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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字说道,“所以当妈妈赚的钱总被客人又偷又抢,决定放在我身上的时候,四岁的我拿着这钱去买了一双昂贵的鞋,呵,我拿她的皮肉钱去买了一双鞋……”
很多事情,后来才懂。
后来才明白,他们母子过得有多猪狗不如。应寒年慢慢拿开挡住自己眼睛手臂,眼里已经全是泪光,红得像是被血染一样,他道,“后来我懂了,我就一直穿着那鞋,嫌小了我还是一直穿,穿到脚上磨出血泡我还是
穿着,完全穿不上了,我就拿去骗一个特别单纯的小孩,说那是球星小时候穿的鞋,他偷家里的钱买下来,我就把钱赚回来了,还翻了倍,可他被家里人打得半死。”
“好了,别说了。”
林宜听不下去,鼻子酸得厉害。
“林宜,我应寒年就不是个好人,我不知实情,我连真正杀了我妈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恨牧家,我就要牧家付出代价!”
他红着眼说道,字字嗜血疯狂,“整个牧家为我妈陪葬又如何?牧家有无辜又如何?大不了将来我受报应,全还了就是!”
反正他孑然一人,无家无室,怕什么?
千刀万剐也不过是他一人受而已。“别再说了。”林宜听得难受,从石头上离开也坐到草地上,低下身子去环住她,一手抵到他的头下,将他抱进怀里,纤细的手指埋入他的发间,“应寒年,你累了,好好歇
一会儿。”他靠在他的怀里,身体僵硬,半晌才冷冰冰地道,“林宜,我这辈子都不需要你的怜悯,牧家欠我一条命,你也欠着我的,你应该感到害怕,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报复你。
”
可她没有害怕,只觉得心疼。
“就这一会儿。”她低声地道,牢牢地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等离开这里,我就还是牧氏大房的一个私厨,什么都不会碍着你的。”
所以,就这一会儿。
让她抱抱他,像抱着生死街上那个迷茫痛苦到不可自拔的孩子。
“……”
应寒年不再说话了,任由她抱着。
没人比他更知道,他有多需要这个拥抱,似一个深受惊恐之人突然吃到定心剂,她的怀抱有让人安心的功效。
许久,她听他低语一声,“团团,我还是恨你。”
“……”
林宜沉默,只是更加抱紧他。
“我真的恨你。”他闭上眼,她身上的温暖让他更恨。
真的恨。
他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的像个乞丐,可就这样,他也可以拿仅剩的一条命去护她。
她呢?她为什么连一点爱都不肯施舍给他,为什么连他的希望都不说一声地拿走。
他应寒年活到这份上,还不够可怜么?
“……”
林宜咬住嘴唇,以一个有些困难的姿势坐在草地上,很不舒服,但她还是舍不得放开他。
……
阳光是花朵最好的滋养。
花园别墅前百花盛放,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牧羡枫坐在阳光房一隅中看书,阳光充沛,暖洋洋的。
林宜端着下午茶走进去的时候,就看牧羡枫一手拿着书,一手研究旁边的棋局,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报告他最新的资产动态。
大少爷身体不好,管理资产,包括公司运行大多都是专业机构去做。
“你来了。”
见到林宜,牧羡枫和熙一笑,如清风霁月,赏心悦目。
林宜将下午茶端到一旁的小桌上,她做了一块斜三角的樱花蛋糕,粉粉的,真花与假花相间,在阳光下更加显得娇嫩欲滴,难以分辨。
“你们先下去吧,这些数字我都听腻了,还不如品一块蛋糕来得有趣味。”牧羡枫微笑着赶人。
“是,大少爷。”
几个人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牧羡枫将书放下,端起盘子优雅地尝了一点蛋糕,细细品尝后满意地道,“你现在越来越了解我的口味了。”
“大少爷喜欢就好。”
林宜淡淡地说道,站到一旁,看着角落里盛开的几株花。
“会下棋吗?”牧羡枫端起咖啡,闲聊地问道。
“不会。”
林宜一本正经地说谎,除了做私厨,她不想应酬任何人。
“好吧,一个人下实在有点无聊,不如我教你?”牧羡枫忽然来了兴致,刚要让林宜过来坐下,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管家方铭从外面走进来,朝牧羡枫低了低头,“大少爷,大屋那边将孝衣送来了,请您和大夫人试下尺寸合不合适。”
孝衣?
谁死了?
林宜疑惑,紧接着就听牧羡枫疑虑地问道,“离奶奶的祭日还有一段时间,这么快就送来了?”“是,今年是老太太去世后的第三十个周年,老爷子特别重视,要求所有人必须到齐,连很多在国外的旁支都回来了,届时全部上山为老太太扫墓,做法事、行祭礼。”管
家说道。
“全部到齐。”牧羡枫坐在那里,温和的眼里有着一抹思索,伸手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那羡泉能出来了。”
“是的,老爷子还是器重他,时间过了,估计也就不提了。”管家道。
自从牧羡泉拿自己老婆去编排应寒年后,老爷子一气之下不再见他,牧羡泉就只能天天躲着,在家不敢露面,大型会议有老爷子在,他也不能出席。
而老爷子还不准他出去娱乐,等于是半禁闭,风光无限的三少爷这一次可以说是摔得很重。
现在逢老太太祭日到了,老爷子开了金口要求全员到齐,那就等于是已经原谅三少爷。
“那羡光该不开心了,不知道他身边的应寒年又会有什么招呢?”牧羡枫低笑一声,放下咖啡杯,“走吧,推我过去试衣服。”
“是,大少爷。”
方铭推着他离开。
见他们走了,林宜才上前收拾下午茶的残局,亏她做那么久的蛋糕,结果只尝两口。
她收拾好正准备离开,一低眸就看到牧羡枫留下的棋局,是围棋,黑白棋子已成水火之势,剑拔弩张,不杀不行。
可牧羡枫却将蛋糕上的一瓣真樱花放到棋局上,离黑白子远远的。
这什么意思?
是云淡风轻还是隔岸观火?
林宜蹙眉,她总觉得牧羡枫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忽然觉得自己来帝城是对的,至少她可以帮忙盯着这位牧家的大少爷。
老太太的祭日……林宜怔住,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她看的新闻中就提过牧老太太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