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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二人不远处,有片柏树林,林间竖立着一块块硕大石碑,碑上刻着历届状元的文章。
裴庚朝那片树林走去,见李飞白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故意放缓脚步。等李飞白跟上前来,这才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李飞白又到了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道:“一起走嘛。”
待李飞白与其平行,这才继续往前走,道:“今日让李公子受惊了!这都怪我御下不严,还请公子赏个面子,一起吃顿晚饭,算是给公子赔礼道歉!”
李飞白道:“你知道我是谁?”
裴庚笑道:“公子说笑了!我看了你的荐书,自然知道你姓李名飞白!”
李飞白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
裴庚额头上就不由渗出汗来!尹公公只是暗示他好好照顾李飞白,有受用不尽的好处,并没透露李飞白的背景。
可他又不是傻子!李飞白是跟着郭太保去办得例监,为什么不办其它监,而办个例监,可见是不想招摇!
一个人能办荫监不办,却办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例监,这件事实在耐人寻味。李飞白真的是来国子监读书的吗?不见得,肯定是另有所图!至于什么所图,他也大约猜出一二。
尹公公说只要照顾好李飞白,就有受用不尽的好处,郭太保有此本事?没有!那谁还能指挥得动郭太保?再联系尹公公的话,幕后人是谁就呼之而出了!
裴庚想升官。试问天下的官,又有哪个不想升官。可目前的升官途径只有两个,要嘛靠皇上升官,要嘛靠杨廷和升官。
他跟其它官一样,也觉得靠皇上升官不是正途,毕竟被皇上擢升,会被人瞧不起,觉得你走的不是正途,本身并无本事,全靠甘心情愿当皇上的狗才得以提升!
但现实是,他官卑人轻,根本靠不上杨廷和,想要升官,除了皇上这条路子再无其它路。
李飞白是皇上派来的,派来干什么的不得而知,但肯定是为了对付杨廷和的。
身为监丞,他对国子监里的所有情况十分熟悉!对于李飞白的到来,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若错过这个机会,这辈子恐怕再无升官的机会。
他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他本来是打算通过培养感情,慢慢的结交李飞白。谁知李飞白一下就瞧破他的目的,对他的结交之意根本不感冒,反反复复只问他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这也不错,最少证实李飞白真的是皇上派来的。可,这让他如何回答,难不成出卖尹公公吗?
古往今来的皇上,最忌讳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武将结交文臣,二是内官结交外官。
他出卖尹公公岂不是在害尹公公!尹公公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如此干岂不是恩将仇报!
李飞白等了一会,见裴庚没有开口的意思,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说罢,转身拂袖就要离开。
机会稍显既逝!裴庚牙一咬心一横,上前道:“其实下官并不知公子爷是谁!只是今天恰好经过皇店街马行,看到您由太保陪着跟尹公公说话。小人知道你来头极大,这才想着跟您结识,好谋个前程!”
李飞白略一沉吟。
裴庚的话有个巨大的漏洞。就算裴庚正巧看见他跟郭勋坐在马行里,知道他要来国子监读书,也不可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摇了摇头,道:“你没说实话!”说罢就欲再走!
裴庚连忙上前一步,道:“公子息怒,请再给下官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老实交待!”
李飞白放下抬起的脚,道:“你说!”
裴庚这次不敢再有所隐瞒,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说罢,又道:“还请公子爷代为遮揽,你是什么身份,尹公公并无明示,一切都是下官猜的!”
李飞白这下算明白裴庚为什么不愿说实话了!他对裴庚与尹公公交好没有一点兴趣,只要与杨廷和没有瓜葛就好!
国子监的生活实在难熬,有裴庚这样的监丞照应,肯定会好熬一些。至于裴庚的念想,凭他现在的能耐,让其升个一级半级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他道:“你只需好好听话,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裴庚大喜,道:“公子,今天晚上能不能赏下官一个面子,请你小酌一杯。”
李飞白道:“还是不要!你堂堂一个监丞却请一个例监喝酒,让人瞧到,会惹人怀疑的。”
裴庚道:“面都不能见,那下官如何替公子出力办事?”
李飞白道:“这个不急!有什么事,我自会通知你!”
裴庚为难道:“公子屈尊在杂院,下官却在国子院,公子要见下官只怕不易!”
李飞白暗道:“国子监不让窜院,这还真是一个问题。”他左右瞧了一眼,来到一块石碑前,指着石碑基座上的一道裂缝道:“有什么事我会写在纸上,然后塞到这道缝中。你每日无事,可来此转上一圈,若见石碑基座上摆了半块砖头,就意味着我有消息传给你。若无砖头,不必过来查看!”
裴庚点头道:“下官明白!”
让裴庚先走之后,李飞白一个人来到宿舍。
马正早把他的床铺铺好,正坐在桌边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着,见他进来,连忙将书放下,起身赶到李飞白跟前,问道:“监丞大人叫你去帮什么忙去了?”
李飞白道:“也没帮什么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马正道:“哟哟哟,跟愚兄还藏着掖着,你不说算了!”伸手拍了拍李飞白的肩头,又一脸羡慕的道:“兄弟,你运气实在不错,我在国子监呆了十多年,自打裴大人来国子监当监丞,我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学生说过一句废话!没想到你一来,裴大人就有事求你帮忙!”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废了,兄弟有些机缘,今后要好好巴结巴结裴大人,说不定能捞个前程,到时可别忘了愚兄,拉兄弟一把!”
李飞白是十分反感现在读书人,把所有光阴都浪费到科举上,像马正这种,四十来岁了还在参加会试!若考上进士,还好说。若考不上,这辈子不就白白浪费掉了!
他道:“马兄觉得这次会试,你一定能得中进士吗?”
马正摇头道:“只怕不好说!”顿了一下,又笑道,“管它呢,万一运气不错,碰到伯乐呢?”
李飞白道:“那马兄有没有想过,干些别的事情?”
马正道:“当然想过!可,我寒窗苦读数十载,最后却去干别的营生,哪受得了别人的笑话?再说,你瞧我这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又能干什么事呢!”
李飞白道:“马兄千万不可瞧不起自己!李太白不是有句名言,天生我才必有用嘛!”
马正道:“那是人家诗仙太白,岂是我辈能学得。”摇了摇头,又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李老弟头一次来京城,还没看过京城这片花花世界吧!今天你我死里逃生,躲过一劫,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不如一会我请你出去转转,喝杯小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