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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的这话,易知足笑了笑,没有接话,苏梦蝶是寡妇身份,就算她不为自个的名声着想,也得顾忌他这个元奇大掌柜的名声,哪会前去磊园,这么说不过是撒娇罢了。他转看向静静的坐在一旁的白雪,道:“可愿意去磊园?”
白雪自然是千肯万肯,她和凌璇呆在榕青园,身份不明不白的,进了磊园,至少是妾室的身份,她们本就是妾室的命,能遇上易知足这样的主,已算是前辈子烧高香了,她清楚此时不是矜持的时候,连忙起身蹲身道:“奴婢愿意尽心侍奉公子。”
“起来罢。”易知足含笑道:“去厨房看看凌璇,让她随意炒两三个菜就成。”
“谢公子。”白雪喜滋滋的站起身,福了福,才转身离开。
见他支开白雪,苏梦蝶估摸着他有事要说,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外的几个丫鬟都屛退,这才折回身重新坐下,微笑着道:“三郎今日前来有事?”
易知足用湿毛巾揩了揩手,呷了口茶,这才漫不经心的道:“三点会跟南洋的天地会有没有联系?”
犹豫了下,苏梦蝶才道:“奴家要说没有联系,三郎只怕也未必会信。”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各个地方天地会都互不统属吧?”
“三郎说的不错。”苏梦蝶缓声道:“南洋与福建只是有生意往来,相互间不存在统属情况。”
“南洋各地天地会组织之间有无统属?”
“应该没有。”苏梦蝶缓缓摇了摇头,道:“各地天地会都是平等的。”
“也就是说,都是一盘散沙?”
“一盘散沙倒也未必。”苏梦蝶缓声道:“各地天地会相互间虽无统属,却同气连枝,一旦有大事,各地都会积极响应,而且所有天地会的言谈隐语以及手势都是是一脉相传,即便是初次见面。只要对得上手势,说得出春典隐语,花亭结义,就会被视为同门兄弟。热情款待,竭力帮助。”
听的这话,易知足摸出支雪茄缓缓的点了,他要敢派战舰去南洋抢劫天地会的鸦片走私船,必然会激起众怒。不仅是南洋,怕是广东、福建在内的天地会都会不遗余力的针对元奇,那不啻于是捅了个马蜂窝,实在是得不偿失,看来,对于天地会,最好是利用,而不是对立!
默然半晌,他才开口道:“蝶娘帮我转告黄兄,我想结识结识安南和马尼拉两地的天地会当家人。`”
安南和马尼拉?苏梦蝶心里暗忖。元奇想做什么?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她该问的,当下点头道:“三郎放心,奴家会尽快转告。”
见他不再吭声,苏梦蝶试探着道:“三郎今晚不会走吧?”
“地都荒了大半年了,再不耕,只怕要荒了。”
“荒了也是你易家的地。”
易知足笑了笑,道:“蝶娘能否分辩出是处女与否?”
苏梦蝶白了他一眼,道:“在外沾花惹草,被人讹了?”
“以前荒唐时欠下的风流债。”易知足笑道:“能不能吧?”
“这有什么不能?”苏梦蝶道:“寻个有经验的稳婆。验看眉与乳即可。”
易知足道:“看眉倒是无碍,看乳却是不妥。”
“厉害的稳婆,看眉虽不敢说十拿九稳,却也能有六七分把握。”
“好。”易知足点了点头。道:“过两日,我在磊园宴客,叫个丫鬟指人给你。”
易知足要验看的自然是严小妹,昨日他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年头婚姻自由完全是可望不可及,为什么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因为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最明显的,就是株连九族,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
也就是说,老婆一族若是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一族都会被牵连,被诛灭!有这玩意在,谁还敢让你婚姻自由?也正是因为有株连,除非逼不得已,没人敢造反。
严家走私鸦片倒不至于被株连九族,但走私鸦片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严家走私鸦片一年多,一众行商哪能没听到一点风声?易家上下绝对会极力反对,做妾倒是没问题,但严家却又会反对,这让他挺纠结的,若是严小妹还是处子之身,他会坚决快刀斩乱麻。
冬日里天亮的迟,丫鬟黛青在寅时四刻便早早起身,草草梳洗之后,她去后厨看了看,见的凌璇正在尝粥,连忙行礼道:“凌姑娘早。”
回身见得是她,凌璇笑了笑,道:“正打算着人去叫你呢,时辰差不多了,该叫他们起身了。”
“这时节天亮的迟,卯时再叫罢。”黛青说着上前两步,咬着她耳朵道:“昨晚折腾到三更让他多睡一会。`”
“你倒是个会体贴的。”凌璇笑着打趣了一句,才道:“卯时才叫怕是来不及吃早点了。”
“行,这就去叫。”黛青笑道:“总不能让姑娘白忙活一早上。”
听的黛青在门外轻唤,苏梦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随即就清醒过来,想到身边人这一走,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她恋恋不舍的抱住他,只想着能多抱一会是一会。
听的房间里没有动静,黛青忍不住催道:“小姐,该起身了,卯时了。”
卯时了?苏梦蝶一惊,连忙松开手坐起身,轻唤道:“三郎,三郎,该起身了。”
听的动静,黛青推门进去,点亮了烛台,将胡乱扔到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捡起,苏梦蝶慵懒的笑道:“换一套来,乐公子的也都换了。”待的黛青掩门出去,她回过头见的易知足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她。连忙溜进被子里,抱着他柔声道:“真想将三郎留在这里。”
易知足笑着将她揽入怀里,道:“是哪里想?前面想还是后面想?”
