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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引凰刚说完这番话,韩珮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三个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号人物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韩德让惊愕地皱眉,“姐姐,你怎么来……”
“我不是你姐姐,我韩家没你这样的逆子!”
韩德让忽然开口,语气冰冷得如万年冰原,声音不大却足以震动全场。
“珮琼?”
故人前来也令他始料未及。
韩珮琼用不容置喙地口气对韩德让说道:“退兵。”
韩德让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姐姐,成败在此一举,我没有退路!”
看着韩珮琼这张脸,韩德让忽然想起之前两个人的对话……
“锦程,你真的爱她吗?”那个一向温柔的女子,一反往常的语气,透露出了一些认真和严肃。
韩德让又怎么容许旁人质疑他对燕燕的心,他斩钉截铁地道:“我爱她!远胜过我的生命。”
后一句话有些缥缈。
显然,这人的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处了。
韩珮琼心疼弟弟,可还是说道:“真的爱一个人,是让她幸福……”
“我可以给她幸福!”韩德让猛地打断韩珮琼的话。
他那么爱燕燕,又怎么可能去伤害她?他会用他这一生,来对她好的!
“不,如今,能给她幸福的不是你,是耶律贤。”
干脆,韩珮琼连皇上也不称呼了。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与燕燕相识的,是我先爱上燕燕的,是我……”韩德让用手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
他打第一眼起,就对这人一见钟情了,甚至,还前去偷偷地亲了那人的脸颊,即使,被她打了一巴掌,却也是甜的。
“爱不是占有!是要在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锦程,如今燕燕喜欢的人是耶律贤,你若是,真的爱她,就放手吧。”韩珮琼继续劝道。
不放手又能如何呢?对方是皇上,而且若如今萧燕燕心已不在他身上,又何必硬生生凑成一对儿怨偶呢?
韩德让不听,可他又不能将他亲姐姐如何,只得一个人猛地摇头,一个纵身,人便消失了。
那时韩珮琼以为他只是去静静,没想到他真的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韩姐姐,”萧引凰挪步到韩珮琼身边,抓住韩珮琼的手,紧张不已。
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韩珮琼竟然忽然抢过萧引凰的剑,架在萧引凰洁白的脖颈上。
任谁也想不到,一向知书达礼不声不响的韩珮琼会忽然间,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萧引凰后背一僵,一动不动。
“退兵!都退兵!”
韩珮琼破了音地大喊,萧引凰却保持沉默。
韩德让见状,握紧了拳头。
“姐姐你要干什么?”
“韩珮琼你想怎么样?”
韩德让和耶律贤同时喊道。
韩珮琼的眸子是死一般的凝重,她重复着刚才的话,“退兵。”
说罢,那闪着寒光的剑刃贴近了萧引凰的脖子,似乎再用一丝力气,她的脖子就能见血。
韩德让的表情痛苦无比,原来五年的韬光养晦,真的比不过一念情起。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都在夜风中摇摆起来:“退兵。”
这些士兵追随他,虽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听主将这样的话,纷纷往后挪。
韩珮琼见状,回头看向耶律贤:“陛下,你的禁军,不退吗?”
耶律贤对萧引凰的担忧丝毫不比韩德让少,更何况连韩德让都退兵了,他没有理由不退。
耶律贤冲万福挥挥手:“让他们退。”
须臾,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足音。
萧引凰在这个过程中,一言未发。
韩珮琼亲眼看见两方军队都退去了,并没有把手上的剑挪开。
相反,她还是保持着这个要挟的姿势。
两个男人紧张兮兮地注视着韩珮琼,韩珮琼一手握住剑,一手控制住萧引凰,一个转身,把萧引凰拉到了乾明宫里,迅速关上了门。
乾明宫里的烛火都被刚才的兵变震灭了,现在里面像一片无尽的黑渊。
门刚一关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咣啷”,那是铁剑落地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韩珮琼双膝跪地的闷响和她气息奄奄的话语:“多谢皇后娘娘陪罪女演这出戏。”
萧引凰也跪了下来:“多谢韩姐姐解围。”
韩珮琼咬了咬唇,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地板上:“皇后娘娘,能否保我弟弟一命?”
萧引凰无力地点头:“燕燕尽此生全力……”
门被推开了。
韩珮琼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呈现在耶律贤和韩德让面前。
她的出现让他们心头一紧。
随着门缝变大,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有萧引凰。
萧引凰和韩珮琼走了出去,走到韩德让和耶律贤面前,两个人异常平静地问道:“能和你谈谈吗?”
