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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宫里和朝中正在因即将到来的北燕使团而思量对策,越千秋叙述细节,严诩执笔,给各派在金陵城内的首脑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一大篇,叙述了上元夜师徒俩借神弓门弟子引北燕谍探出动,又请了三位长辈从旁掠阵,而后聚各派弟子布天罗地网将人擒获的故事。
至于甄容和钱若华等五人属于群英会,群英会那天晚上又到底干了什么,越千秋只字不提,严诩自然就心领神会地避而不谈。可信上没提,他却应越千秋所求,在附着的请柬上,写了鲜艳夺目的群英会三个字,还附上了所有受邀者的名单。
兹定于正月二十,玄刀堂宴请各派才俊,昭群英会之名于天下!
只不过,受邀者大名单除却钱若华供出的二十三人大名单中,跑了的刘国锋之外在京城的十三个全都罗列其中,越千秋还请上了宋蒹葭和峨眉三姝等好些上元夜帮了自己,内定要加入武英馆的少男少女。
上元夜之事虽说朝廷还在封锁消息,可参与的人却很不少,更何况各派长辈们几乎个个人精,串联一下就能拼凑出一个大概。而当严诩的信和请柬送到他们手中时,一下子就引来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请柬上的群英会三个字,足以让某些被邀请的年轻人心神不宁。
然后,就在这一日傍晚,天巧阁正式派人知会各派,原掌门弟子刘国锋以下犯上,打伤长辈,负罪潜逃,从此逐出天巧阁。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谁不知天巧阁刘师兄为人仗义豪爽,愿意为同道两肋插刀,哪怕功夫不是最好的,可做人是最好的!
随之而来的最新消息,便是青城年轻弟子中最出色的落英子甄容,被勒令闭门思过。哪怕是玄刀堂请柬上的受邀者名单明确标明了请甄容,所有人都在怀疑他届时能否出席。
而不在受邀名单上的五行宗少宗主钱若华,据说因伤被其父钱谦荣派人护送回江陵。
少林的两个弟子和造化门的一位弟子,据说也受伤不轻,还遭到了长辈严讯。
在这些让人应接不暇的消息面前,正月二十玄刀堂这场写明了群英会的邀约,自然而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曾经参与过上元夜伏击和庆功宴的那些少年儿郎毫无负担,虽说有人察觉到自个的门派有些气氛不对,可大多木知木觉地纯当去玩,也有知道群英会存在的人心里犯嘀咕,可情绪最不稳定的,要属那些早就参加了群英会的年轻弟子。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甄容等人明明是代表群英会去招揽神弓门庆丰年,同时揭穿越千秋的真面目,怎会到最后什么都没做成不说,反而遭到长辈们那般严厉的处置?为什么甚至连那晚根本没有出场的刘国锋都被天巧阁逐出门派除名了?是谁出卖了他是群英会的首倡者?
刘国锋都被出卖了,那他们呢?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天中午,玄刀堂山门口,当十来个饱受压力的曾经英杰彼此照面时,往日那意气风发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途莫测的愤懑和焦虑。
当然,在这气氛沉郁之中,也是有例外的,翠微山庄弟子叶凤杰就没事人似的和别人打了招呼,等回过头时还突然嚷嚷了一声:“咦,甄师弟也来了?”
他这一喊,其他几人都转头望去,发现一身青衣的甄容正进了山门。还是从前那般清浚出尘的少年道士,还是那般沉稳的步伐,可熟悉他的众人却发现,其身上笼罩了一种沉沉暮气,尤其当发现人一贯随身的黑鞘宝剑竟是不见踪影,更是有人低声议论猜测了起来。
“果然他也来了。呵,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把刘师兄供出去的!刘师兄太惨了!”
“你怀疑甄师弟?不会吧,我听说青城派护短,没让他见玄刀堂那师徒俩。要我说,十有八九是那个欺软怕硬的钱若华供出去的,没见五行宗钱宗主急急忙忙把他送了回乡?”
“对,甄师弟不可能那么没担待。他连剑都没带,肯定是被青城的长辈给收走了,青城弟子一旦收剑,就表明犯了门规要重处,这次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哼,玄刀堂好大的威风!”
“可今天的邀请名单上并不仅仅只有我们。”叶凤杰听到这些鄙薄和抱怨的声音,不得不出面当和事佬,“我看人家只是把除却各派长辈之外的年轻人都请来了而已,别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如果不是针对群英会,请柬上为什么有群英会那三个字?”
悲观的,愤怒的,乐观的……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可当甄容走过来时,各种声音暂时消失了。虽说落到眼下这甚至受到自家长辈疑忌的尴尬田地,大家心里都有恨有怨,恐慌不安愤懑,但对于那个武艺风度全都异常出众的少年道士,大多数人还保留着一分敬意。
甄容在众人面前停下步子,沉默片刻后,脸色依旧苍白的他就低低迸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顿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只是勉强克制的众人一下子为之炸开。
难不成真的是甄容出卖了刘国锋?
相对年长的叶凤杰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率先开口质问道:“甄师弟你什么意思?”
甄容之前看到云霄子亲自拿给他的严诩亲笔信和请柬时,发现信上只说上元夜擒贼经过,对于他和钱若华等人甚至连一笔带过都没有,根本就是略过不提,他一则庆幸,一则失落。
庆幸的是那构陷的恶劣行径并未因此曝光天下,让群英会声名扫地;失落的是兄长远走,他甚至不知道此举背后兄长是否另有隐情和难处,更不要说替其洗刷污名。
可此时面对这些群英会的兄弟,他却不能缄默不言。挣扎了片刻,见此地再无别人,他就低头上前,蠕动嘴唇,低声将上元夜的真正经过说了出来。当他提到那金阿七自陈替换掉了群英会派去做戏的那批人,竟打算将神弓门和甄容等人一网打尽时,每个人都为之色变。
叶凤杰更是下意识地叫道:“这不可能,刘师兄怎可能是这样的人?定是有人捣鬼!”
甄容想起伤势未愈,今日没有来的少林和造化门那三个同伴,不禁苦笑了一声。
“一定是那个越千秋……”
这话还没说完,说话者就听到了一声哂然冷笑:“哟,居然有人在我的地盘说我这个主人的坏话?”
施施然出来的越千秋见聚在山门口的这十几个人齐齐朝自己看来,他就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道:“各位师兄,背后非议人,不太好吧?”
一语过后,他又笑眯眯地说:“别人来了都是到里头说话喝茶叙旧,你们都已经算得上姗姗来迟,为什么却还都聚在玄刀堂这山门口说话?要不是守门弟子过来禀报,我还不知道你们来了。”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见甄容这个当初的群英会首倡者神情低落,最终,还是叶凤杰主动站了出来。之前还规劝大家往好处想的他,此时此刻却直截了当地问道:“九公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甄师弟刚刚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越千秋确实来了一会儿,可那时候甄容已经说完了,众人全都正在震惊慌乱,所以才没发现他,可他还真不知道甄容对他们说了什么。可既然要装高深莫测,他只能顺着叶凤杰的口气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各位与其在这儿深究什么真的假的,不如进去聊。”
说到这里,他就笑呵呵地说:“不管怎么说,群英会这本该响亮耀眼的名字,都不应该如同老鼠一样鬼鬼祟祟躲在阴暗处吧?”
“你说什么?”刚刚在背后怀疑越千秋的那位立时暴跳如雷,“你说谁是老鼠?”
“不是老鼠就来金戈堂,别人可都在那!”越千秋毫不理会地耸了耸肩,笑吟吟地说,“来晚了就只能吃别人的残羹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