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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念卿去找宋雯和柳庆书辞行的时候,霍寒景正在吃早餐。
除了杯内的牛奶,往下消了三厘米,桌面各式各样精致可口的餐点,霍寒景一口都没动。
时念卿当即蹙眉,心下狐疑:这些全是霍寒景最喜爱的早餐。
早晨她起床的时候,宋雯说霍寒景在早会,也不知道几点结束,让她先单独用餐。
那些餐点,她提前吃了。道道都是按照霍寒景的口味做的。霍寒景偏爱淡食,所以每一道早餐的味道都很淡。宋雯厨艺精湛,早餐皆馨香可口。像时念卿这种早餐胃口不佳的人,单是水晶蒸饺,她都吃了六枚。
今儿,霍寒景怎么连筷子都不动?!
时念卿正纳闷,宋雯一听她要去晋城,当即万般愕然地问:“你去晋城做什么,难道不应该跟着寒景一起回帝城么?!你们老实跟我交代,因为什么事,吵架能吵得貌合神离,完了还要各奔东西?!”
瞅见宋雯说这番话的时候,从最初的惊诧直接演变到愤怒,时念卿吓坏了,从来没见过宋雯发这么大的气,她连忙解释道:“宋奶奶,我们没有吵架,你多心了。这次我们来晋城,本来就是有要事处理,可是昨天晚上,寒景接到徐则的电话,说有紧急事务,需要寒景赶回去处理,所以这边的事情,只有我留在这里处理。等我处理完了,寒景会派人开车过来接我。”
宋雯听了时念卿的解释,仍然不相信,她扭头朝霍寒景看去:“寒景,是这样吗?!”
时念卿却不等霍寒景回复,立刻不停地点头:“是是是,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你们来晋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处理?!”宋雯不依不饶。今年未到重阳节,霍寒景和时念卿却一前一后抵达柳府,宋雯原本就很好奇,他俩怎么会不打个招呼就过来。
既然时念卿主动提起缘由,她倒是很想听听,究竟是什么原因。
而,面对宋雯的质问,时念卿顿时傻眼了。去晋城做什么?!她不可能实话实说吧?!如果她说她要收养一个孤儿,去晋城办理相关的收养手续,他俩,会不会立刻疯了?!要知道,作为皇室贵族,霍家不可能随随便便养个跟霍家没有一点血脉关系的孩子。她和霍寒景离婚的事情,必定会败露。
昨天,宋雯和柳庆书,每次提及她和霍寒景结婚这事情,眼睛都熠熠生辉,他俩虔心的祝福与期盼,是真真切切的。
时念卿知道,她与霍寒景结婚,在这个世间,只有宋雯和柳庆书是真心实意替他们高兴。
昨晚,吃饭的时候,宋雯还提起生孩子的问题,她问他俩,打算何时生孩子,然后生几个。
柳庆书听了,迫不及待地说,生孩子的事儿,赶快提上日程,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这样身体更容易恢复些,而他与宋雯,趁着还有几年的活头,可以抱抱孩子。
宋雯当时还叹了口气说,她替他们的孩子,都缝制了七十八件小衣服了,不知道何时才用的上。
保姆在旁边附和,说:霍先生与霍太太生的小宝宝,一定特别好看,因为无论长得像谁,都漂亮。
时念卿听了,当时感动又难过。
她与霍寒景的孩子,死了,永永远远停留在五年前。
他们再也不可能有孩子,再也寻不回那个小天使。
宋雯和柳庆书,是真心待他们好,所以,时念卿宁愿欺骗,也不想宋雯夫妇为他们伤心难过,而关于这一点,她觉得霍寒景的心思与立场,跟她一样,否则,他也不会不去拆穿那些谎言。
在接受到时念卿求救的目光时,霍寒景顺手拿过牛奶杯,缓缓喝着。
锐利的黑眸,淡淡扫向时念卿,瞧着她急切又焦灼不停冲着他挤眉弄眼,他的眼里,一片深邃迷离,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在时念卿以为霍寒景冷漠得不会找理由给她辩解时,他却淡淡悠悠地开口了:“小卿的外祖父与外祖母,是晋城人。既然她嫁进霍家,按照霍家的规矩,她的外祖父与外祖母,要被迁至霍家祠堂的外戚宗庙里。原本,我要陪她去看看她的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可是有要事必须回帝城。”
宋雯听见霍寒景的话,不敢再有疑虑,连忙说:“这对于小卿来说,可是大事。迁入外戚宗庙,可是无上荣耀。”
说着,宋雯连忙催促时念卿,赶快去晋城。
霍家祠堂的外戚宗庙,虽然不及主祠堂的那般尊贵荣耀,却是历代霍家女主人所有亲戚去世后最好的归宿。
宋雯询问霍寒景是不是直接开车回帝城,瞧见他淡淡点头后,宋雯连忙吩咐保姆去准备车辆,送时念卿去晋城。
柳庆书听见宋雯的嚷嚷,眉头隐隐皱着:“帝城与晋城,有一大段路都是同路,寒景顺便送她去晋城,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宋雯立马明白柳庆书的用意,连忙跟着点头:“也对也对,突然忘记,柳府的司机,好像家里有事,今天出不了车。”
“……”时念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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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晋城的途中,车内,很沉默,很安静。
