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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行当然不是什么国宝级的字画大家,不过他也用不着妄自菲薄,他的水平就算不是超一流的,也在二流之上。
当然,也没必要把金二这种奉承的话放在心上,这种话对江湖人来说不张嘴巴都能说一大堆,可信度几乎为零,话里一丁点的诚意都看不到。
他自然不至于被这么一句话给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是笑道:“金先生,说说你的要求。”金二闻言笑道:“其实我对书画没有什么太深的研究,也说不出个三长两短来,不过我最近得到一幅仿画,感觉很不错,所以一直想找人照着那种感觉画上一幅,”说到这里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小唐,快把那幅画拿过来,让小徐师傅给掌掌眼。”
叫小唐的旗袍女人微微一笑,转身进入一个房间,片刻后取出一个三十几公分长的长条形盒子,放在茶几上后款款打开,将整幅画完全呈现在桌面上。这画长接近一米,宽三十公分的样子,画面的颜色是比较少见的青绿色,而且是那种比较冷的青绿色,色调比较淡,猛的一看放佛还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让整幅画的气氛看起来更加冷峻,甚至带着点肃
然的味道。不过画面却挺别致,构图平而悠远,使得画面看起来相当开阔,纵深极深,画面更是由远及近,将几乎全部的山水人物都形象全部容囊括进来,还不显得拥挤。?至?于绘画的技法,用的是解索皴和荷叶皴,
而这两种皴法都比较少见,掌握难度也比较高,一般画家功力不足的时候都不敢做这样的尝试,尤其是解索皴,用好了是解索皴,用不好就是一团乱麻。
别人不知道,徐景行反正没在正式的作品中使用过解索皴,因为担心用不好这种皴笔。不过他知道元代著名的回家王蒙最擅长使用解索皴,清代画家王概曾经这样夸赞王蒙的解索皴:“用古篆隶法杂入皴中,如金钻搂石,鹤嘴划沙,”倪云林也曾经夸王蒙的解索皴“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
”。从倪云林里的赞语不难看出,这解索皴最考验一个画家的笔力,因为画解索皴的时候需要中锋行笔,画出来的笔画要极尖极细,却又不能太嫩,也不能太直,更不能太软,要画出那种寓刚于柔的感觉才算
合格。
打个形象的比喻,这解索皴就像一团被解开的钢丝绳或者麻绳,要把那一根根的细丝都画出来,但是那些细丝既不能像钢丝一样硬挺,也不能像麻丝一样软绵,更不能乱作一团,是一种散而有序的状态。
能刻画出那样的状态,真的需要非常深厚的功力,笔力稍微软一点都画不出那种感觉来。
也就是说,画解索皴对画者的注意力、腕力、眼力要求都非常高,对精力和体力的消耗非常高,所以一般画家在不是特别需要的时候还真不会特意使用这种皴笔。
然而就是难度这么高的笔法,在这幅画中却使用了很多,而且用的非常好,笔法很娴熟,将解索皴那种刚柔相济的感觉刻画的淋漓尽致。
名家之作!这是他看清楚这一点以后的第一反应,打了一个激灵以后,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坐的笔直,眼里更是只有这么一幅画,思维更是下意识的跟着那画还是运转,那一瞬间他放佛看到一个身着古装的白发老者伏
案行笔。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将这幅画从一张白纸到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的全部过程全部收入眼帘,不,全部铭刻于脑海之中,他甚至能记清楚这幅画中的每个细节是如何被创作出来的,那种
记忆的清晰程度甚至超过了他对他自己的作品的记忆。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这幅画就是他自己的作品。不过这个过程想象起来很漫长,可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当他从“画”里走出来的时候,金二才笑眯眯的说道:“小徐师傅,你可以靠近点看。”金二可不知道就在画卷展开的那个呼吸间,他就将这
幅画“看”了个通透,而且是穿越时空长河“旁观”了这幅画被创作出来的全过程。
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鄙视金二,因为他此时此刻受到的震动更加强烈——他此时此刻在看清楚这幅画的具体内容。
刚才那个呼吸间,他是“旁观”了这幅画的诞生全过程,但他旁观到的是技法类的内容以及画内的意境,反而没“旁观”到这幅画的外观,回过神来以后才下意识的看款识、题跋等可以表明传序的内容。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等他看清楚以后,差点没跳起来,更是下意识地反问:“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金二有点莫名其妙,“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他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可是特么的《鹊华秋色图》啊!”
“我知道啊,《鹊华秋色图》,不过只是一幅仿品而已,”金二略带嘲弄的反问道:“小徐师傅不会连真品和仿品都分辨不出来吧?”
“仿品?”他更加吃惊。“不然呢?我可没本事从台故把这种国宝级的东西带出来,”金二的语气看似自嘲,实际上却是在笑徐景行眼力不行,末了还假惺惺的安慰道:“不过小徐师傅也不用觉得丢人,这画是仿品没错,可却是高人
的手笔,我跟你说,那真是高人,一辈子就仿赵孟頫的画,那水平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连那些老鉴定师们都吃过他的亏,你这么年轻,偶尔看走眼也很正常。”
“仿品?”他有点茫然,如果这幅画是仿品,那赵孟頫那样的大师级人物也太不值钱了吧,随便一个模仿高手就能将赵孟頫的作品模仿到几乎一模一样。
金二可不知道徐景行的感受,得意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仿品,不敢相信吧!”他呆呆的盯着桌面上淡青绿色的画卷,忽然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再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