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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地龟缩在十三行商馆不敢露面可谓是正合林则徐的心意,为救儿子配合着上演一场苦肉计的伍秉鉴自然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仅赏还了被摘的顶戴,儿子伍绍荣也得以出狱。`
回到伍家花园,一上码头,伍秉鉴就吩咐道:“来人,去将宋管事叫来。”
宋管事宋大成是伍秉鉴的得力臂助,一些不能摆上桌面的事情,都是宋大成办理,对此,伍绍荣自然是清楚,听的急召宋大成,他还以为老爷子咽不下这口恶气,当即一边吩咐赶紧抬轿子过来,一边搀扶着老爷子,缓声道:“孩儿窃以为,林钦差对咱们伍家和十三行似乎并无恶意。”
“广州禁烟,岂能甩开十三行?”伍秉鉴咕哝了一句。
听的这话,伍绍荣疑惑的道:“那父亲叫宋管事?”
“得马上叫易知足回来。”伍秉鉴说道,他着实没料到林则徐一到广州就如此雷厉风行的全面展开禁烟行动,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让易知足离开广州,眼下这局势,一个不好便是覆水难收的局面。
他很清楚,林则徐如此大张旗鼓的目的何在,但却不敢通风报信,这是底线,他若敢向义律通报报信,伍家满门抄斩都有可能,他没这个胆子,他如今唯有指望易知足能尽快赶回来挽回眼前这个很是严峻的局势。
听闻老爷子要派人将易知足叫回来,伍绍荣心里登时象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自己这个亲儿子在老爷子心里的分量可远远及不上那小子,不过,让易知足回来也好,有他在,至少十三行的日子要好过的多,而且他也想看看,遇上林则徐这样一个不要银子的硬茬。那小子如何应对。
回到延辉楼,伍秉鉴也不急于洗漱,端坐着啜茶不语,林则徐对伍家对十三行确实没什么恶意。但是,他要收缴英吉利人在外海泵船上的所有鸦片,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二万多箱鸦片,这胃口也太大了!
不过半盏茶光景。宋大成就快步赶了进来,躬身行礼后,才道:“小的们无能,只能眼看着老爷遭罪受辱。”
“不过是配合着演一出苦肉计罢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伍秉鉴说着,吩咐道:“马上,连夜派船出海去八所,请易知足即刻回广州,就说事情紧急,一刻不可耽搁。”
宋大成心里一惊。`应了一声,才试探着道:“护商团是否也要带回来?”
“想什么呢?”伍秉鉴瞥了他一眼,道:“易知足回来就成。”
林则徐派水师兵丁封锁十三行商馆,并勒令交出颠地的消息传到澳门,一直呆在澳门观望的义律坐不住了,初十日一早,他就布公告,要求所有停在外港的英国船只开往香港,并且做好准备,随时抵抗有可能生的任何侵略行为。
布公告之后。义律在并未申请“红牌”(允许外国人进入广州的签证)的情况下,率领两艘武装商船和一艘战舰杀气腾腾的赶往广州,广东水师官兵早就接到命令,一路纷纷回避。让义律大摇大摆的穿过虎门进入广州。
抵达广州,义律命令战舰和武装商船在黄埔附近游弋策应,自己乘小船进入十三行商馆,一进英国馆,他就与颠地商议,随后召集众英商会议。宣布会利用两艘武装商船和一艘战舰掩护一众英商撤离商馆,之后,义律带着颠地出了商馆想率先逃跑。
义律自投罗网,林则徐哪里还会给予他们逃跑的机会,义律、颠地很快就被堵回了商馆,随即,整个十三行商馆区立即被围的跟铁桶一样,通往商馆的各个路口迅被封锁,各街栅栏关闭,各个商馆门口都聚集了大批打着灯笼拿着长矛的苦力(官兵乔装的),商馆前面的河里,三排木船将码头堵塞的严严实实,船上满是武装苦力;全副武装的官兵则站在邻近的屋脊上面居高临下的监视着。