两个女人的脸上有一种悲天悯人看淡世俗的绝望,这种微妙的表情让耶律贤和韩德让那原本躁动的心脏变得平静。
萧引凰和韩德让留在了原地,耶律贤则带韩珮琼进了乾明宫谈话。
“燕燕……”韩德让透过她那张的脸仿佛看到了她千疮百孔的心脏,说话的语气也再没有方才逼宫时的威风八面,反而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韩德让……我不值得你喜欢。”
她眼帘垂了下来,黑羽一般的睫毛像被三月的春雨打湿了。
耶律贤和韩德让,你终究是要负一个了!
她选择负韩德让。
韩德让眼睁睁看着她在地上悲痛欲绝,却发现自己想走过去抱她都是那么的困难。
乾明宫。
韩珮琼跪在乾明宫门口,垂下头。
耶律贤坐在罗汉床上,目光迷离。
“韩氏……罪该万死。韩珮琼说出这句话后,身子伏在了地板上。
“你还是我认识的韩珮琼。”
耶律贤缓缓说道。
刚刚看她纤弱的动作,他觉得她像是一只陨落的蝶,一片干枯的叶,一张遗弃的纸,一片残破的纱……
他想起了五年前他们俩在宫宴上的邂逅。
那时,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深宫中被月光都遗弃了的角落躲避追名逐利的繁华。
只是时光飞逝,他选择去追寻九五至尊的位置,而她还是初见时一身的书卷气,像一支袅袅的安神香。
萧引凰是他深爱的女子,他看见她,全身的血液可以为她沸腾。
韩珮琼是他敬佩的女子,他看见她,全身的血液可以被她安抚。
虽然他们俩的见面次数不多,可是耶律贤对韩珮琼的好感极高。无关男女之情,耶律贤只是欣赏那种茶一般的恬静。
想不到,两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再见。
“陛下,”韩珮琼深吸一口气,“我弟弟大逆不道。”
“是,他罪该万死!”耶律贤道。
余音还可以听出愤怒。
“起兵谋反,论罪当诛九族……”
韩珮琼呢喃。
这一次,耶律贤没有附和。
诛九族,韩珮琼自然要陪葬。
“你想说什么?”耶律贤盯着韩珮琼问。
“自然是求陛下绕过我弟弟。”
耶律贤忽然一笑:“你有多大的面子?让我免了他谋反的罪名!”
意料之中的答案,韩珮琼阖上双眸,“罪女一张脸皮,比不过皇后娘娘的姿色,更谈不上什么面子。”
“韩珮琼,饶过你可以,宽容至此,也是朕的底线了。”耶律贤负手而立,态度强硬。
“陛下还有妹妹,若如陛下所言,罪女可是什么都没有。”
韩珮琼冒死说道。
耶律贤的思绪忽然就被她拉走了。
拉回到他少年时家人离开他的那一刻。
什么都没有了。
爱他的人一夕之间,被皇帝杀了。
只剩他和一个年幼的妹妹。
那种失去至亲的刻骨铭心的痛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要皱眉,就是那时面对滔天皇权的束手无策形成了阴影烙在他心中无法消灭,才使得他步步皆殇地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韩珮琼敏捷地捕捉到耶律贤眼底的悲伤,见缝插针道:“陛下,韩家十万兵马愿誓死效忠大辽。”
这话现在说得讽刺,可将来未必。
南方宋国近日蠢蠢欲动,早做好了打仗的准备。
十万兵马……可不是个小数目。
即使韩家覆灭,这十万兵马也不会为朝廷所调的,这点耶律贤清楚。
“陛下,振国侯府二公子心慕李国公府小姐,求陛下赐婚。”
“陛下,振国侯年老体迈,不能为陛下分忧,请辞官。”
“陛下,”韩珮琼双目浸着泪花。
“臣女求求你……”
她的额头“嘭”一声砸到地上,瞬间染上一层血。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原来是萧引凰把门推开了。
萧引凰站在耶律贤面前,轻轻地,轻轻地走到韩珮琼身边,跪下来:“臣妾自知此时此举必惹陛下不悦。”
“陛下,臣妾自打回到京城之后,遇见了许多女人。”
“除了伺候臣妾的宫女,只有韩姐姐对臣妾是真心的。”
“臣妾的娘亲燕国公主去得早,臣妾的姐姐也对臣妾处处算计,更别说渤海妃等人羡慕嫉妒恨臣妾深得陛下宠爱。唯有韩姐姐……”
“皇后娘娘……”韩珮琼抽噎起来,显然是感动极了。
“陛下,刚才若不是韩姐姐,韩德让不会退兵,看在陛下和韩姐姐有旧交的份上,陛下饶了她的命吧,看在韩姐姐救驾有功的份上,陛下饶了她家人的命吧。”萧引凰认真地看着耶律贤。
座上的耶律贤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