“后面还隐隐作痛呢。”苏梦蝶说着轻轻捶了他一拳。
易知足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道:“就没想过离开三点会?”
苏梦蝶趴在他胸口梦呓一般的喃喃着道:“奴家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知道的太多了。摆明了是三点会想利用她来拉拢与自己的关系,他也懒的挑明,等两年,等元奇壮大起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见他没吭声。苏梦蝶生怕他不高兴,轻轻的在脸上亲了一下,才道:“只要在广州,能时时见到三郎,奴家就心满意足了,奴家这个身份,也进不了易家的门,奴家不奢求别的。”
苏梦蝶的身份在在于她是寡妇,而是她八字太硬,克夫克父克母。人称‘扫把星’,‘天煞孤星’,易知足可不信这些,轻轻的拍了拍她后背,柔声道:“别想太多。”
听他语气柔和,苏梦蝶大着胆子道:“三郎在官面上走动的多,消息来源也比奴家广,能不能适当的透露些给奴家?”
易知足在她上拍了一记,道:“图穷匕见了?”
苏梦蝶心虚的道:“三点会只关心鸦片和战争。”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行。不过要交换,我需要了解广州广东、福建、南洋、江浙的江湖局势。”
“何须交换?”苏梦蝶道:“三郎若想了解,只要奴家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天才蒙蒙亮。易知足的快船就已经进了白鹅潭,方小六走进船舱问道:“少爷,咱们去哪里?”
“去洛溪码头。”易知足说着出了船舱,踱到船头欣赏早晨的江面景色,虽然天才蒙蒙亮,白鹅潭上穿梭往来船只却不少。快船划了一道弧线掉头南下,一眼望过去,最醒目的莫过于河南岛和洛溪岛上几个巨大高耸的烟囱。
在后世这些高大的烟囱是污染的象征,但在这年头,这却是工业的象征,易知足自然清楚污染的后果,但他现在没办法,他没办法解决污染的问题,只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快船在洛溪码头靠岸,见时间还早,易知足上岸之后一路缓步而行,林则徐昨日突然问起长乐机器厂能否仿造西洋火器,他虽然敷衍了过去,但却不敢疏忽大意。
他不清楚林则徐是随口一问,还是起了疑心,林则徐这人做事认真,得防着他搞突然袭击来工厂视察,私造火器可不是小罪,真要被抓了现形,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洛溪弹药局距离码头有着一里多远,从工厂到码头有一条土路连接,往来的原料和成品都是骡车运输,颇为不便,为此,他可没少被抱怨,他也懒的解释,之所以让厂子远离码头,他就是为安全着想。
一是生产火药本身不安全,再则也是防范官府突然检查,一里多路,足够工厂里的工人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掩饰,再则,在他看来,一里多路根本就不算远,缓个一两年,修条水泥路,再鼓捣出橡胶轮胎,就算用骡车运输,度也不慢。
水泥倒是问题不大,英国早就研制出水泥了,橡胶却是有点麻烦,他花高价让花旗商收购橡胶树苗,直到去年下半年才运来一批树苗,在昌化开辟了一个园子栽种,说实在的,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没见过那批树苗,根本就不知道那批树苗是不是橡胶树苗,况且,就算他见了,他也不认识,且不说几年能长大割胶,能不能活都难说,要说,自行车他可是想了几年了,这年头,自行车绝对是最理想的交通工具,可橡胶问题不解决,那都是空想。
“驾”一辆骡车从后缓缓追了上来,易知足见车把式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便含笑问道:“这车上拉的是啥?”
车上汉子瞥了他一眼,道:“弹药局的货,还能是啥?”
易知足一笑,道:“听老兄口音不是本地人?”
那汉子索性懒的理睬他,甩了一个响鞭,赶着骡车过了他,易知足不由的哑然失笑,看来,这些运货的车把式警惕性极高,他当然清楚,这些车把式都是元奇安置村的村民,就连这些个牲口,都是厂子借贷银子给他们买的。
弹药局从去年就开始动工修建,因为是做为军工厂用,易知足不仅圈地圈的广,而且围墙也格外高大厚实,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八点刚过,易知足便到的弹药局大门外,门口人不多,但检查的严,易知足主动将身上的雪茄烟和火柴上缴。
门卫见他是生面孔,却不让他进去,易知足只得道:“去请你们厂长冯启贵来见我。”
见他气度不凡,而且口气恁大,门卫很是客气的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李旺一口接了过去,“李旺。”
不多时,冯启贵就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欣喜的道:“公子来了,里面请。”
进的厂,冯启贵才道:“他们没刁难大掌柜吧?”
“没有。”易知足道:“严格点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林大人刚接任两广总督,昨日见面又问及长乐是否能生产火器,最近一段时间,务必要小心谨慎,提高警惕,不得有半点闪失。”
“大掌柜放心。”冯启贵点头道:“厂子如今还在安装调试机器,没有进行生产,外人进来也看不明白。”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不着急,这一两个月之内不急于生产,不赶这么点时间,先调试试产,练练手,林大人对长乐机器厂和洛溪弹药局颇为重视,估计会前来视察。”
从洛溪到长乐到黄埔转了一圈,易知足在中午才回到元奇总号,进的容园,一进门,严世宽就皮球一般滚了过来,满脸焦急的道:“三哥去了哪里?四处都寻不着。”
“什么事那么急?”易知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暗忖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严世宽一把扯住他径直来到大榕树下,附耳说道:“有个仓库被点水了。”
易知足沉声问道:“鸦片?”
见严世宽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易知足心里不由的一沉,沉声问道:”有多少?”
“四百箱。”
“仓库设在什么地方的?”
“泮塘。”
默然半晌,易知足才道:“回房间再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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