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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顶之上一轮青阳照空,光洒万里。
这是廷执竺易生送至道衣之上的神通,名唤“天炉青丹”。
此神通的气力之变可以说是与“青阳轮”同出一源,张御由于以往驾驭过这件法器,较为熟悉里面的力量,故是不同于其他附着在道衣上的神通,此术他是可以稍加驾驭的。
而此神通不在于一时破坏之能,最重要的地方在于随着心光渡入,威能能得以无限止的提升。
也即是说,御主的心光有多浑厚,神通的威能就可多强横。
现下青阳一出,他自是毫不犹疑的往里渡入心光法力。
从交战到现在,他很少动用自身的心光神通,只用飞剑和诸廷执所授神通斗战,这既是保存实力,以待决战,同时也是不让对面窥探出自己的真正路数,好在关键时刻制压对手。
青阳得他心光之助,光焰再盛几分,登时将天中原本的大日光芒俱皆掩盖,漫天星辰一时失色,只有一片青光笼罩天地,便连那上方落下来的真虚雨水,在此光之下,也是于数息之内蒸发殆尽。
任殷平被这光芒一照,顿时感到自身法力在不断流逝之中,方才发现,这光芒竟是有着消融法力之能,随着他的身躯在照耀之下持续消融,只是几个呼吸之后,整个人就在青光之中消失不见了。
张御见其身影消失,微微抬头,目光投向无限深远之处。
这青阳之光至阳至热,可将万物化作熔炉,包括禁制阵法一切都可消融瓦解,浑作一团。
若是一切皆是顺利,那么被困在此间的韦廷执可能就此脱身,而方才被转挪出去的煞雷,也有可能在此光照之下被重新释放出来。
不过煞雷可以被重新困阻,韦廷执便是脱困,也还不能主动出手,因为打到现在,实际上双方并未正式破约,完全还可以说是元都的内部争端。
所以这些都不是最为紧要的。
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持续不断的给予任殷平以打击。
早在他得到瞻空道人的意念传报之后,实际上已是极为隐蔽的使动了一个神通。
此术名唤“意渡天弦”,乃由钟唯吾和崇昭二名廷执合力塑就而成,此术之能在于,可以随他意愿推算出某件事或者对手的某个漏洞。
他所选择的,是试着去推算对方的寄虚之所在。
从瞻空道人的意念之上可以看出,元都门内弟子这等拓印之法乃是拓形,而非是寄神,其等心神真性无疑都是寄托在了寄虚之地中,而每一次任殷平身形照出,都是化出身躯之后,心神再落入其中。
只要寄虚之地的神气一除,再诛其入世之身,那所谓拓形便再是照出,也只是化演出一个只存躯壳的活死人罢了。
只是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元都玄图之中,任殷平气息转挪不定,十分难以捕捉。
根据神通之回应,若想要推算成功,那他就必须给予对手足够的压力和打击,而此等事做得越多,神通推算起来方才越是容易。
而在反复攻杀任殷平后,靠着这一门神通的加持,他现在差不多已是隐隐约约触摸到那个所在了。
日殿之中一道光芒闪过,任殷平又一次转了回来,只是青阳当空,势头仍盛,他一出现,便又开始消融他的体躯,不过他神情却是一片平静。
在他看来,张御现在毫无疑问是在以心光支撑神通,而他可以借助至宝不断重塑身躯,但是对面的心光却不可能无穷无尽,所以场面上虽是张御占得上风,可等到身上心光一尽,那便再无力与他对抗了。
只这个时候,他却是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危机之感,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张御这时心中蓦然一动,冥冥之中,好像一根天弦被拨动,天弦一端在他这里,另一端则是牵引到了一处原本深藏的所在。
他目光顺此看了过去,便见一缕清湛神气躲藏在无限深远虚空之中,若隐若现,似存非存,并时时转挪不定。
而就在他看到此处的那一刻,因为自身神气被窥,任殷平也自是生出了一丝感应,可他眼底深处却是露出了一丝冷嘲。
他的寄虚之地虽不受元都玄图的保护,可同样有着法器护持,更能转挪避劫,你望见了这一处,可等寻去之时,早已是避去他处了。
尽管他自认寄虚之地十分稳妥,可既然发现了对方的意图,那也没有任由对方杀上门来的道理。
当即心意一转,也是试图将元神遁去那里卫护,可这个时候,却是猛然发现,自己元神居然无法去到寄虚之地,不止如此,他与张御明明彼此可见,但却又觉相距无边之远。
身为擅长转挪之法的修道人,他立知自己被困入了某种独特的禁锢之中。
此是武倾墟所予神通“封生不常”,修士一旦被困在这里面,自身感应乃至认知会完全错乱,而这等错乱是深入身心的,你越是与之较劲,那便越是混乱,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最后可能会诞生一个性情与原来完全相反的人出来,从而代替原主。
任殷平也非常果断,在稍加试探,发现此术难以破解,他也是十分果决,当机立断选择再次崩解自身,以求快速脱困。
张御见他崩灭而去,再寻解脱,心知眼前这一线空隙乃是绝好机会,于是当机立断,心神转动之间,一道璀璨星光划过,玄浑蝉从自他眉心之中飞了出来,双翅震动之间,往前一冲,轰然一声,霎时撞破虚实之界限,直直往着那处寄虚所在寻去!