整个商馆区顿时一片恐慌,更令外商恐惧的是,随即有官差进入商馆区,严令所有买办和仆役都离开商馆和洋行,晚上九点钟,所有中国人都撤离了商馆,只余六七百个外商住在里面,美国商人亦在其中。
黑沉沉的夜晚,巡逻哨兵和军官跑来跑去的脚步声,鼓号声,不絶于耳,这阵势令所有外商心里都充满了恐惧,美国商馆,大厅,领事斯诺神态轻松的安慰着一众美商道:“先生们,不用太紧张,外面的官兵针对的是那些该死的走私鸦片的英国佬,与咱们无关,咱们美利坚商人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彻底的退出了鸦片贸易,感谢上帝,更感谢慷慨的和值的尊敬的易先生。”
奥利芬跟着站起身,道:“商馆门外的人已经善意的告诉咱们,只要不出商馆,保证咱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大家不要担心,美利坚如今是大清帝国最亲密的朋友。”
英国商馆二楼,义律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望着外面不断游动着的火把和灯笼,阴沉着脸不吭声,从清国官兵的反应来看,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清国的钦差包围商馆区,勒令交出颠地,都只是为了引诱他从澳门赶来,自投罗网。`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随即房门被轻轻的推开,颠地快步走了进来,微微躬身道:“先生,对外所有的交通全部被切断,一张纸也无法送出去。”
义律对此早有预料,点了点头,问道:“他们的情绪怎么样?”
颠地自然明白,他们指的是商馆和各个洋行里的英商,他耸了耸肩,苦笑着道:“很糟糕,糟糕透了。”
琼州府,昌化县,八所。
烈日当头,易知足戴着个大草帽,穿着一身号褂,来回的巡视检查着,一众护商团官兵挥舞着简易短把铁铲热火朝天的挖着战壕。
在易知足的印象中,战壕这玩意。似乎要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欧洲军队才开始大量普及,眼下,装备滑膛枪的欧洲军队还在流行排队打排枪。米尼枪配上战壕,足以给进攻虎门炮台的英军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海岸边是沙土,挖战壕并不费什么劲,很快,一条战壕就被挖好。易知足跳下战壕,拿过一枝枪比划了下,道:“还要深一点,要求人在战壕里装填子弹,头不会冒出战壕,这在战场上是用来保命的,一点不能含糊。”
说着,他转身吩咐道:“这里是沙土,战壕容易挖,多设计几种战壕。然后从中挑选出最适合的,将形状和宽度深度等所有的数据都详细记录下来,形成标准。”
“是。”燕扬天连忙应道,略微迟疑,他才道:“校长,挖战壕需要的时间长,防守能派上大用场,进攻却用不上。”
易知足没好气的道:“先学好如何防守,再考虑进攻。”
“是,学生明白。”
易知足扫了一眼跟随的一众军官。道:“谁来说说挖战壕的好处。”
燕扬天拿起一枝枪趴在战壕里做了个射击姿势,道:“在战壕里开枪射击,一般只露出半个头,能有效的减少敌方的射击目标。能减少自身伤亡。”
“容易瞄准。”一连连长林大鹏道:“有战壕做依托,比凭空端枪射击稳定的多。”
燕扬天接着道:“还可以有效的降低炮弹的杀伤力,尤其是实心炮弹,有了战壕,根本无须担心实心炮弹。”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增强士兵的心理素质!真正上了战场,枪炮声隆隆,炮弹子弹乱飞,身边战友不时中弹倒下,是个人都会紧张,尤其是新兵,紧张的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人一紧张,就会出错,忘记瞄准,胡乱开枪,装填弹药时颠倒甚至是错漏步骤,什么五花八门的错误都会出现,尤其是在顶着敌人射击的情况下装填弹药,压力极大,高度紧张。