两人,皆是缄默不语。
时念卿坐在副座上,一直紧紧拽着安全带,她怎么也没想到:霍寒景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诓骗宋雯夫妇。
迁入外戚宗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小事。
“刚才,谢谢你。”时念卿踌躇犹豫许久,这才淡淡开口。她本以为,他会无动于衷,任由她被拆穿呢,却没想到,竟然为了她,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听见时念卿的谢意,霍寒景仍然面无表情开着车,黑眸认真又严谨注视着前方,英俊的脸孔,不见任何的情绪起伏。
时念卿盯着他那淡漠冷酷得无动于衷的模样,只觉尴尬。
在她被霍寒景从骨子里,流淌而出的摄人心魄的强大凛冽气息,压迫得呼吸都难受的时候,霍寒景低沉的黯哑声音,冷冷传来:“我不是为了你,不需要你的谢谢。”
柳庆书五年前就被查出患有高血压,血压不稳定,每天都需要服用降压药。
时念卿知道霍寒景撒那样的慌,并不是全部因为她。
可是,听着他亲口否认,她还是觉得无比难堪。
距离晋城的城区,还有五十三公里的时候,时念卿实在承受不住霍寒景那令人窒息的高强气场,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刚要开口对霍寒景说,在前方随便找个方便打车的地方,放她下去,她自己打车去晋城就好。
时念卿不知道霍寒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寒冷刺骨,他散发而出的冰冷气息,足够冻伤灵魂。
不等时念卿开口,对面宽阔的车道,有总统府的车驶来。
时念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盛雅。
看着从总统府车辆下来,然后牵着霍慕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女人,眼底泛着最明媚最温婉的柔软笑意,时念卿只觉心脏,突然狠狠往下一沉。
“寒景……”
“父亲……”
霍寒景刚把驾驶区的车窗放下,两道声音,便嘹亮传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念卿产生了错觉,在盛雅和霍慕之喊他的那一刻,霍寒景微微转眸看了她一眼。
盛雅还未走拢,便眼尖捕捉到坐在副驾上的时念卿,那刹那,她急切的步子,猛然一顿。
雨后天晴的阳光,最是闪耀璀璨。
可是盛雅满满溢在脸上的灿烂笑意,却在顷刻之间,消褪殆尽。
她就那样牵着霍慕之站在马路的最中央,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眼底的光,灰白,暗淡,不多时,只眨了下眼睛,委屈的眼泪,便滚落下来。
在盛雅牵着霍慕之,受伤的,猛然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时念卿听到了霍寒景冷冽的声音。
“时念卿,下车。”
昨天一整夜的暴雨,今日天气放晴,临近正午,太阳很温煦,照在肌肤上,很温暖。
然而,时念卿却被那温暖的阳光,炙烤得头晕目眩。
她怔怔地站在马路边上,看着霍寒景,一脚油门把车开到盛雅的身边,下一秒,霍寒景钻下车,他猛然抬手拽住了她。
盛雅情绪激动,反抗得最激烈的时候,霍寒景大力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禁锢着。
距离很远,时念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看见盛雅哭得很厉害,霍寒景竟然抬起衣袖,不停帮她擦拭眼泪。
霍寒景载着盛雅和霍慕之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与迟疑,甚至都没转眸看她一眼。
时念卿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车子,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视线,莫名一片模糊。
时念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难过。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霍寒景会因为别的女人,真的把她丢下,然后弃之不顾。
时念卿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她狠狠咬住嘴唇,然后告诉自己,不要哭。
可是她却控住不在,全身都在发发颤发抖。
开车送盛雅而来的警卫,驱车至她的身边。
车窗落下,警卫面无表情地说:“时小姐,阁下吩咐我送你去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