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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行情变化?棉花的行情能有什么变化?一旦价格涨了起来,就不可能出现什么大的波动,即便是南方联盟短期之内在战场上取得一些胜利也不足以影响棉花的行情,除非是英吉利改变立场,公开支持南方独立。
这个可能实在是太渺茫,一旦英吉利获知大清正源源不断向欧洲运输棉花,并且这些年已大幅扩大棉花种植规模,英吉利绝对不可能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承认南方联盟独立。
当然,如果南方改变态度,主动缓和与英吉利的关系,并承诺保证棉花的供应,也有可能会对棉花的价格造成巨大的影响,不过,这种可能同样是微乎其微,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南方如今即便意识到棉花外交已经失败,也只能强撑下去。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南方联盟在战场上取的决定性的胜利,如此,英吉利、法兰西等国才会顺水推舟承认南方联盟的独立,才有可能彻底的扭转棉花价格上升的趋势。
但易知足清楚的知道美利坚这场内战的结果,或许战事会有反复,但结果应该是不会有偏差的。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开口道:“咱们投入那么大,可不能被仨瓜俩枣的散碎银子遮了眼。”
仨瓜俩枣的散碎银子?解修元听的暗自苦笑,胡雪岩来电禀报在欧洲四大金融中心的证券市场上的收益已经超过三千万两白银,这还是仨瓜俩枣的散碎银子?这主子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棉花的涨势,目前已经很难受到影响,市场短缺的局面,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易知足接着道:“但是棉花相关证券的价格,肯定是会有波动的,为了募集战争军费,美利坚南北双方都在欧洲出售债券,南方还别出心裁的把棉花收成作为发行债券的后盾,诸如法国埃米尔厄兰格公司发行的棉花支持债券,就是代表南方邦联。
南北双方的这些债券,肯定是会因为战争的进展而跌宕起伏,尤其是一些大的战役,对双方债券的价格影响更大。”
顿了顿,他接着道:“从目前的战局来看,北方明显处于劣势,因此南方的棉花支持债券价格步步攀升,不过,这要引起警惕,要明确告诉胡雪岩,但凡与南方有关的证券,全部都要保持高度警惕,握在手中的时间,不能超过明年。
一旦南方战败,北方联邦是不可能会承认南方发行的这些债券的,与南方相关的债券,即便涨势再好,再有保障,都必须坚决在明年之前出手,咱们没必要冒这风险。
与北方相关的债券,可以完全大胆放心的持有,如果价格跌幅大,还可以适当的吃进,至于期货,更是无须担心,大胆的持有,至少要等到七八十美分再出手。”
解修元被他说的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七八十美分再出手,棉花期货价格能涨如此之高?他张了张嘴,却是没问出口,易知足惊人的判断力和预见能力早就已经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已完全了质疑的勇气。
见他欲言又止,易知足自然清楚他想问什么,不过,对方没问出口,他也懒的解释,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美利坚内战之时创下了棉花期货的新高,突破了每磅一美元的天价,而且这一记录保持了一百多年,选择七八十美分出手,这是考虑到数量太大的原因。
随着易知足一声令下,早就等候在广州上海的远洋商船队迅速装船起航,满载着一包包棉花前往欧洲,如此大的举动自然瞒不过人,广州上海两地的欧洲商人在获悉这一情报之后纷纷向国内发电。
远东有大批棉花正运往欧洲,初步估计约有二三十万包。这一消息很快就通过电报传遍了欧洲几大急需棉花的国家,英吉各郡的大小纺织厂以及伦敦、利物浦等地的棉花商人闻讯之后纷纷前往伦敦元奇分行拜会,目的简单而直接,抢购棉花!
二三十万包的数量听起来很多,但相对于一年需要进口二百六七十万包棉花的英吉利来说,这个数目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法兰西、普鲁士甚至俄国也都缺乏棉花,这点子棉花对于整个欧洲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对于蜂拥而来上门求购棉花的商人,胡雪岩一律拒见,只是安排几个排名靠后的掌柜接待,条件只有一个,价高者得,价格低于每磅四十美分,不予考虑。(在英国当然是兑换为便士计价,不过为了直观,直接以美分计价,因为美国是棉花王国,世界棉花计价一直是以美元为准。)
胡雪岩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对英吉利的纺织厂做了详细的调查,对于英吉利的纺织业规模,从业工人数量,纺织厂利润等都做了详细的调查了解,棉花每磅四十美分,这价格确实高的吓人,但棉纺织品的价格这段时间同样是水涨船高。
因为战争的缘故,因为减产的缘故,虽然棉纺织品价格上涨,但却十分抢手,根本就不愁销售,纺织厂只要有棉花开工,就能有利润,虽然利润比以往会少些,但总比停工关门强。
投机棉花的棉花商人对于这批棉花也是兴趣极大,市场棉花奇缺,且涨势强劲,谁知道几个月后棉花会涨到什么价格?四十美分现在看来贵,可能一个月后回头再看就算便宜了,他们对纺织厂的情况更为熟悉和了解。更何况,现在棉花极为抢手,只要能签下合约,转手合约就是丰厚的利润!
