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帮巷生?”
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再受到什么伤害。
在苏青颜看来,上流圈的这些出生优渥的贵公子们,对待女人就像是在对待玩具,感兴趣的时候逗弄两下,有需求的时候抱着目的接近的时候就哄着,一旦厌烦了没有了价值,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为什么?”江君骁默了下,伸手摸了下额角的伤痕,痞笑道:“不光是女人会一辈子记得第一次让她疼的男人,男人……也是。”
宋巷生靠在病床上,胸口涨疼的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苏青颜一进门看到她痛苦难受的模样,连忙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江君骁:“江医生,巷生,巷生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