任殷平认为有转挪护持之宝,外力便是找来,也难觅其所在,通常情况下也的确是如此,可是其人并不知晓,他还掌握有大道六印之一的目印!
只要神通寻到了那里,再是被他见到,那就等于盯死了这一处所在,无可能再从他视界之中脱离出去了。
此刻他眸光隐现神光,观视虚空,玄浑蝉观想图则由着他的神气指引,直直冲到了任殷平那神藏之地的近处,便见这里被一团环转不休,时时挪转的磅礴虚气所包裹。
玄浑蝉立时攀附上去,幽气所聚的蝉足勾住此气,如灿烂星河般的双翼一展,翅翼之上有万点光芒落下。
这一刻,好似浩瀚星河落来,但是落至那旋转虚气之上,都好似落入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渊暗之中,虽是在表面激起无数波荡,但却若石沉大海,不见回响。
张御心中明白,这法宝要想按正常手段攻破,非要不断进行消磨不可,可现在他不可能在此耽搁下去,任殷平一旦复还,元神必会随之到来,那攻破此间的难度将是加倍提升。
故他此刻也不再留手,决定动用长久以来藏匿不动的杀招。
他于心中一唤,袖中惊霄、蝉鸣二剑得此招引,剑光一闪,直接跃跳至了虚空之中。
他之前曾将身上两柄飞剑都是寄托入了寄虚之地中,本来是作为暂时护持的守御之器,有了“离空紫炁砂”后便可有可无,而现在却是正好用来攻杀。
双剑一出,直接向下方气海杀去,蝉鸣剑光华湛湛,锐气横空,而惊霄剑看去有影无形,似可忽略不见。
蝉鸣剑一落虚气,荡起层层涟漪,整个虚气大海都是动荡不已,但仍旧坚持着未有任何破损,而在这个时候,一道晦涩剑气从侧面无声无息刺入了进去。
长久以来,张御一直在惊霄剑剑身之上积蓄剑势,以其作为一击克敌的伏杀之剑,只是此前一直不曾用过。
而在此刻,为破开对面封堵,他毫不犹豫将动用,见此剑已是杀入内里,心意一催之间,便将其上所蓄之势尽数倾泄出来。
那本一团厚实无比的虚气大海先是一顿,片刻之后,却是猛地崩散开来,化为无数破散虚气,这些虚气在试图重新聚合一处,可那显露出来的空隙却是一时无法弥合,里面那一缕神气也是由此暴露了出来。
有着法器守御的寄托神气就好比层层坚壳保护起来的火种,而若没有没了坚壳保护,那是经历不了任何外间冲击的。
等候在外玄浑蝉此刻灿烂双翼再是一振,仿若天外流星一般,带着一缕星光轨迹冲到了那一缕神气之上,刹那间,蝉身之上滚滚幽气将之一股吞没!
虚空骤黯。
诸物顿消。
日殿之上,任殷平身影已是映照出来,他本来还待要以元神遁去支援寄虚之地,可意念一动,气息却是骤然一空。
他怔怔站在那里,随后抬起头看去。
天穹之中的青阳此刻已是散去,只剩下了无比澄澈的天穹,而那一座元都大殿不知何时已是隐去不见了,在他眼中,这一处地界似已不再存在了。
张御站在半空之中,目光投向其人,虽然杀破了那寄虚之地,可任殷平仍是掌握着元都玄图的权柄,难说还会不会有其他手段,而他也不容许其人再得翻盘。
现在只要斩杀了此人这一具身躯,那么一切风波便能平息了,于是他剑光一振,待要将之解决。可这个时候,却听得一声叹息,道:“张守正,他既已失去寄虚之能,便看老道薄面,且放他一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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