短短不过几日,尚未抵达欧洲的三十万包棉花就被以高出市场价三成上下的价格一抢而空,这让胡雪岩大为意外,原本他还以为,这个价格至少要大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才有可能被接受,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之快。
看来,棉花上涨的空间还不小,不过,元奇如此大宗的棉花供给,想再继续大幅上涨却是不可能了,预计最多也就五十美分左右,这已经是六倍于收购价了,刨除各种成本,至少也有五倍之利,另外那些期货、购票、债券,获利也是极为丰厚,总而言之,这次的棉花霸盘,元奇可谓是赚翻了,获利之丰,怕是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上海火车站。
一列京师至上海的客车鸣着汽笛缓缓的驶进车站,列车停稳车门一开,原本空旷的站台登时人潮汹涌,对于整个大清而言,上海已经成为一个遍地黄金,遍地机会的城市,每天都吸引着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前来。
站台上的人群来的快去的也快,待的站台上的人稀疏下来,一身微服的恭亲王奕訢才施施然踱下列车在两名贴身侍卫的扈从下快步出了车站。
奕訢这次是微服前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就连京师也没人知道他来了上海,他佯称偶感风寒需要在府中静养几日,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微服出京赶来上海。
出了车站,奕訢熟门熟路的叫了辆四轮马车,登车之后,他径直吩咐道:“镇南王府。”
马车在平滑的柏油路面上行驶,又快又稳,丝毫不觉颠簸,透过车窗,打量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心情很是复杂,他去过西洋的很多城市,伦敦、巴黎、纽约、华盛顿、阿姆斯特丹.....,要说城市的规划和布局,市政建设,没有哪一个城市能与上海相提并论。
放下窗帘,他不由的轻叹了一声,京师与上海,仿佛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即便是同为通商口岸的广州、天津也完全无法与上海媲美,也不怪官绅士商都对上海趋之若鹜,当初元奇筹建上海新城,想会想到不过二十年间,上海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镇南王府,荷园,满园秋色中,易知足悠闲的坐在池塘边凉亭里垂钓,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见人说事,着实让他感觉有些烦闷,索性称病拒客,躲在府中逍遥一日。
不过,他想逍遥也未必能如意,还不到午时,赵烈文、解修元、曹根生三人联袂而来,到的跟前,赵烈文就笑吟吟的道:“大掌柜想忙里偷闲,却是没挑好日子。”
见的三人一块来,易知足意识到肯定是有大事,沉吟了下才道:“爆发大规模战事了?”
“是。”曹根生接过话头,随即摊开手中的文件夹朗声道:“纽约来电,北军麦克米伦将军指挥9万部队击退了向华盛顿的突进的5万南军。
9万北军将5万南军包围在波托马克河与安提塔姆河之间名为夏普斯堡的狭小阵地中,双方激战一日夜,南军被击溃,双方都损失惨重,伤亡过万。这一场大规模会战称之为安特纳姆会战。稍后,林肯总统公开发布了《解放奴隶宣言》。”
“《解放奴隶宣言》?”易知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南北战争大局已定!给胡雪岩去电,手中剩余的与南方有关的证券,必须尽快全部抛掉。”
大局已定?解修元心里一惊,连忙道:“大掌柜是说,美利坚内战马上要结束了?”
“那倒未必。”易知足缓声道:“战争距离结束还早,但南方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解修元关切的道:“对棉花行情会否有大的影响?”
“肯定有。”易知足语气笃定的道:“不过,是好影响,这会进一步刺激棉花价格上涨,因为接下来,北军会开始反攻,南方的棉花种植区会成为战场,这将会导致南方棉花大幅减产。”
赵烈文斟酌着道:“美利坚内战爆发一年半来,北军在西线虽节节胜利,但在更为重要的东线,却是连遭败绩,‘半岛战役’,‘七日会战’,‘第二次马那萨斯会战’等几次大战,北军尽皆战败。
这次安特纳姆会战,北军虽胜,但南军实力犹存,为何大掌柜就断言,南军败局已定,可是《解放奴隶宣言》的发布有重要意义?”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易知足笑道,不等他解释,林美莲却是匆匆而来,“大掌柜,有贵客前来拜访。”
听的这话赵烈文不由的暗自纳闷,易知足现在是镇南王,就是一省督抚在他这里也称不上贵客,一转念他就反应过来,必然是京师来的王爷。
易知足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道:“请他去书房罢。”说着,他看了赵烈文一眼,道:“《解放奴隶宣言》的事情咱们稍后再谈。”说着,缓步离开。
一路走,易知足一路琢磨奕訢的来意,京师这一年来平静的很,奕訢突然微服前来上海有什么目的?
咸丰临终之前赐死懿贵妃,可谓是消除了朝中最不安分的因素,咸丰驾崩之后,唯一的皇子载淳继位,年号祺祥,皇后钮祜禄氏尊为皇太后,尊号慈安,掌咸丰留下的‘同道堂’印以监国,奕訢、肃顺等八大顾命大臣又分为两党,三方势力互相牵制,朝局尚算稳定。奕訢这个时候来上海见他做什么?不安分了?
到的长乐书屋,易知足没急着进院子而是站在门口等候,很快就见奕訢脚步轻快而来,还离着十来步,奕訢就拱手笑道:“恭喜国城兄在欧洲大杀四方。”
易知足听的一笑,奕訢与英法驻京大使往来密切,知道元奇在欧洲霸盘棉花的事情不足为奇,他当即拱手笑道:“不过是挣点散碎银子,六爷别听他们以讹传讹。”
散碎银子?奕訢忍不住笑道:“上亿两白银只是散碎银子,这天下也唯有国城兄才有如此大的口气。”
这家伙微服前来上海莫非是来打秋风的?易知足心里暗忖,脸上笑容不减,“没有如此夸张,为了这棉花贸易,元奇也是投入不菲。”说着,他手一展,“六爷请——。”
“国城兄请——。”奕訢连忙礼让,他贵为当今皇叔,又是八大顾命大臣之首,可说是权倾天下,但在易知足面前却是一点不敢失了分寸,他心里很清楚,整个大清最有权势的不是京师的小皇帝,不是监国的慈安皇太后,更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位镇南王,元奇的大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