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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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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弯下了腰,先伸出手轻轻的把母亲那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又整了整她的衣领,慢慢将它捋直抚平,接着摸了摸母亲那乌黑而冰冷的脸,在她紧闭的双眼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眼眶“刷”的红了,就像充了血一样。她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对着母亲喃喃的念叨什么,然后俯下了身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那充了血的眼睛里溢出,滴落在母亲那有些乌青而发黑的脸上,就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霜珠,散发着幽幽的、冷冷的光。她疑迟了一瞬间,紧接着又毫不犹豫的低下了头,亲了亲母亲那乌黑的有些发亮的嘴唇,我在大舅的怀里挣扎起来,大声的冲她喊道:“不要,姐姐,不要,求求你,回过头看我一眼,求求你......!”

    二舅看着我闹腾的样子,冲着大舅说道:“抱好她,别让她再出来捣乱。小是小,挺能闹的!”大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搂着我,想用右手把我的头紧紧的按进他的怀里,好让我不好逃脱。我脚踢拳打,依旧挣脱不了他的控制,便张开嘴巴冲着他的右手狠狠的咬了下去,但是他依然紧抱着我不肯撒手。我继续用力的咬着,尝到了咸咸的味道,那是血的气味,咬得牙膀子都麻木了,他甚至像没有知觉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看着大舅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哭着,喊着,多希望能阻止这一切。我哭喊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可是姐姐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弯着腰在不住的母亲的嘴边吸吮着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充斥着整个灵堂,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姐姐送死,没有一个人来阻止舅舅的暴行,只有母亲的遗像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情绪的激动导致最后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天地不停的旋转起来,我不想也不愿看着这些残忍的画面,最终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冷冰冰的,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母亲的遗像也不见了。想到晕倒前最后的画面,我甚至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光着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乱窜,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姐,你在哪儿啊?姐姐,你在哪儿?”我哭着喊着跑着,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梦醒的时候,她正提着我的鞋子从屋内走来,用严厉的语气批评我,却又会耐心的抱起我,拂去我脚底的灰尘,给我穿好鞋子。可是,可是,那一幕再也不出现了;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傻,用稚嫩的肩膀去给我撑起一片安稳幸福的时光。那是我生命中仅有的光,可是被一群所谓的“亲人”亲手给毁了。我生命中的太阳陨落了,只剩下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我在屋子里奔跑、疾呼、呐喊,空气中除了安静,甚至连一丝回声也没有。我光着脚丫,跑出了院子、穿过了那门前的小路,路上的小石子划破我的脚心,可是我像是没有知觉似的感受不到疼痛。一路上我依旧在不停地大声喊着:“姐姐!姐姐!”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希望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梦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片阴森的小树林,树上的老鸹被我的疾呼惊得飞了起来,围着林子“哇--哇--”的叫了起来,粗劣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林子里,我的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兆。上次听到老鸹的叫声,我失去了母亲,这次,难道也要失去姐姐吗?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像原来一样拥着我,给我温暖,给我勇气,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穿过这片阴森怪异的小树林了。远处的墓群发着幽幽的冷光,人们有些模糊的说话声远远的传了过来。我迎着风,向着那片幽冷的墓地狂奔而去,树林里的枯树枝狠狠的扎破了我的双脚,斜出的枝桠划破了我的脸颊,然而这些依旧不能阻止我狂奔的步伐。

    当我跑到山腰的时候,看到一些村民正拿着铁锹往坑里填土,有几个村民正站在那里,嘴里说些什么,又叹息着摇摇头。而我那傻大哥,以为大家都在疯着玩呢,跟着铁锹不停的乱转,当铁锹往坑里填土时,还不时的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我连忙跑了过去,猛地推了他一把,恶狠狠的问:“笑什么呢?你是不是傻?现在正在埋娘呢,你还笑的出来。我大姐呢?看见我大姐了没有?大姐怎么不见了?”他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我,嘴巴里流出一些口水,接着用手指了指坑里的棺材,说道:“埋......埋了,大......大妹在......箱子里面......”说着,竟然用手抓起一把黄土,学着旁边的人往里面撒土的样子,随手往里一丢,接着又拍了拍手,哈哈大笑起来。我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明明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他,而他却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着。都怪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连累大家的人还好好活着?就因为他是个儿子吗?我使劲儿的瞪着他,看着他那幅嘻嘻哈哈的样子,我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用力的把他推到一边,冲上去攥着正在填土的铁锹,扭头向村民们喊着:“别埋了,求求你们别埋了,里面还有我姐姐呢?求求你们把棺材打开吧!姐姐还在里面呢!你们救救她吧!”

    说着,我就跪倒在地,冲着他们磕起头来,我不相信姐姐已经死了。姐姐仅仅是亲了亲母亲嘴边那些残留的农药,怎么可能就会死了呢?他们看着我跪着哭着去求他们,却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我绝望了,只能依靠自己了!于是,我跳进了墓坑里,准备把姐姐从那冰冷、漆黑的棺材里“解救”出来。我哭着用手把埋在上边的黄土拨向两边,并大声地呼喊:“姐姐,姐姐,我来救你了。姐姐,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听到的话就回一声啊!求求你回答我啊!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