而在战壕中就不同了,因为清楚在战壕中不会被敌人打中,就不会太紧张,这将极大的提高士兵的射击度和射击精度,作战效率至少能够提高三倍以上,所以,全体官兵都必须高度重视挖战壕!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军官轰然应道。
一个士兵快步赶到战壕边,敬礼道:“报告校长,瞭望哨来旗语,有艘海船由南而来,正向我们靠近。”
听的有船靠近,易知足连忙爬出了战壕,用望远镜观看瞭望哨出的旗语,果然是有一艘海船靠近,虽然“琼州号”已经出海训练,但他也没在意,一艘海船,他还没放在眼里,当即挥手道:“正常训练。”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沉闷的枪声,一看士兵们开枪时的动作,易知足就一阵牙疼,扣动扳机时,大多数士兵都有扭头的动作,他纠正了好几次,依然纠正不过来。
隧枪的点火原理是由燧石打击钢片刮落的火星粒子溅落在下面的火药池里引燃火药,传火药燃烧时的火药燃气再经由由枪管内膛与火药池之间的横向传火孔引燃枪管里的将子弹射出去。
因为传火孔在爆炸时是不封闭的,这样在开枪射击时,一部分火药燃气从传火孔喷出来和原本引火药的爆燃会造成炫目刺眼的亮光,士兵射击时右脸贴着枪托眼睛瞄准前方目标时,这种亮光会使持枪的士兵产生暂时性的失明。
见易知足一副不满的表情,燕扬天谨慎的道:“校长,这几日不少士兵都反应眼睛疼。”
这样下去显然不行,一是对眼睛伤害大,二是士兵一旦养成开枪扭头的习惯,以后难以纠正,易知足略一沉吟,便吩咐道:“让他们停止实弹射击,这段时间,先训练装填弹药和刺刀拼杀。”
看来得换击装置,得自己生产火帽,易知足不无郁闷的抽出一支雪茄点上,霍尔式m1819的击装置实际上是双重的,左边是隧,右边是击,但易知足没有火帽,所以只能用隧方式,不能自主生产火帽,他是不敢用击枪的,一旦被人掐住了火帽供应,火枪都成了烧火棍。
“报告校长,瞭望哨来旗语,向我们靠近的海船升起了海魂旗。”
海魂旗是易知足根据海魂衫改成的旗帜——蓝白相间的条状三角旗,这是他为船队设计的旗帜,既然升起海魂旗,那就说明是自己人,由南方来的,不用说是广州来的,除了伍家,没有别人。
他随即快步赶往军营,将正在帐篷里睡觉的伍长青叫醒,道:“起来,广州来船了。”
一听广州有船来,伍长青连忙一骨碌翻身下床,道:“真的?不是哄骗我开心吧?”这地方荒无人烟,他对那些训练又没兴趣,简直是无聊透了,这段时间都快闷出病来了。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易知足说着往床上一趟,“我先歇歇。”
一个时辰后,一脸喜色的伍长青领着一个陌生的三十出头的汉子走进了帐篷,待的易知足坐起身,那人拱手道:“在下胡大海,见过易大掌柜。”
伍长青含笑介绍道:“这位经常往来马尼拉与广州的胡公子。”
“伍少爷给在下脸上贴金了。”胡大海爽朗的道:“在下只是一个在海上讨生活的粗人,叫我胡大海就成。”
“原来是胡兄。”易知足含笑拱手还了一礼,随即伸手道:“地方简陋,胡兄随意。”
伍长青却是含笑道:“胡兄是特地赶来送信的,阿爷说,广州情形危急,钦差大人封锁了十三行商馆,连花旗国商人也一并被围困在商馆,让咱们即刻启程返回广州。”
胡大海连忙点头道:“确实是如此。”
这时候回广州?易知足大为意外,他没想到伍秉鉴会派人来催促他回广州,看来,伍秉鉴是被林则徐雷厉风行的禁烟行动给吓着了,回不回广州?有伍长青在这里,拖着不回,似乎不好交代,回去,伍秉鉴明显是想让他赶回去在林则徐和义律之间斡旋,略微思忖,他才道:“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回广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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