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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与齐毓娇若想下山,完全避开众人是不可能的,便叫离离带上一件斗篷过来替安阳披上,好歹遮掩住这一身正红。
又各自戴好了锥帽才下山。
鹿鸣山并算不得高,女眷们的车马上不来,便备有大力婆子们抬的藤轿,刚才齐毓婉和齐毓姝就是这么下山的。
可安阳与齐毓娇是半道偷走的,就不叫旁人知道了,二人只带着离离和齐毓娇的侍女子棋步行,不过片刻就到了另一侧山腰的关卡。
离离与子棋上前与军士说话,道是有两位姑娘衣裙被泼了酒,要去换一套再来。
安阳之所以叫离离而非弥弥,是因为二者不同,弥弥是家中无所依,从小就入宫的,相当于世家的“家奴”。
而离离出身官宦之家,本姓李,可惜是庶出才入宫攒资历的,她往后是做六尚女官,还是出宫嫁人都随她。
因此安阳的两个贴身,离离主外,弥弥主内。
这些军士大都出自太子亲卫,也有二皇子亲卫,有年节时见过离离的,便不疑有他,放她四人下山。
齐毓娇边走边道:“那座寺说是在山脚,实则距离山脚的村落有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台阶,说是心诚则灵,我们只消再走上片刻就能到了。”
安阳背上捂了些汗,便将斗篷敞开了些,道:“你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来?若我不帮你呢?”
齐毓娇偏头看了一眼安阳,似在问:你会不帮?
安阳见她如此,笑了:“也罢,你怕是早就吃准了我的性子。”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遥遥便能见到那座寺庙了。
这座寺本盖在山野之间,虽说有“必能高中”的传言,可香火并不算鼎盛,普通百姓只求吃饱穿暖,求什么高中呢。
因此这寺整体看来较为破旧,偶有几缕烟火从寺内升起,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寺的匾额要新多了,上书:鹿鸣寺。
安阳失笑,鹿鸣山上鹿鸣寺,这位主持未免也太随意了。
四人行至寺前,摘下锥帽正欲入内,却被小沙弥告知今日闭门,再问便说是山上有皇家宴,不让平民百姓上山。
安阳愣了愣,不知在想什么。
齐毓娇却有些急了,她虽说得母亲喜爱,初一十五偶尔能随她出门上香,可有长辈在前,她如何能求签。
安阳看了一眼寺门,道:“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来。”
齐毓娇几度欲张口,最终还是默认了。
四人正欲离去,寺门却开了,安阳回头一看,原是觉名大师。
觉名大师是皇家寺庙、敕建国宝林寺的方丈,当年给齐毓姝批命的就是他,此外觉名方丈也是一位医者,齐毓姝这么多年的药方都出自他手。
觉名方丈今年已过古稀,须发皆白,但耳清目明,抬眼见到安阳在外,双掌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安阳立马回礼。
老方丈问:“女施主近来可好?”
安阳知她是问齐毓姝,便道:“略有体寒。”
老方丈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小和尚道:“天要暗了,早些回吧。”
方丈说罢便往山下行去,步履蹒跚,与安阳前几年间的记忆大不相同,她还记得儿时第一次在齐府见到老方丈时,他脚步稳健,是步行来齐府的。
安阳与齐毓姝对视一眼,只能离去。此刻门内却又出来了一个和尚,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朝老方丈的背影念了一声佛号,目送方丈下山。
直至看不见老方丈背影,和尚才道:“几位贵人来小寺所为何事?”
未等安阳开口,齐毓娇便道:“来见这里的方丈的。”
和尚笑了笑,道:“贫僧就是。”
齐毓娇瞠目结舌,在她印象中能做方丈的怎么也该是上了年纪的,再不济也该有个胡子,怎么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和尚。
和尚见她如此也不恼,道:“贫僧法号无我,正是此地方丈。”
齐毓娇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座庙,连台阶数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方丈法号“无我”呢。
几人跟着无我和尚进了寺门,齐毓姝与安阳低声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安阳有些奇怪:“不是方丈吗?”
齐毓姝道:“不单单是!”又想了想才把话组织好:“光说‘无我’你不晓得,可你知道他俗家的胞兄是谁吗?”
不等安阳回道,便急忙道:“是荥阳郑长生。”
安阳猛地抬头看向在前面引路的和尚,他居然出自荥阳郑氏?
荥阳郑氏是一个百年世家,且不说如今还有郑家人在朝为官,只说那位郑长生,就是前朝最后一位状元。
郑长生自小有神童之称,三岁成诗,十一岁下场便是县试案首,随后在四年之内再次连中五元,成为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六元”状元。
郑长生为官之后更名郑恒,不过很多人早已习惯称他为“长生”。
安阳的祖父,即先帝曾谈及此人,评是“若非郑恒辞官归隐,哀帝并不会成亡国之君”。
评价之高,让天下读书人都引他为师。
当年郑长生归隐可是一件大事,当时他虽然才二十二,但已官至丞相,统领军务,但那年清明回乡祭祖之后突然辞官,并在次月成亲——他常年在外,二十二岁还未娶正妻。
随后郑长生的同胞兄弟郑懈出家为僧,即是“无我”和尚。
郑恒与郑懈也是双生,只不过郑长生之名太过出名,导致世人只知郑恒,不知郑懈。
那么,这位无我和尚就是郑懈吗?
据说郑长生和先帝四子、如今的晋王一般大。这位“无我和尚”看起来的确像是四十上下的模样,且其他人未必敢借“郑长生”之名,想必真的是了。
安阳未有多话,与齐毓娇跟着无我和尚进入大殿,对向而坐。
无我先开口道:“听闻京都齐府也有双生之胎?”
安阳看了他一眼,也有?齐府?这是话中有话啊。
无我见她不答,微笑道:“贵人衣饰已尽数告知贫僧。”
这说的是大红,也是,今日来参宴的女眷谁敢在安阳面前穿红。
安阳只得点头称是,无我又道:“这二人可有异同?”
安阳回想今日之事,委婉道:“面上平分秋色,实则各有千秋。”
无我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问齐毓娇:“施主求何物?”
齐毓娇也不客气,直道:“姻缘。”
无我笑答:“那施主恐怕来错了地方,贫僧并不精于此道。”
齐毓娇道:“你只管算,算完我把签文倒着看。”
无我似被齐毓娇这跳脱的思路惊到了,竟不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