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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在我初次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像一个无尽的黑洞。
神荼郁垒二位鬼帝威严肃穆,他们打开的门就是万鬼出入的幽冥之渊。
阴风好像在一股倒悬的涡流将我往上拉,江起云想要在这里打开两界的通道。
“走。”他低声在我头顶说了一句。
走?可是我哥和大毛、还有晦清和小光头都在这里,就这么走了?!
我忍不住抬头,疑惑的看向江起云。
江起云皱眉,正要说什么,亭台那边突然传来几声尖戾又威严的鸣叫——
两只黑色的大鸟拖着长长的羽尾,环绕着亭台,似乎在护卫。
江起云见到这两只大鸟,微不可见的收了收自己手中的剑芒,有些隐忍之意。
“小乔你要走了?”我哥捂着半边脸,突然抬眼直直的逼视着我。
“我”
“把、把大毛带回去——”他突然面露纠结痛苦的表情。
我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我哥本人。
这种皱着眉头的坚强我很熟悉。
哪怕他自己遍体鳞伤,也能用嬉笑来表达无恙。
我正要回应,江起云抬手狠狠的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目光转朝他。
“冥府之门只能维持极短时间,你是要走,还是要留?”他蹙着眉头,似乎怕我理解不了,冰冷低沉的在我耳边提醒道:“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狠不下心,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这句话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似乎极不情愿的“泄露天机”,就因为我榆木脑袋、点不透。
可是大毛还是小婴孩啊我、我实在不忍心将他留在这个不明来历的地方。
“小娘娘”天穹之上的鬼门里,传来一声声呼唤。
我抬头看去,强劲的阴风仿佛在推着我往上走。
鬼门后面探出两个小脑袋,那是阿呆阿萌,他们恢复身形了?!
江起云见我微微愣怔,不由分说的拎着我后领,将我往上一推——
我以为这里有段距离,然而阴风涡流的中心就是两个世界,我仿佛一头扎进了水中,与世隔绝。
我哥压抑痛苦的眼神撕扯着我的心,我甚至想要挣扎着扑回去。
可江起云那清冷的眸地又带着一丝隐忍的忧愁,让我十分纠结。
或许我的修行之路太宽容。
前人先贤们斩情丝断俗缘,清冷如水、坚定如岳,任风摇雨落,心底不落涟漪。
可我一直以来在各方的默许下,浸染尘寰,尤其割舍不下亲情。
江起云看在眼里,却从没有真正的阻止我,也没有管束我,反而经常点拨、帮助我。
这大概是他的溺爱纵容,但在如今世间这样大的魔考之下,他也不得不将我约束起来。
可我真的道行不够,我看到我哥捂着脸痛苦挣扎,这什么移魂之法、夺舍而入,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只看到眼前的他,为了保持“清醒”似乎在做痛苦的挣扎。
“大毛”他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似乎极力想要将大毛托付给我。
可我现在身不由己,江起云将我推入冥府之门,不给我犹豫不决的机会。
“小乔!”我哥的喊声如在耳边。
他从亭台里伸出手,与我伸出的手似乎只在咫尺之间。
然而那两只玄色大鸟十分霸道,鸣叫着朝我冲来,似乎在警告、又像在驱赶。
我与亭台上的我哥目光相撞的一瞬间,我被巨大的力量牵扯,拉入了鬼门之中——
凡尘云端
我脑中一片空白,我哥没救出来、大毛也不知道在宫殿的哪个位置、晦清和尚和小光头还被关着、那棵树下有一双巨眼
眼前一黑,我自暴自弃的闭上了双眼。
原以为鬼门之后,是桃止山上的漫天桃花。
不曾想如坠冰窖,周身浸在冰水中,周围的暗涌左右冲撞,似乎要将我撕扯开。
这种感受很像刚才的纠结,我想听从江起云的话、但我又无法割舍对亲人的担心。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容我胡思乱想,我快速的扑腾了几下,发现自己真的是在水里!
我到现在还是怕水,被呛得越多、心理阴影越大,狗刨式的自救了一会儿,发现离水面依然很遥远、而且脚底毫无支撑的地方。
“蠢死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声响,让我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起云”咕咚咕咚,我呛了好几口水。
江起云似乎也在水里,但他游刃有余,一手从后面揽住我的胸口肋下,轻而易举的将我带出水面。
“哎呀!小娘娘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哦”小童子盘腿坐在大葫芦上,悬浮在水面,似乎在等我。
我耳朵进了水,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江起云责备他道:“让你在这里等着,你还真是等着,就不知道分水?”
小童子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以为帝君大人与小娘娘一道来嘛谁知道小娘娘自己先过了界”
我被拎上了岸,冷得瑟瑟发抖,江起云周身不沾染一滴水渍,正微微蹙眉看着我。
“这里不是冥府吗?”我看了看四周,一片汪洋大海冥冥灭灭,而岸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崖上白鹿,松下灵芝。
云蒸霞蔚,祥云缭绕。
“青华长乐界?”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小童子点点头,正要说话,江起云就丢了一件大氅给我披着,对我说道:“我先去拜谒尊神,你跟小童子去紫竹林清修!”
我缩了缩脖子,忙点点头。
江起云似乎有些生气,这种冰冷语气就是不让我继续追问。
算了,我问小童子也是一样的。
小童子跟仙家尊神们不一样,他侍奉尊神,不仅各种知识丰富,还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也就是八卦大户。
而且他还没有神职束缚、跟着太一尊神又背靠大树好乘凉,逍遥自在的程度超过很多大罗金仙。
人家还要辛辛苦苦坐忘修行、打坐炼丹什么的,他,捡点儿失败的边角料当炒豆吃,毫无压力。
我躲在大树后面将湿掉的衣服全换下来,用江起云的大氅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小童子不知从哪儿扯来几根藤条蔓草,给我当束腰。
穿戴停当,地上拖了一截,看起来还有点仙气飘飘——才怪。
“小娘娘你这次可太大胆了,你可知道一心向魔的下场?”小童子啧啧叹气道。
“我哪有一心向魔什么下场?”我小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